清晨雾气刚散,青石镇低矮的屋檐下已有了声响。叶天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清晨微凉的空气裹着市井特有的混杂气息扑面而来。窄巷两边是灰扑扑的泥墙,路面坑洼处积着前夜的雨水。 “哥。”一声轻轻的呼唤,带着还未褪尽的睡意。叶微站在门边,手里捧着一个粗布包着的温热饭团,她身形单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却很清亮,“带上这个,山里凉。” 叶天接过饭团,指尖碰到妹妹微凉的手背。饭团带着余温,粗糙的米粒硌着掌心。“在家等我,别乱跑。”他叮嘱,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嗯。”叶微乖巧地点头,倚着门框目送他背着竹篓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巷子里几个穿着体面些的少年聚在一起,其中一个瞥见叶天,故意提高了声音:“哟,叶大仙,又去采你那能让人白日飞升的仙草啊?什么时候带我们也沾沾光?”哄笑声在窄巷里回荡。 叶天脚步没停,脊背挺得更直了些,仿佛没听见那些刺耳的声音。他习惯了。青石镇的人都知道,叶家这对没了爹娘的兄妹,日子过得艰难。叶天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这劲儿支撑着他每天天不亮就去镇外的苍云山碰运气,指望着采到些值钱的草药,换米下锅,也支撑着他心底那个不能对人言的念想——关于山那边、云深处的世界,关于那些能御风而行、长生不老的传说。修仙,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口。 苍云山山势连绵,林木幽深。越往深处走,人迹越少,草木越是茂盛。叶天手脚并用,在陡峭的山坡和嶙峋的怪石间穿行,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岩缝和树根。汗水沿着额角滑下,浸湿了粗布短衫的后背。竹篓里只有几株常见的止血草,分量轻得可怜。他抹了把汗,抬头望向更高更险峻的山崖,那里云雾缭绕,据说偶尔能采到年份久远些的灵药。 他攀上一块突出的岩石,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涧,水汽弥漫上来,带着沁骨的寒意。他小心翼翼地挪动,指尖抠紧岩石的缝隙,伸长手臂去够岩缝里一株叶片泛着奇异银光的植株。指尖刚刚触到那冰凉的叶片,脚下踩着的碎石突然松动滚落! 叶天心里猛地一沉,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了一把湿滑的苔藓。整个人像块沉重的石头,不受控制地朝着深渊直坠下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尖锐的石棱刮过手臂和后背,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死死攥着心脏——叶微还在等他回去! 不知坠落了多久,下坠的势头被下方横生出来的几根粗壮藤蔓猛地一阻。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藤蔓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断裂。叶天再次坠落,重重地砸在一片倾斜的、长满厚厚青苔的缓坡上,又沿着湿滑的坡面滚了下去,最后被一丛茂密的灌木拦住,才终于停了下来。 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叶天趴在冰冷的泥土上,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心悸让他手脚发软。他挣扎着撑起身体,环顾四周。这里仿佛是悬崖峭壁中间一个凹陷进去的巨大平台,光线昏暗,被浓密的藤蔓和树根遮蔽了大半。一股奇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不是草木的清香,也不是泥土的腥气,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味道。 目光扫过,叶天的心跳漏了一拍。在平台最深处,那些虬结的树根和厚厚的藤蔓后面,隐约透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被垂落的藤蔓遮掩得几乎难以察觉,若非他坠落至此,绝无可能发现。 是什么?野兽的巢穴?还是……? 对未知的好奇压过了身体的疼痛和残留的恐惧。叶天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拨开挡路的灌木和藤蔓,一步一步,谨慎地朝着那个洞口挪去。越靠近,那股古老沉寂的气息就越发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吸引力? 他停在洞口,里面是深沉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里面扔去。石头骨碌碌滚进去,声音空洞地响了几下,没有预想中的野兽咆哮或者机关启动的声响,只有一片死寂。 叶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剧烈的心跳,弯腰钻了进去。洞内比想象中要深得多,也开阔得多。初时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走了十几步后,空间豁然开朗。洞顶垂下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洞壁湿漉漉的。唯一的光源,来自洞窟中央。 那里,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台静静矗立。 石台上,一枚东西正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 叶天屏住呼吸,一步步走近。石台表面光滑,布满细密的天然纹路。那光芒的源头,是一枚玉佩。它静静地躺在石台中央,样式古朴,看不出具体材质,非金非玉,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暗青色。它发出的光并不刺眼,是一种柔和的、仿佛呼吸般明灭的微光,在这绝对的黑暗里,像一颗沉睡的心脏,无声地搏动着。 这光芒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吸引着叶天的目光无法移开。山洞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他伸出手,指尖因为紧张和刚才的擦伤微微颤抖,一点点靠近那枚玉佩。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温凉的表面。 就在接触的刹那,那玉佩上柔和的光芒似乎极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洞内原本死寂的空气,仿佛也随着这一触,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