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的余威尚未完全褪去,胶州湾的海风却已带上几分凉意。作为登莱沿海最重要的通商港口之一,胶州湾的码头平日里总是人声鼎沸——来自南洋的香料商船正忙着卸货,本地的丝绸商队排队等待装船,脚夫们扛着货箱穿梭其间,吆喝声、船笛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繁忙景象。
码头西侧的了望塔上,哨兵赵二柱正眯着眼睛眺望远方海面。他手中握着水师配发的单筒望远镜,每隔半个时辰便按规定扫视一圈海域。今日海面平静,湛蓝的海水与天际线连成一片,看不到任何异常。赵二柱放下望远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心里盘算着下值后去码头旁的小酒馆,买两斤烧酒配一碟花生,驱散这连日值班的疲惫。
就在这时,远处海平线上突然出现几个小黑点,起初赵二柱以为是返航的渔船,可随着黑点逐渐靠近,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那些船只的速度极快,船帆的形状也与本地渔船截然不同,更像是沿海一带传闻中“快船如飞”的海盗船。
“不好!是海盗!”赵二柱猛地瞪大双眼,抓起了望塔上的铜钟,用力敲响。“铛——铛——铛——”急促的钟声瞬间划破码头的喧闹,正在忙碌的商人们、脚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望向了望塔的方向,脸上满是疑惑与不安。
赵二柱扯着嗓子大喊:“快!快通知水师驻港营!海盗来了!至少五艘船!正向码头冲来!”
消息如同野火般在码头蔓延开来,原本热闹的码头瞬间陷入混乱。商人们慌慌张张地指挥脚夫们将货物往仓库里搬,有的甚至直接将贵重的丝绸、瓷器扔在地上,只顾着自己逃命;脚夫们则四处奔逃,生怕被海盗抓住。混乱中,有人摔倒在地,有人大喊着寻找家人,码头顿时一片狼藉。
而此时,五艘海盗船已逼近码头。这些船只通体漆黑,船身狭长,船头雕刻着狰狞的骷髅头,船舷两侧站满了手持刀枪的海盗,他们个个面黄肌瘦却眼神凶狠,嘴里吆喝着听不懂的污言秽语,手中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冲啊!抢光他们的货物!抓住女人!”海盗头目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他站在船头,挥舞着一把鬼头刀,声嘶力竭地喊道。在他的指挥下,海盗船如同饿狼般扑向码头,其中三艘船直接撞向停靠在岸边的商船——那是三艘刚装满丝绸、准备前往南洋的商船,船主是登莱有名的丝绸商人张万贯。
“我的船!我的货!”张万贯站在码头岸边,看着海盗船撞向自己的商船,急得直跳脚,却无能为力。他想组织船员反抗,可商船上的船员大多是普通水手,哪里见过这般凶狠的海盗,早已吓得躲在船舱里不敢出来。
海盗们迅速登上商船,手中的弯刀毫不留情地砍向试图反抗的船员,鲜血瞬间染红了甲板。他们将商船上的丝绸、瓷器粗暴地扔到自己的海盗船上,遇到稍有反抗的商人或船员,便直接一刀砍倒,甚至有海盗将年幼的学徒扔进海里取乐。短短半个时辰,三艘商船便被洗劫一空,海盗们满载着战利品,准备扬帆离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码头和几具冰冷的尸体。
水师驻港营的士兵们在接到消息后,迅速集结完毕,可当他们赶到码头时,海盗船已驶出数里远。驻港营统领李大海看着远去的海盗船,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柱上,拳头瞬间红肿。“该死的!还是来晚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满是不甘。驻港营只有两艘小型巡逻船,根本追不上速度极快的海盗船,只能眼睁睁看着海盗扬长而去。
李大海立刻让人将胶州湾遇袭的消息写成急报,快马送往登莱府衙——此时的王巢,正在府衙内与沈文、周远商议工程学与航海学试点班的招生事宜。
“学堂这边,计划从现有学员中选拔50人进入工程学试点班,要求算术成绩优异,且对机械、建筑有兴趣;讲武堂那边,选拔30人进入航海学试点班,优先考虑水性好、熟悉沿海环境的学员……”周远正拿着一份草拟的招生方案,向王巢汇报着细节,沈文则在一旁补充着师资调配的计划。
就在这时,府衙的门吏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份用红漆标注“急报”的文书,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胶州湾急报!方才遭到海盗袭击,三艘商船被劫掠,还有船员遇害!”
王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吏面前,一把接过急报。急报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详细记录了海盗袭击的时间、规模以及造成的损失——三艘满载丝绸的商船被洗劫,五名船员遇害,码头设施遭到严重破坏,商人们人心惶惶。
“岂有此理!”王巢将急报重重拍在桌上,怒火在眼中燃烧。登莱沿海虽偶有倭寇袭扰,但海盗如此大胆地突袭胶州湾这样的重要港口,还是近两年来头一遭。这些海盗不仅劫掠货物,还残害无辜船员,若不加以严惩,日后必然会更加猖獗,甚至可能与倭寇勾结,威胁整个登莱的海防安全。
沈文与周远也脸色凝重,他们知道,胶州湾是登莱海贸的重要枢纽,此次海盗袭击不仅造成了经济损失,更会影响商人对登莱海贸的信心。“大人,必须尽快清剿这些海盗,否则后患无穷!”沈文沉声说道,眼中满是担忧。
王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墙边悬挂的登莱沿海地图前,手指在胶州湾附近的海域轻轻滑动,思索着海盗可能的去向。“胶州湾附近的海域,适合海盗藏匿的地方只有两处——一是东南方向的灵山岛,那里岛屿众多,礁石密布,便于隐藏;二是东北方向的斋堂岛,岛上有天然的避风港,且距离胶州湾不远,海盗很可能在那里分赃后再逃窜。”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说道:“沈文,你立刻前往胶州湾,安抚受惊的商人与百姓,统计具体的损失情况,同时组织人手修复受损的码头设施,务必尽快恢复港口的正常运作,不能让海贸受到太大影响。”
“属下遵命!”沈文立刻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王巢又看向周远:“周远,你继续推进试点班的招生事宜,此事关系到登莱未来的人才培养,不能因为海盗袭击而耽误。同时,让学堂的学员协助官府张贴告示,告知百姓与商人,水师定会尽快清剿海盗,保障沿海安全,稳定人心。”
“属下明白!”周远也应声退下。
待两人离去后,王巢立刻下令:“传水师统领郑海即刻来府衙见我!”
水师统领郑海此时正在登莱水师大营训练士兵。他身着一身深蓝色的水师铠甲,手持长枪,亲自示范着船上的格斗动作。水师士兵们在他的指导下,两两一组进行对练,长枪碰撞的声音清脆有力。郑海是登莱本地人,早年曾在沿海捕鱼,熟悉各种海况,后来加入水师,凭借出色的水性与指挥能力,一步步晋升为水师统领,深得王巢的信任。
接到王巢的命令后,郑海立刻放下手中的长枪,快步前往水师大营的马厩,翻身上马,朝着登莱府衙疾驰而去。一路上,他心中满是疑惑——王巢平日极少在训练时间召见他,此次如此紧急,想必是出了大事。
半个时辰后,郑海抵达府衙。他快步走进书房,看到王巢正站在地图前,脸色阴沉,便知道事情不简单。“末将郑海,参见大人!不知大人紧急召见,有何吩咐?”郑海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
王巢转过身,扶起郑海,将桌上的急报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个。”
郑海接过急报,快速浏览一遍,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攥紧拳头,咬牙说道:“这些海盗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袭击胶州湾!末将请命,即刻率军清剿!”
王巢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郑海的反应,正是他所期望的——果断、勇猛,且有责任感。“我召你前来,正是为了此事。”他走到地图前,指着灵山岛与斋堂岛的位置,对郑海说道:“根据我的判断,海盗很可能藏匿在这两个岛屿中的一个。我给你五艘‘苍山船’,每艘船上配备五十名精锐水师士兵,二十门弗朗机炮,充足的弹药与粮草。”
他顿了顿,目光严肃地看着郑海,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仅要击退海盗,夺回被劫掠的货物,还要彻底端掉他们的老巢,将海盗头目绳之以法,让所有敢觊觎登莱沿海的海盗都知道,我们登莱水师的厉害!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再次危害沿海百姓与商人!”
苍山船是登莱水师目前最先进的战船之一,船身长约二十丈,吃水浅,速度快,且配备了充足的火炮,既能进行远程攻击,也能在近距离与海盗船周旋。五艘苍山船,加上精锐的水师士兵,足以应对此次的海盗。
郑海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用力抱拳道:“末将定不辱使命!三日之内,必提海盗头目首级来见大人,夺回被劫掠的货物,为遇害的船员报仇!”
“好!”王巢拍了拍郑海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你要记住,海盗狡猾,且熟悉沿海的海况,切不可轻敌。在清剿过程中,务必注意士兵的安全,尽量减少伤亡。若遇到难以解决的情况,可随时传信回来,我会派援军支援。”
“末将明白!”郑海恭敬地应道。他知道,王巢虽然要求严厉,但始终关心士兵的安危,这也是水师士兵们愿意为其效命的重要原因。
王巢又叮嘱道:“另外,夺回被劫掠的货物后,要及时送还给受损的商人,安抚他们的情绪。遇害船员的家属,也要给予丰厚的抚恤金,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请大人放心,末将定会妥善处理!”
郑海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去。他要立刻返回水师大营,挑选精锐士兵,准备战船与弹药,争取在今日午时之前出发,尽快清剿海盗。
看着郑海离去的背影,王巢走到窗边,望向水师大营的方向。他知道,此次清剿海盗不仅是为了报仇雪恨,更是为了向所有商人与百姓证明,登莱有能力保障沿海的安全,有能力守护他们的财产与生命。只有这样,登莱的海贸才能持续发展,才能为登莱的崛起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
此时的胶州湾码头,沈文已抵达现场。他看着一片狼藉的码头,心中满是沉重。码头的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瓷器与被撕碎的丝绸,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一旁,家属们在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商人们围在沈文身边,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自己的损失,希望官府能尽快为他们做主。
沈文深吸一口气,走上一个高台,大声说道:“各位乡亲,各位商人!我是登莱布政使司参政沈文,奉王大人之命前来处理此次海盗袭击事件。王大人已经下令,水师统领郑海将率领五艘战船,即刻出发清剿海盗,定会夺回被劫掠的货物,为遇害的船员报仇!”
他的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码头。原本嘈杂的码头渐渐安静下来,商人们与百姓们都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
沈文继续说道:“对于此次受损的商人,官府会统计你们的损失,待海盗被清剿后,会从缴获的赃物中优先补偿你们;对于遇害船员的家属,官府会发放五十两白银的抚恤金,保障你们日后的生活。同时,官府会尽快组织人手修复码头设施,三日之内,胶州湾码头定会恢复正常运作!”
这番话如同定心丸,让商人们与百姓们悬着的心渐渐放下。张万贯走上前,对着沈文拱手说道:“沈大人,若水师真能清剿海盗,恢复沿海安全,我等商人愿意捐出部分钱财,支持水师建设!”
其他商人也纷纷附和:“没错!只要能保障海贸安全,我们愿意捐款!”
沈文笑着点头:“各位的心意,我会转达给王大人。相信在王大人的带领下,在咱们所有人的努力下,登莱的沿海定会越来越安全,登莱的未来也会越来越繁荣!”
与此同时,水师大营内已是一片忙碌。郑海站在战船的甲板上,指挥着士兵们搬运弹药与粮草。五十名精锐水师士兵已集结完毕,他们身着水师铠甲,手持长枪与腰刀,腰间还配备了燧发枪,个个精神抖擞,眼神坚定。二十门弗朗机炮已安装在战船的两侧,炮口对准海面,随时准备开火。
“所有士兵注意!检查自己的武器与装备,确保没有遗漏!半个时辰后,准时出发!”郑海的声音在甲板上回荡,士兵们齐声应诺,动作迅速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午时一到,五艘苍山船依次驶出登莱水师港口,朝着胶州湾的方向疾驰而去。船帆在风中展开,如同展翅的雄鹰,朝着海盗藏匿的海域进发。郑海站在旗舰的船头,手中握着望远镜,眺望着远方的海面。他知道,一场恶战即将来临,但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为遇害船员报仇、守护登莱海防的坚定决心。
而在登莱府衙的书房里,王巢正站在地图前,目光紧紧盯着灵山岛与斋堂岛的位置。他相信,郑海定能不负所托,顺利清剿海盗,为登莱的海防扫除这一隐患。同时,他也在心中盘算着,此次海盗袭击暴露了登莱水师在沿海巡逻中的漏洞,日后需要进一步加强水师的建设,增加巡逻的频次与范围,确保类似的事件不再发生。
海风呼啸,海浪翻滚。五艘苍山船在海面上快速航行,朝着海盗的老巢驶去。一场关乎登莱海防安全的清剿之战,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