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滞的洞穴内,唯意识如孤灯般闪烁。
赤焰的净火离黑袍人手中的暗绿晶球仅一寸之遥,焰尖的琉璃光泽与晶球内狂暴的暗绿能量形成了诡异的静止平衡。素铧的白金剑芒定格在蚀傀核心三寸之处,锋芒与锈蚀金属摩擦出的无形火花仿佛被冻结。青霖的藤蔓缠绕在黑袍人手臂上,生机与死寂在纤维间对抗、停滞。就连那池中翻涌的粘稠绿液,也保持着喷溅的瞬间,如同恶毒的琥珀。
玄圭的思维在玉圭的保护下高速运转。玉圭的反馈清晰地指向那个角落——能量读数无法解析,存在形式超出当前认知框架。不是隐身,不是瞬移,更像是……从一开始就“存在”于此,只是此刻才被“允许”观测到。
那道身影笼罩在一袭毫无修饰的灰袍中,看不清面容,甚至看不清体态轮廓,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并未看向任何具体的人或物,只是“面对”着这片凝滞的空间。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涟漪。他只是站在那里,这片区域的时空规则便自行“服从”,如同铁屑遇见了无形的磁极。
“权限确认。非本纪元土着,非标准轮回烙印,携带高维观测信标……”一个毫无情绪起伏,仿佛机械合成的意念波,直接回荡在五人的意识核心,并非针对某一人,而是同时告知。“根据《泛位面异常介入管理暂行条例》第7条第3款,判断当前‘锈蚀’失控事件存在扩散风险,且本土应对力量不足。现进行‘有限度临时介入’。”
话音落下的并非声音,而是“事实”。
黑袍人手中的暗绿晶球,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迹,无声无息地从中“消失”,没有爆炸,没有能量逸散,仿佛从未存在过。那庞大的、即将引爆的污秽地脉能量,也随之凭空湮灭。
丈许高的蚀傀,保持着扑击的姿态,从脚部开始,迅速“解构”成最基础的、不含任何异常能量的木屑与金属微粒,簌簌落下,最终只剩下那两颗暗绿宝石,“啪嗒”两声掉在地上,光泽黯淡,如同普通石子。
锁住那些可怜凡人的锈蚀铁链,寸寸断裂,化为飞灰。他们虚弱地瘫倒在地,虽然生机受损,但那股不断抽取、侵蚀他们的异力已然消失。
沸腾的暗绿池水,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粘稠度下降,最终变成一池浑浊但再无异常能量的死水。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格式化”意味。没有惊天动地的对抗,没有你来我往的法则碰撞,只有单方面的、彻底的“抹除”。
灰袍人做完这一切,模糊的身影开始变淡,仿佛要融入背景。
“等等!”玄圭的意念强行突破凝滞感,通过玉圭传递出去,“阁下是谁?为何相助?这‘锈蚀’究竟是什么?”
灰袍人即将消散的身影微微一顿,那无面的“模糊”似乎“看”了玄圭手中的玉圭一眼。
“维护局部时空稳定,乃职责所在。尔等可视为‘清道夫’。” 意念依旧平淡,“‘锈蚀’,尔等可理解为‘规则级熵增污染’,源自上位法则层面的‘磨损’与‘惰化’泄露。根源非在此界,亦非尔等当前所能触及。专注于尔等的‘梵行’,记录,见证,这本身……即是意义。”
他的身影彻底淡化,消失无踪。
在他消失的瞬间,凝滞的时空骤然恢复!
赤焰的净火猛地前冲,却只烧灼在空处。素铧的剑芒划过空气,失去目标。青霖的藤蔓落空垂下。
三人皆是一愣,随即震惊地看着眼前焕然一新(或者说,被彻底“清理”过)的洞穴。
“发……发生了什么?”赤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又看了看那池再无威胁的浊水,以及地上昏迷但已无大碍的凡人,满脸难以置信。
“时空……被干涉了。”素铧收回剑指,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非比寻常的、绝对秩序的余韵,清冷的眼眸中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非力,非法,近乎……‘定义’。”
青霖快步走到那些凡人身边,仔细探查,松了口气:“他们体内的‘锈蚀’之力,被彻底清除了!只是身体虚弱。”她抬头,眼中充满困惑与后怕,“那个人……是谁?”
玄圭沉默地走上前,捡起地上那两颗已无光泽的暗绿宝石,又看了看手中光芒内敛、记录下刚才一切诡异情景的玉圭。玉圭的分析结果显示,刚才那一瞬间,此地的物理常数、因果链都出现了极细微的、被强行“校正”的痕迹。
“他称我们携带‘高维观测信标’……”玄圭沉吟,目光扫过同伴,最终落在自己手中的玉圭上,“或许,与我们穿梭六道的能力,或者这玉圭本身有关。”他回想起璇光仙使那隐晦的引导,以及非想非非想天的特殊……
“他说根源非在此界,非我们所能触及……”黄堇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他步履略显蹒跚地走下,显然刚才强行封锁地脉对他负担极大,“那我们的梵行……”
“他并未否定我们的梵行。”玄圭打断道,眼神重新变得深邃,“他让我们‘专注于梵行,记录,见证’,并说这‘本身即是意义’。或许,对抗‘锈蚀’非我们直接责任,但通过我们的‘观测’与‘记录’,本身就是在为更高层面的‘解决’提供必要的信息。”
他收起那两颗宝石和玉圭。“此地不宜久留。先将这些凡人救出安置。至于今日之事,暂且封存。我们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五人带着满腹的疑云与震撼,迅速将昏迷的凡人转移出地下洞穴。当他们再次沐浴在都城清冷的夜风中时,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那个神秘的灰袍“清道夫”,如同一个冰冷的注脚,提醒着他们,这六道轮回的舞台,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广阔,也更为……复杂。
---
(镜头切换:纽约,哥大公寓 \/ 北京,央美宿舍)
视频通话的窗口亮着。
守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总算是把这段危机写过去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清道夫’,会不会显得太‘机械降神’了?”
屏幕那端,诺亚推了推眼镜,眼中还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不会。恰恰相反,白,这很合理。还记得我们讨论过的量子退相干和观察者效应吗?如果六道轮回是一个宏观的、存在‘bug’(锈蚀)的系统,那么出现一个维护系统稳定、修复漏洞的‘管理员’或‘清理程序’,在逻辑上是必然的。他只是在我们这个‘剧情线’需要的时候,执行了他的底层代码。”
他拿起手边的草稿纸,上面画着一些潦草的符号和连线:“这个角色可以不必拥有传统意义上的性格和动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规则’的体现。这反而能增加世界的深度和神秘感。而且,他提供的信息——‘规则级熵增污染’、‘上位法则磨损’——为我们后续展开更宏大的世界观埋下了伏笔。”
守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这样一想,确实开阔了很多。那接下来,他们是该休整一下,然后继续前往下一个‘道’了?人间道这条‘锈蚀’线索,似乎被更高层面的力量接手了?”
“可以这样安排。”诺亚表示同意,“让他们消化这次经历,团队需要整合。赤焰掌握了‘净火’,黄堇需要恢复,青霖的意志得到了锻炼,玄圭获得了关键信息……这些都是成长。下一站,修罗道如何?那里的‘争’与‘傲’,或许能提供另一种对抗‘惰性锈蚀’的极端样本。”
守白眼睛一亮:“修罗道!好主意!正好可以展现赤焰新力量的用武之地,也能探讨在绝对的力量与争斗中,是否也存在被‘锈蚀’的可能……”
两人隔着屏幕,再次陷入了对后续情节的热烈讨论中。对于他们而言,故事的推演,本身也是一场充满乐趣与智慧的“梵行”。
(第0503章 完)
(诺亚与守白的《六道梵行记》推演,至此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