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光漫过哈德逊河
第六章 沪上金声,锁住晶光
上海的梅雨季刚过,空气里还飘着潮湿的水汽。何静坐在“静心金坊”的工作台前,手里捏着一把细錾刀,正给一只银镯錾刻缠枝莲纹。錾刀敲在银料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和窗外梧桐叶上滴落的雨声,凑成了沪上午后独有的节奏。
门帘被轻轻掀开,孙姐拎着一个帆布包走进来,身上还带着点外面的雨气。“小静,忙着呢?”她笑着把包放在柜台上,掏出里面的丝绒盒子,“诺诺从纽约寄来的‘忆韵系列’半成品,有两件要改下银托尺寸,你帮着弄弄。”
何静放下錾刀,擦了擦手上的银粉,接过丝绒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枚白玉小坠子,雕的是迷你版银杏叶,叶脉里嵌着细如发丝的银线——这是金一诺为失忆的母亲设计的款式,孙姐前阵子提过,说诺诺想借着老银嵌玉的手艺,帮金曼如唤醒点记忆。“这料子真润,诺诺的手艺越来越精细了。”何静指尖碰了碰玉坠,眼里满是赞叹。
孙姐坐在旁边的藤椅上,端起何静刚泡好的龙井喝了一口,长舒了口气:“可不是嘛,纽约那边既要照顾曼如姐,又要带娃,还得赶设计稿,也就诺诺能扛得住。”她随口说着,拿起手机翻出照片,“你看,这是诺诺女儿,叫陆晶金,三个月大了,眼睛跟陆研究员一模一样,圆溜溜的,可招人疼。”
何静刚拿起錾刀的手猛地一顿,錾刀“当啷”一声掉在工作台上。她抬头看着孙姐,眼睛瞪得圆圆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你说...诺诺生了?女儿?叫陆晶金?”
孙姐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笑着点头:“是啊,上个月生的,怕影响陆研究员搞科研,一直没说。这不陆研究员刚从纽约回来,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
何静愣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和金一诺是高中同桌,一起躲在教室后排吃零食,一起在画室里画设计稿,金一诺说要做灵韵雕刻传承者,她说要开家小而美的金坊——高考后诺诺去了纽约学设计,她留在上海学珠宝镶嵌,一晃就是十年,感情却比亲姐妹还亲。去年诺诺回上海时,只字没提怀孕的事,只说要帮母亲处理曼如国际破产的收尾,还要筹备一诺珠宝的上海工作室,她还心疼诺诺太累,却没想到,诺诺竟一个人扛着怀孕生子的事,在纽约硬撑着。
“这丫头...怎么不跟我说啊。”何静的眼眶突然就红了,伸手接过孙姐的手机,看着照片里那个裹在淡蓝色襁褓里的小婴儿,心里又酸又暖。小家伙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翘着,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看就透着股机灵劲儿。
“诺诺就是怕你担心,”孙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说你这金坊刚起步,事儿多,不想分你的心。再说,陆研究员那边去年在哥大交流,就跟诺诺见了一面,这孩子来得突然,诺诺也是没准备好,怕给陆研究员添乱。”
何静点了点头,把手机还给孙姐,拿起工作台上的錾刀,指尖因为激动微微发抖。她看着台面上那些金灿灿的金片,突然有了个主意——她要给陆晶金打一个金锁,一个独一无二的、带着她们俩闺蜜心意的金锁。
“孙姐,”何静抬头,眼里闪着光,“诺诺的女儿,我这当干妈的,得给孩子准备个见面礼。你帮我跟诺诺说,我要亲手给晶晶打个金锁,等做好了,你帮我寄去纽约。”
孙姐笑着点头:“那感情好!诺诺肯定高兴。不过你可得悠着点,别跟上次似的,为了赶订单熬通宵。”
“放心吧,这次我慢慢来,要做就做最好的。”何静说着,起身走到原料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块金灿灿的足金金块——这是她上个月刚收来的老金料,质地温润,颜色是那种最正的鸡油黄,用来做金锁最合适不过。
接下来的几天,何静把金坊的订单都往后推了推,一门心思扑在金锁的设计上。她坐在工作台前,拿着铅笔在纸上画了一张又一张草图——先是传统的长命锁样式,觉得太普通;又画了银杏叶形状的,想着诺诺喜欢银杏,可又觉得不够特别;最后,她突然想起高中时,她和诺诺在画室里画的第一张设计稿,是一只衔着银杏叶的小鸽子,寓意“平安顺遂”。
“就这个了。”何静眼前一亮,拿起铅笔,细细勾勒出小鸽子的轮廓。鸽子的身体做成锁形,翅膀上錾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嘴里衔着一片小小的银杏叶,银杏叶的叶脉里,要嵌上细如发丝的银线——就像诺诺设计的“忆韵系列”那样,把她们俩的手艺融在一起。锁的背面,她要刻上“陆晶金”三个字,再刻上一行小字:“静诺相伴,岁岁无忧”——“静”是她的名字,“诺”是金一诺的名字,这是她们俩二十多年友情的见证,也是她对小晶晶的祝福。
设计稿定下来后,何静开始动手熔金。她把那块老金料放进坩埚里,用喷枪慢慢加热。金块在高温下渐渐融化,变成了一团金灿灿的液体,像融化的阳光。她小心翼翼地把金水倒入模具里,等待金料冷却成型。
等金料冷却后,何静拿起锉刀,开始细细打磨。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就像当年在高中画室里,帮诺诺修改设计稿那样。锉刀在金料上滑动,留下一道道细腻的痕迹,小鸽子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旁边的工作台上,放着孙姐送来的那两枚“忆韵系列”玉坠,她时不时拿起来看看,模仿着诺诺嵌银线的手法,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把银线嵌得更细、更稳。
这天下午,孙姐又来金坊送改款的首饰,看到何静正在给小鸽子的翅膀錾刻缠枝莲纹,忍不住凑过去看:“小静,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这缠枝莲纹錾得比上次更细了。”
何静抬头笑了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得给晶晶做最好的,不能马虎。对了,诺诺那边有没有说曼如姐的情况?”
“说了,”孙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曼如姐现在能记住‘诺诺’‘晶晶’‘玉’这三个词了,昨天还拿着诺诺刻的银杏玉佩,说‘好看’呢。诺诺说,医生说曼如姐的记忆恢复得比预期好,再过阵子,说不定就能记住更多事了。”
“那就好。”何静松了口气,手里的錾刀又加快了些速度,“等这金锁做好了,寄去纽约,说不定曼如姐看到,能想起点什么呢。”
孙姐笑着点头:“肯定能!你这金锁里,既有你的心意,又有诺诺的手艺,曼如姐说不定一看到,就能想起你们俩高中时一起捣鼓设计稿的事儿。”
何静心里暖暖的,手里的錾刀也更有劲儿了。她想起高中时,金曼如还没破产,经常开车来学校接诺诺,每次都会给她带好吃的,还夸她手巧,说她以后肯定能成为厉害的珠宝设计师。那时候,曼如国际还是沪上赫赫有名的医美帝国,金曼如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女企业家,而她和诺诺,还是两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小姑娘。没想到,短短几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在她们都没放弃,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努力地活着,努力地守护着自己在乎的人。
又过了三天,金锁终于快做好了。何静拿着细錾刀,在小鸽子嘴里衔着的银杏叶上,细细嵌上银线。银线细得像头发丝,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银线嵌进叶脉里,生怕一不小心就弄断了。孙姐站在旁边,看得大气都不敢出:“小静,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比机器做的还精细。”
何静笑了笑,擦了擦手心的汗:“终于嵌好了,就差最后一步,把‘陆晶金’三个字刻上去了。”
她拿起刻刀,在锁的背面,一笔一划地刻下“陆晶金”三个字。字体是她特意练过的小楷,圆润饱满,透着股可爱劲儿。刻完名字,她又刻上那行小字:“静诺相伴,岁岁无忧”。刻完后,她拿起细砂纸,细细打磨锁的边缘,让整个金锁摸起来光滑温润,没有一点毛刺。
当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何静把金锁放在绒布盒里,打开台灯,仔细地看着。灯光下,金锁金灿灿的,小鸽子的翅膀上,缠枝莲纹细密而清晰,银杏叶里的银线闪着淡淡的光,锁背面的字迹工整而温暖。她满意地笑了,拿出手机,给金一诺发了一张照片,配文:“诺诺,给晶晶的金锁做好了,等孙姐下次寄东西,一起寄去纽约。静诺相伴,岁岁无忧,这是我对晶晶的祝福,也是我们俩的约定。”
很快,金一诺回复了:“小静,谢谢你!照片里看着好精致,晶晶有你这个干妈,真是太幸福了。妈妈刚才看到照片,指着金锁说‘金...好看’,医生说她对金色和玉石特别敏感,说不定看到实物,能想起更多事呢。”
何静看着消息,眼眶突然就红了。她想起高中时,她和金一诺在画室里,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发誓,以后要一起做珠宝设计,要让她们的作品,带着彼此的心意,走遍全世界。如今,虽然她们一个在上海,一个在纽约,虽然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但她们的友情,她们的梦想,都还在。
她把绒布盒交给孙姐,叮嘱道:“孙姐,你寄的时候一定要包好,别磕着碰着。告诉诺诺,等她什么时候带着晶晶回上海,我亲自给晶晶戴上这把金锁。”
孙姐接过绒布盒,笑着说:“放心吧,我肯定包得严严实实的。诺诺说,等陆研究员忙完这阵子,她想带着曼如姐和晶晶回上海看看,到时候你们姐妹俩就能见面了。”
何静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想起去年诺诺回上海时,她们一起在梧桐树下散步,诺诺说,等以后安定了,要在上海和纽约之间,搭一座“桥”,让她的灵韵雕刻和她的金饰设计,能在两座城市里,互相辉映。
如今,这座“桥”,正在慢慢搭建起来——她的静心金坊,诺诺的一诺珠宝,孙姐的帮忙,还有陆研究员的支持,以及那把带着她们心意的金锁,都是这座“桥”的基石。她相信,总有一天,金一诺会带着母亲和女儿,回到上海,她们会一起,把这座“桥”搭得更宽、更长,让她们的梦想,让她们的家,都能在这座“桥”上,稳稳地前行。
那天晚上,何静关了金坊的门,走在上海的街头。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梧桐叶的清香。她想起手机里晶晶的照片,想起那把金灿灿的金锁,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知道,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她们姐妹同心,只要她们守住彼此的心意,就没有什么能阻挡她们前行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