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峡口的败报传到车箱峡内时,高迎祥正坐在一块青石上磨他的佩刀。听到“铁棍王战死,五千弟兄只剩不到两千”的消息,他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目赤红,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身边的粮筐——筐里仅剩的半袋杂粮撒了一地,露出底下藏着的几袋火药,那是他原本打算用来炸营门的。
“废物!都是废物!”高迎祥的怒吼在峡内回荡,震得周围的流寇瑟瑟发抖,“一个小小的东侧峡口都攻不下来,还赔了铁棍王!我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旁边的谋士小心翼翼地开口:“闯王,东侧有明军的火炮和密林伏兵,不好打。不如……不如转攻西侧?听说西侧是陈奇瑜的官军守着,他们战力弱,说不定能冲出去。”
高迎祥猛地转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西侧?好!我亲自去!带上八千弟兄,把所有的土车都推上,就算用尸体填,也要把西侧峡口冲开!”
半个时辰后,车箱峡西侧的山路上,出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八千名流寇簇拥着百余辆木车,缓缓朝着西侧峡口推进。这些木车都是用峡内的枯木临时打造的,车厢里装满了干草和湿泥,外面裹着麻布,正是高迎祥用来抵挡火炮的“土车”。高迎祥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铁棍王留下的那根碗口粗的铁棍,脸上满是杀气。
此时的西侧峡口,王巢正站在高台上巡视防线。东侧的欢呼声刚过不久,他却没丝毫松懈——高迎祥只剩万余兵力,东侧战败后,必然会孤注一掷,西侧很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他刚让陈默加派了两队哨兵绕到西侧山后巡逻,就见一名哨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将军!不好了!峡内出来大批流寇,朝着西侧来了!足有八千多人,还推着好多木车!”
“来了!”王巢眼神一凛,立刻下令,“火炮手准备!将八门蒸汽炮对准峡口通道!火枪兵列三排阵,战壕前的木栅栏再加固一层!陈默,你带五百步兵守住侧翼,防止流寇绕路!”
命令刚下,峡口内就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高迎祥骑着马,举着铁棍大喊:“兄弟们!冲出去就是活路!拿下西侧峡口,咱们去河南吃饱饭!”
八千名流寇跟着嘶吼,推着土车,像潮水一样朝着西侧峡口冲来。土车在地上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远远望去,像一堵移动的木墙,朝着山东军的防线逼近。
“三百步!”测距兵大喊。
“火炮开火!”王巢挥手。
“轰!轰!”八门火炮同时轰鸣,炮弹朝着土车飞去。可土车里装满了干草和湿泥,炮弹砸在上面,虽然炸飞了不少干草,却没能掀翻土车——湿泥裹着干草,形成了一层缓冲,火炮的威力被大大削弱。
“妈的!这土车还真管用!”李虎刚从东侧赶来支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刚想请战,就听王巢道:“李虎,你带两千黑骑营,从西侧山后的小路绕过去,流寇的辎重队肯定在后面,烧了他们的粮草和备用土车!记住,速去速回,别恋战!”
“明白!”李虎眼睛一亮,立刻翻身上马,带着两千骑兵,朝着山后的小路疾驰而去。那小路是白天哨兵发现的,狭窄但能通马,正好绕到流寇的后方。
此时正面战场上,流寇的土车已经推进到一百五十步。高迎祥见火炮没用,更加嚣张,大喊:“冲!再冲五十步,用土车撞开栅栏!”
流寇们推着土车,加快了速度。有的土车被火枪兵的铅弹击中,干草燃起大火,可流寇们不管不顾,推着燃烧的土车继续往前冲。很快,第一辆土车就撞到了山东军的木栅栏上,“咔嚓”一声,栅栏被撞出一个缺口。
“火枪兵,第一轮射!”王巢大喊。
“砰砰砰!”第一排火枪兵开火,铅弹朝着流寇飞去。可流寇躲在土车后面,只有少数暴露在外的人被击中,大多数人依旧在往前推土车,缺口越来越大。
“第二排射!”
第二轮铅弹落下,效果依旧有限。高迎祥见状,哈哈大笑:“明狗的枪没用!兄弟们,冲啊!”说着,他举着铁棍,亲自推着一辆土车,朝着缺口冲去。
就在这时,西侧山后突然升起一股浓烟,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李虎的骑兵到了!
流寇的辎重队就设在峡口外的一片空地上,只有五百人看守,大多是老弱残兵。李虎带着骑兵突然冲出来,马刀挥舞间,看守的流寇纷纷倒地。“兄弟们!烧!把这些粮草和木车全烧了!”李虎大喊着,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扔向堆放在一起的干草车。
“轰!”干草车瞬间燃起大火,火光冲天。流寇的备用土车、粮草袋,全被卷入火中,噼啪作响。
正面战场上的流寇看到后方起火,顿时慌了——没了粮草和备用土车,就算冲出去也活不了多久!有的流寇开始往后退,嘴里喊着“粮草烧了!快跑啊!”
“不好!”高迎祥回头看到火光,心里一沉,刚想下令稳住阵脚,就听王巢大喊:“全体进攻!火枪兵自由射击!步兵冲!”
山东军的士兵们早就憋足了劲,听到命令,火枪兵们对着混乱的流寇密集射击,铅弹像雨点一样落下;步兵们举着长矛,从战壕里冲出来,朝着流寇刺去;陈默带着侧翼的五百步兵也绕了过来,堵住了流寇的退路。
流寇腹背受敌,彻底乱了阵脚。有的流寇扔下武器逃跑,有的被山东军的长矛刺穿胸膛,有的被火枪兵击中,倒在地上哀嚎。高迎祥举着铁棍,杀了几个逃跑的流寇,却根本止不住溃败的势头——八千弟兄,眨眼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撤!快撤!”高迎祥看着越来越近的山东军,知道再打下去只会全军覆没,只能咬着牙下令撤退。他骑着马,举着铁棍开路,杀出一条血路,朝着峡口内退去。
“追!别让高迎祥跑了!”李虎带着骑兵从后方赶来,正好堵住了一部分撤退的流寇。骑兵们挥舞着马刀,像砍瓜切菜一样,将流寇砍倒在地。
半个时辰后,流寇终于退回了峡内,峡口外留下了遍地尸体和烧毁的土车。山东军的士兵们停下追击,开始清理战场——有的在收缴武器,有的在扑灭余火,有的在统计伤亡。
“将军,清点完了!”亲卫跑到王巢面前,递上战果单,“一共斩杀流寇一千二百四十三人,缴获土车三十余辆,粮草若干,咱们这边战死八十七人,受伤二百一十四人。”
王巢接过战果单,看着上面的数字,轻轻舒了口气。这一战,虽然没能全歼高迎祥,却又削弱了他的兵力,还烧了他的粮草,让他短时间内再难组织大规模反扑。
“通知下去,”王巢对陈默道,“加强峡口的防守,派哨兵二十四小时巡逻,别给高迎祥任何机会。另外,把战死的弟兄好好安葬,受伤的尽快医治——接下来,咱们还要跟高迎祥耗下去。”
夕阳西下,西侧峡口的战场上,硝烟渐渐散去。烧毁的土车还在冒着青烟,地上的血迹被夕阳染得通红。高迎祥退回峡内后,看着仅剩的六千多残兵,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要是再想不出办法突围,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困死在车箱峡里。而峡外的王巢,正带着山东军,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