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庄的校场东侧,临时搭起的木栅栏围成了一片羁押区。六十五名投降的秃鹫寨土匪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粗布衣裳沾满尘土和血迹,眼神里满是惶恐与不安。栅栏外,十名民团队员手持燧发枪肃立,褐色皮甲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每一次目光扫过,都让羁押区里的土匪们下意识地缩紧身子。
辰时刚过,李管家带着两名庄丁扛着一张长桌和几把椅子走到校场中央,桌上铺着白纸、研好的墨,还有一本厚厚的户籍册——这是王巢特意让人准备的,用于甄别降匪的身份与罪行。不多时,王巢穿着常服走来,赵大勇、沈文、李铁牛紧随其后,身后还跟着几名从周边庄子请来的乡绅和村民代表。
“把人带出来,一个一个问。”王巢在主位坐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一名土匪被两名队员押到桌前,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我是上个月才被周秃子抓来的,没害过人啊!”
王巢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李管家问话。“姓名、籍贯,在寨里做什么,干过哪些坏事?”李管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声音平稳。
“小人叫刘二,是隔壁县的庄户,周秃子烧了我的村子,抓了我娘逼我当土匪,我就负责喂马,没抢过东西,更没杀过人!”刘二哭着说道,眼眶通红。
李管家转头看向村民代表,其中一名老者仔细打量了刘二片刻,摇了摇头:“没见过他,上个月周秃子确实去我们邻县劫过村。”
王巢微微点头,示意李管家记下:“先站到那边去。”刘二如蒙大赦,连忙跑到校场西侧的空地上站好。
接下来的甄别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每一名土匪的供词都要经过村民代表的核实,稍有可疑之处就反复盘问。有的土匪确实是被胁迫入伙,身上没有血债,说起自己的遭遇时声泪俱下;有的则支支吾吾,眼神闪烁,被村民代表一眼认出是多次参与劫掠的惯匪。
当问到第五十六名土匪时,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这名土匪身材高壮,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被押上来时虽也跪地,却不像其他人那般慌乱。“姓名?”李管家问道。
“吴三。”刀疤脸土匪声音低沉。
“干过什么坏事?”
“就跟着劫过两次道,没杀人。”吴三垂下眼皮,避开王巢的目光。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村民代表突然激动地站起来,指着他骂道:“你撒谎!去年你和周秃子抢我们村,杀了我儿子,抢了我家的粮食,我化成灰都认得你!”
吴三脸色瞬间煞白,却仍想狡辩:“你认错人了,不是我……”
“还敢抵赖!”那村民代表气得浑身发抖,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料,“这是我儿子的衣襟,被你用刀挑破的,上面还有你的刀痕!”
李铁牛上前一把揪住吴三的衣领,将他按在地上:“公子,这小子肯定还有别的罪行,我再去审审!”
王巢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吴三:“不用审了。赵大勇,带下去,和之前那四个认下杀人罪行的,一起关到柴房,下午问斩。”
“是!”赵大勇立刻领命,两名队员拖着挣扎哭喊的吴三下去,羁押区里的土匪们吓得面如土色,再也没人敢隐瞒。
甄别结束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校场西侧站着七十名土匪,都是被胁迫入伙、无血债的;东侧则押着五名顽抗抵赖、手上有人命的恶徒,正是王巢刚才下令关押的吴三等人。
王巢站起身,走到七十名土匪面前,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你们当中,大多是被逼无奈才当的土匪,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
土匪们纷纷抬头,眼里露出渴望的光芒,却没人敢说话。
“从今天起,你们编入‘辅兵队’,归沈文管。”王巢继续说道,“主要负责后勤杂役、修筑工事,每天管两顿饱饭,干得好每月还有五百文工钱,家人要是在的,可以接来王家庄附近定居,庄里分地给你们种。”
话音刚落,土匪们顿时炸开了锅,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刘二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再次跪倒在地:“谢大人!谢大人!小人一定好好干活,再也不敢为匪了!”其他人也跟着磕头,嘴里不停喊着“谢大人”。
沈文上前一步,拿出早已拟好的辅兵队章程:“入队后,要遵守三条规矩:第一,服从命令,不管是干活还是训练,都得听指挥;第二,不许私藏财物,缴获的东西一律上交;第三,不许欺压百姓,违者重罚。记不住的,现在就可以说,我立刻送你们走——但走了之后再被抓到为匪,直接斩了。”
“记住了!都记住了!”土匪们齐声应道,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
王巢走到那五名恶徒面前,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们和他们不一样,手上沾了百姓的血,饶了你们,对不起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下午午时三刻,在校场问斩,让所有庄民和辅兵都来看着,让他们知道,为恶者的下场!”
五名恶徒吓得魂飞魄散,疯狂磕头求饶:“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给我一次机会!”王巢却不再看他们,转身对赵大勇说:“看好他们,别让他们自尽。”
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家庄和周边庄子。午时刚到,校场就挤满了人,庄民们带着愤怒和期待的神情,纷纷议论着即将到来的问斩。辅兵队的七十名土匪也被带到了校场边缘,沈文特意让他们站在前排,眼神严肃地说:“好好看着,这就是作恶的下场,要是以后你们敢犯事,就是这个结果。”
午时三刻,赵大勇亲自监斩。五名恶徒被押到校场中央,跪在地上,头被按在事先挖好的土坑前。刽子手举起鬼头刀,寒光闪过,五颗头颅应声落地,鲜血喷溅在地上,吓得辅兵队里的几名土匪腿一软就坐倒在地。
“都看清楚了?”王巢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辅兵队,“这五个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安分守己,有饭吃、有活干、能和家人团聚;再敢为匪,或者在庄里作恶,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
“不敢!我们再也不敢了!”辅兵们齐声喊道,声音里满是恐惧与敬畏。
问斩结束后,沈文立刻带着辅兵队投入到工作中。七十人被分成五组,一组跟着后勤队搬运粮草、清洗火药桶;两组跟着庄丁修筑寨墙,加固防御工事;两组负责打扫校场、清理民团的营房。刘二被分到了修筑寨墙的队伍里,手里拿着锄头卖力地挖着土,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却丝毫不敢停歇——他知道,这是自己赎罪的机会,更是活下去的希望。
李铁牛负责监督辅兵队的工作,时不时走到各组查看情况。看到有辅兵偷懒,他上去就是一脚:“别磨洋工!公子给你们活路,不是让你们来混日子的!”被踢的辅兵连忙加快动作,不敢有半句怨言。
傍晚时分,辅兵们终于完成了当天的工作。沈文带着他们去伙房领饭,两大碗糙米饭,还有一碗青菜豆腐汤,虽然简单,却管够。辅兵们捧着饭碗,狼吞虎咽地吃着,这是他们加入土匪以来,第一次能安安稳稳地吃一顿饱饭。
“沈先生,明天我们还来干活吗?”刘二吃完饭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文点了点头:“明天辰时到校场集合,迟到的扣饭。好好干,等你们攒够钱,就能接家人来住了。”
刘二激动地点头,眼里满是憧憬。其他辅兵也纷纷议论起来,说着要好好干活,以后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与此同时,王家庄的祠堂里,赵大勇正和王巢汇报辅兵队的情况:“公子,这些人干活还挺卖力,就是有点怕生,李铁牛盯着他们,没敢偷懒。”
王巢正在翻看沈文提交的辅兵队考勤表,闻言笑了笑:“怕就对了,光有恩没有威,他们不会安分。沈文,你明天给他们讲讲规矩,再教他们认几个字,尤其是‘纪律’‘安分’这几个词。”
“明白。”沈文应道,“我已经准备好识字卡片了,晚上再让后勤队多准备些粗布,给他们做身统一的衣服,方便管理。”
王巢满意地点头:“嗯,还要注意甄别,要是发现有暗中挑拨、不安分的,立刻处理,别留隐患。”
接下来的几天,辅兵队的工作愈发有序。刘二因为干活勤快、认学,被沈文提拔成了小队长,负责管理修筑寨墙的二十名辅兵。他每天提前到校场,检查工具是否完好,分配好每个人的任务,遇到不懂的就请教民团的队员,日子过得充实而踏实。
有一次,一名辅兵偷偷藏了半块干粮,想留着带回家,被沈文发现了。沈文没有打骂他,只是把他带到校场中央,当着所有辅兵的面说:“庄里管饭,不会饿着你们,但私藏财物违反规矩,今天罚你饿一顿,下次再犯,直接赶出庄。”那名辅兵羞愧地低下头,连忙把干粮交了出来,再也不敢私藏东西。
周边庄子的乡绅们看到辅兵队的变化,纷纷对王巢竖起大拇指。刘老爷特意来拜访:“王公子,您这招真是高!既给了这些人活路,又让他们为庄里做事,还能震慑其他土匪,真是一举三得啊!”
王巢笑着回应:“这些人大多是苦出身,只是走了歪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自然会好好干活。”
这天傍晚,沈文向王巢禀报:“公子,有三十多名辅兵说想接家人来王家庄定居,还有几个说能联系上以前被胁迫入伙、后来逃回去的乡亲,问能不能也让他们来当辅兵。”
王巢点点头:“可以,让李管家去核实他们家人的身份,没问题的就接来,分些靠近寨墙的地给他们种。愿意来当辅兵的,也要仔细甄别,确保没有恶徒混进来。”
沈文刚走,李铁牛就跑了进来,兴奋地说:“公子,刚才有几个辅兵说,他们知道‘野猪林’的地形,还说那伙土匪的粮仓在什么位置!”
王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让他们画出来,正好给咱们下次清剿做准备。”
夜色渐深,校场西侧的辅兵营房里还亮着灯火。刘二正教几名不识字的辅兵写自己的名字,手里的木炭笔在石板上写得认真。营房外,两名民团队员在巡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与营房里的灯火交相辉映。
王巢站在寨墙上,望着辅兵营房的方向,调出系统面板。上面显示“收编降匪完成,辅兵队组建成功,民心值+,民团后勤效率提升15%”。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心里清楚,恩威并施不仅收服了这七十名降匪,更向青州境内的其他土匪传递了一个信号:放下武器,改过自新,有活路;负隅顽抗,为非作歹,只有死路一条。
而这支由降匪组成的辅兵队,终将会成为王家民团的重要力量,在即将到来的清剿之战和守护家园的战斗中,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青州的风,似乎也变得温和了些,轻轻拂过王家庄的寨墙,吹动了校场角落里的旗帜,也吹动了这些曾经失足者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