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十月下旬的蓬莱已透着刺骨的寒意,清晨的地面结着一层薄霜,却挡不住各处工坊与田地里的忙碌景象。总兵府西侧的空地上,十座铁匠炉一字排开,炉火烧得正旺,通红的火光映得铁匠们黝黑的脸庞发亮,“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与远处码头的号子声遥相呼应。王巢裹紧披风站在工坊外,看着炉中跳跃的火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系统图纸——那是一套简化版燧发枪的核心配件图纸,也是他推进陆上生产的关键。
“公子,这是新打造的撞针与扳机,您过目。”铁匠坊的头目李铁头捧着一个木盒快步走来,粗糙的手掌上满是老茧与烫伤的痕迹。木盒里整齐排列着十余组铁制配件,撞针锋利坚韧,扳机的弧度流畅自然,虽不如系统兑换的精密,却已初具雏形。
王巢拿起一组配件,在阳光下仔细端详,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表面:“硬度够了,但精度还差些,扳机的卡槽再磨窄一分,撞针的尖端要更尖锐,这样击发时才能精准引燃火药。”他将配件放回木盒,“按这个标准再试造五十组,明日我来验收。”
李铁头连忙点头:“公子放心!小人今晚就带着弟兄们加班,保证达到您的要求!”他原是登州卫的军匠,因手艺精湛被王巢提拔为铁匠坊头目,对这份能吃饱饭、有俸禄的差事格外珍惜,每次王巢提要求,他都拼尽全力完成。
离开铁匠坊,王巢沿着田埂走向城南的棉田。数千亩土地已被开垦出来,划分成整齐的地块,流民们穿着粗布衣裳,正弯腰给刚出苗的棉花浇水、除草。负责农事的老周拄着拐杖跟在一旁,指着绿油油的棉苗笑道:“公子,这棉花籽是您给的好种,发芽率比本地的籽种高了三成!按这长势,明年春天就能收第一茬棉花,足够给全军做冬衣了。”
王巢蹲下身,轻轻拨开土壤,看着棉苗白嫩的根系,心中了然——这是他从系统兑换的改良棉种,耐旱且产量高,正是解决军队冬衣问题的关键。“再调派些人手过来,把田埂加固好,免得下雨时水土流失。”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另外,在棉田边挖几个蓄水池,冬天储雪,开春化了就能浇地,省得跑远路取水。”
老周连连应承:“小人这就去安排!如今流民们都卯着劲干活,听说种出的棉花能给军队做衣服,还能换粮食,个个都比自家种地还上心。”
正说着,一名亲兵骑着快马赶来,翻身下马禀报道:“公子,讲武堂第二批学员已经报到,周先生让您过去看看。”
王巢点点头,翻身上马,朝着城北的讲武堂疾驰而去。讲武堂原是卫所的旧营房,经过翻新后焕然一新,门口的旗杆上挂着“登州讲武堂”的牌匾,院内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与呼号声——第一批学员正在进行队列训练,动作虽不如正规军标准,却已颇有章法。
讲武堂主事周先生已在门口等候,他原是京城的退休兵部主事,因不满魏忠贤专权辞官回乡,被王巢请来主讲兵法。“公子,第二批学员共一百人,皆是从陆军与水师中选拔的精锐,其中有二十人识文断字,底子不错。”周先生递上学员名册,“课程已按您的要求调整,除了兵法与武艺,加了‘器械使用’与‘战场急救’两门课。”
王巢接过名册,翻看几页,目光停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陈武,原是卫所的普通士兵,在之前的剿匪战斗中表现勇猛,亲手斩杀三名土匪。“这个陈武,安排到第一队当队长,重点培养。”他指着名册说道,“另外,从水师调十名操炮能手过来,给学员们讲火炮的原理与操作,光懂兵法不行,得会用新式武器才算真本事。”
周先生应声记下,带着王巢走进课堂。三十名学员正围坐在一起,听一名老兵讲解战场包扎技巧,见王巢进来,立刻起身行礼。王巢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目光扫过学员们专注的脸庞,沉声道:“你们是登州卫的未来,学好本事,不仅是为了保家卫国,更是为了在乱世中活下去。讲武堂不养闲人,每月考核一次,不合格者直接退回原部,永远没有晋升的机会!”
学员们齐声应道:“属下遵命!”声音洪亮,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离开讲武堂时,已是正午。王巢回到总兵府,刚坐下喝了口热茶,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宿主推进多项生产事务,符合‘基础冶炼技术’解锁条件,是否立即兑换?”
王巢心中一喜,立刻选择“兑换”。脑海中瞬间涌入大量信息,从铁矿石筛选、木炭烧制,到熔炉建造、铁器锻造,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明了,还有几张简易的冶炼炉图纸,比当前铁匠坊使用的炉子效率高出数倍。
“立刻把李铁头叫来!”王巢对着门外喊道。
片刻后,李铁头气喘吁吁地赶来:“公子,您找小人?”
王巢将脑海中的图纸画在纸上,指着其中的熔炉结构说道:“按这个样子改造铁匠炉,炉身加高一尺,底部开两个通风口,用风箱鼓风,这样炉温能提高两百度,打铁时省劲,打出的铁器也更结实。”他又指着另一张图纸,“还有这个‘炒钢法’,把生铁加热到半熔状态,反复搅拌去除杂质,能炼成熟铁,用来做燧发枪的枪管正好。”
李铁头盯着图纸,眼睛越睁越大,手指在图纸上比划着:“公子,这法子太妙了!以前咱们打铁全靠经验,炉温不够就只能硬砸,要是按这个图纸改造,一天至少能多打十组配件!”
“给你三天时间,先改造两座炉子试试。”王巢将图纸交给李铁头,“需要什么材料,直接找沈文要,人手不够就从流民里挑些有力气的,跟着老工匠学。”
李铁头如获至宝,捧着图纸快步离去,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许多。沈文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账本:“公子,铁匠坊改造需要熟铁、木炭与耐火泥,算下来得五百两白银;棉田的蓄水池与田埂加固,要雇两百名流民,需支付粮食三百石;讲武堂新增课程,要给水师的操炮能手发津贴,每月五十两白银。”
“都准了。”王巢毫不犹豫地签字,“从府库先支一千两白银,不够再补。如今生产是头等大事,银子要花在刀刃上,等船队回来,这点银子很快就能赚回来。”
沈文笑着点头:“公子说得是,账房已经备好银子,李铁头那边一要就能给。对了,火药坊的工匠来问,硫磺还没到,要不要先练些硝石,提前备好原料?”
“可以。”王巢沉吟道,“让他们先把库存的硝石提纯,按‘硝七硫二炭一’的比例备好配方,等硫磺一到,立刻开工造火药。另外,让老陈再改造几座火药灶,提高产量,下次远航回来,硫磺只会更多,得提前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几日,王巢每日都泡在铁匠坊与棉田之间。铁匠坊的两座新炉子很快改造完成,点火试炉时,炉火烧得通红,风箱拉动起来,火焰几乎要喷出炉口。李铁头亲自掌锤,将烧红的熟铁放在铁砧上,一锤下去,铁屑飞溅,不到半个时辰就打出一组燧发枪配件,精度比之前的提升了不少。
“公子,您看!”李铁头拿着新配件跑来,脸上满是兴奋,“这撞针能轻松刺穿铜钱,扳机扣动也更顺畅,按这个速度,一个月能造两百支燧发枪的配件!”
王巢接过配件,与系统兑换的原件对比,虽仍有差距,但已能满足基本使用需求。“不错,立刻把所有炉子都改造了,再扩招五十名铁匠学徒,争取下个月能造三百支配件。”他叮嘱道,“每造一组配件都要编号,出了问题能找到责任人,质量绝不能马虎。”
棉田那边也传来好消息,蓄水池已挖好三座,田埂加固完毕,流民们还自发组织了巡逻队,防止牲畜破坏棉苗。老周特意让人送来一束刚开的棉花,雪白的棉絮蓬松柔软,王巢摸了摸,心中有了底——有了这些棉花,明年冬天士兵们再也不用穿单薄的旧衣了。
讲武堂的训练也步入正轨。第二批学员分成五个队,白天进行体能与武艺训练,晚上听周先生讲兵法、水师操炮能手讲火炮原理。陈武所在的第一队表现最为突出,在首次队列考核中获得第一,王巢特意赏赐了十斤猪肉,让全队改善伙食。
“公子,陈武这小子是块好料,不仅武艺好,还懂些战术,上次沙盘推演,他提出的‘侧翼包抄’战术,连周先生都夸有想法。”周先生在汇报时特意提到陈武,“要是好好培养,将来定能成为一员猛将。”
王巢点点头,陈武的名字早已记在他的心里。乱世之中,猛将与谋士同样重要,讲武堂就是他培养心腹力量的摇篮,这些学员将来都会成为登州卫的骨干,撑起蓬莱的一片天。
十月二十五日,铁匠坊传来更大的好消息——采用“炒钢法”炼制的熟铁成功出炉,质地均匀,韧性十足,李铁头用这批熟铁打造出第一根燧发枪枪管,经过试射,能连续击发十次不炸膛,精度也比旧枪提升了两成。
王巢亲自来到铁匠坊,看着工匠们组装燧发枪。枪管、枪托、扳机、撞针……一个个配件组合起来,一把崭新的燧发枪渐渐成型。李铁头拿起枪,装填好火药与铅弹,瞄准五十步外的靶子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铅弹正中靶心。
“好枪!”周围的工匠们齐声喝彩。
王巢接过燧发枪,掂了掂重量,手感比系统兑换的略重,但已远超当前明军使用的火铳。“从今日起,铁匠坊全力打造燧发枪,每月至少三百支,优先装备水师与讲武堂学员。”他下令道,“每支枪配五十发铅弹,统一编号,由沈文登记造册,发放时签字领取。”
李铁头轰然应诺,眼中满是干劲。他知道,自己亲手打造的枪,将来会握在士兵手中,抵御倭寇与后金,这份荣耀比什么都珍贵。
傍晚时分,王巢站在总兵府的了望塔上,望着夕阳下的蓬莱。铁匠坊的炉火依旧明亮,棉田的绿意生机勃勃,讲武堂的呼号声隐约传来,整个蓬莱都透着一股向上的活力。系统地图上,船队的绿色光点已过济州岛,正在向蓬莱港疾驰,预计两日后就能抵达。
他从怀中掏出系统图纸,看着上面的冶炼技术与燧发枪配件,心中愈发坚定。海贸带来的是资金与战略物资,而陆上生产才是蓬莱真正的根基。有了自己的铁匠坊、棉田与讲武堂,就算将来海外航线受阻,他也能依靠自身的生产能力支撑军队,在乱世中站稳脚跟。
沈文走上了望塔,递给王巢一件刚做好的棉背心:“公子,这是用棉田新收的棉花做的,您试试暖和不?工匠们说,等明年棉花丰收,就能给全军每人做一件棉袄、一条棉裤。”
王巢穿上棉背心,暖意瞬间传遍全身。他望着远处的海面,轻声道:“船队回来,硫磺与白银就有了,火药能造,枪能造,衣服也能做,咱们的底气,越来越足了。”
沈文点点头,眼中满是憧憬:“用不了多久,登州卫定会成为整个山东最精锐的军队,蓬莱也会成为乱世中的乐土。”
夕阳渐渐落下,夜幕笼罩大地。铁匠坊的打铁声渐渐稀疏,棉田的流民们也收工回家,讲武堂的灯光却依旧亮着——学员们还在挑灯夜读,研究兵法与器械图纸。王巢知道,这些灯光,不仅照亮了讲武堂的夜晚,更照亮了蓬莱的未来。
陆上生产的推进,如同为蓬莱的崛起添上了翅膀。当海贸的船队带着收获归来,当陆上的工坊产出足够的武器与物资,当讲武堂的学员成长为能征善战的将领,他就能真正握住自己的命运,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明末,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夜色渐深,王巢走下了望塔,回到书房。案上的图纸与名册整齐排列,记录着蓬莱一步步成长的轨迹。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军需初备”四个字,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他眼中的坚定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