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三卷·虚空裂隙 第二十八章·开阳守枢纽
星槎的舷窗外，星河如打翻的琉璃盏，碎光在暗紫色的天幕上流淌。青禾握着操控杆的手指微微用力，将星槎的速度提到极致——舰身两侧的星纹法阵嗡嗡作响，喷出的淡蓝色光焰在虚空里拉出两道长尾，像极了地球神话里凤凰的尾羽。叶妄站在舰首的观星台上，掌心的六块天棺碎片正悬浮在洛书龟甲上方，彼此碰撞着发出清脆的鸣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重逢雀跃。
“还有三刻钟抵达开阳星域。”青禾的声音从通讯法阵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刚才收到开阳宫的加密传讯，说他们的外围防御阵在半个时辰前被一股不明力量撞了下，虽然没破，但阵眼的星辉石暗淡了三成。”
叶妄低头看向龟甲，阿箬的虚影正用指尖描摹着碎片上的纹路，闻言眉头微蹙：“不明力量？是混沌邪物还是……”
“传讯里说，那股力量带着‘秩序’的气息。”青禾补充道，操控台上的星图突然闪烁起来，开阳宫的位置跳出个红色的警示符，“而且速度极快，撞完就消失了，开阳宫的星轨监测仪只捕捉到一串银色的残影，像条游在星河里的鱼。”
“秩序气息……”叶妄的指尖划过紫微碎片上的星斗纹，“九域里，掌握秩序法则的除了天枢宫的那群老顽固，就只有……”
“开阳宫自身。”阿箬的虚影抬起头，脸色有些发白，“开阳宫掌管星门枢纽，他们的‘星枢法则’本就是秩序法则的分支。若真是内部出了问题，那麻烦就大了。”
叶妄没再接话，只是将掌心的碎片攥得更紧。星槎穿过一片漂浮的星骸带时，他看到最大那块陨石上嵌着半截青铜剑，剑身上的铭文与他腰间的天权令牌一模一样——那是三百年前天权宫镇守西荒时用的制式兵器，据说最后一任持有者与混沌邪物同归于尽，连尸骨都化作了星尘。此刻剑身上的锈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崭新的金属光泽，像是时光在倒流。
“叶大哥，你看！”青禾突然惊呼，操控台的全息投影里，开阳宫的轮廓已清晰可见——那座圆形的星宫此刻像个被啃过的果子，十二根银色星柱断了三根，断口处凝结着冰晶般的物质，反射的光把周围的星云都染成了冷白色。而在星宫中央的阵台上，隐约能看到一道银色的身影在游走，速度快得像道闪电，每经过一处，星柱上的光芒就黯淡一分。
“是‘星枢卫’的服饰！”叶妄的瞳孔骤缩，星枢卫是开阳宫宫主的亲卫，穿的银色甲胄上会嵌星枢石，“开阳宫真的出内鬼了？”
话音未落，星槎突然剧烈颠簸起来，像是撞上了堵无形的墙。叶妄踉跄着扶住栏杆，看到舷窗外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膜，光膜上流动着无数细小的符文——那是开阳宫的“星槎甄别阵”，正常情况下只会对陌生星槎亮起，可他们明明提前发过身份玉符。
“甄别阵在排斥我们！”青禾的额头渗出冷汗，操控杆几乎要被她掰断，“它说我们的星槎‘携带混沌气息’，可我们明明净化过了！”
叶妄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伤疤——那是上次在裂隙里被棺主的混沌气灼伤的，此刻伤疤上的纹路竟在发光，与光膜上的符文产生了共鸣。他这才明白，棺主的混沌气虽被净化，却在他的命盘上留下了道“印记”，就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用天权碎片试试！”阿箬的虚影急道，“天权法则能中和秩序法则的排斥力！”
叶妄立刻取出天权碎片按在舷窗上，碎片接触光膜的瞬间，淡蓝色的光膜像被烫化的糖，迅速融出个圆洞。星槎穿过光膜时，他听到阵台方向传来声清脆的碎裂声，最后一根完整的星柱轰然倒塌，溅起的星尘里，那道银色身影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是……开阳宫主的大弟子，沈砚！”青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去年天枢宫的星法大会上，他还拿了秩序法则的头名，怎么会……”
叶妄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了。沈砚的脸在星尘中若隐若现，左眼是正常的黑色，右眼却覆盖着层银白色的薄膜，薄膜上流淌着与星柱断口处相同的冰晶纹路。他手中握着半截星枢石，石上的星辉正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体内，而他的身后，阵台中央的星门沙盘已裂开道缝，缝里渗出黑色的雾气——那是混沌气，但比棺主的要精纯百倍，带着股熟悉的、属于上古魔神的威压。
“叶妄？”沈砚的声音像两块星铁在摩擦，他抬起握着星枢石的手，银白色的右眼突然亮起，“你来得正好，省得我去玉衡宫找你。”
星槎刚停稳在星港，叶妄便带着青禾和天权宫主跃了下去。地面上覆盖着层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冰面下能看到开阳宫弟子的脸，他们被冻在冰层里，双目圆睁，身上的银甲已与冰层融为一体。
“你把他们都……”青禾的声音发颤，握着星符的手在发抖。
“他们只是睡着了。”沈砚笑了笑，左眼弯起，右眼却依旧冰冷，“等我用星枢石打开‘陨星渊’的通道，让魔神大人重见天日，他们就能醒过来了——当然，是以另一种方式。”
天权宫主突然怒喝一声，手中的星杖化作道金光直刺沈砚：“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释放上古魔神，九域都会变成炼狱！”
沈砚侧身避开，银白色的右眼扫过金光，星杖瞬间被冰封，冻成根冰柱。“炼狱？”他嗤笑一声，“现在的九域难道不是炼狱？天枢宫的老东西们用秩序法则把我们捆得像粽子，混沌邪物在外面虎视眈眈，我们这些所谓的‘天才’，不过是他们用来填补星门损耗的祭品！”
叶妄注意到他脖颈处露出的星纹——那是开阳宫的“守枢咒”，本该是金色的，此刻却爬满了黑色的裂纹，与自己心口的伤疤纹路如出一辙。“你被魔神蛊惑了。”叶妄缓缓抽出四色光刃，“棺主的混沌气没完全清除干净吧？它在你体内生根了。”
“蛊惑？”沈砚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冰层裂开无数细缝，“是指引！魔神大人告诉我，只有打破天枢宫定下的秩序，让混沌与秩序融合，九域才能真正重生！你看这星门枢纽，”他指着阵台中央的裂缝，“它本就是用魔神的骨头做的，我们守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在守一座囚禁自己的牢笼！”
叶妄的光刃突然暴涨，四色法则在冰面上拉出长长的残影：“多说无益，把星枢碎片交出来，我可以饶你……”
“饶我？”沈砚的身影突然化作道银线，瞬间出现在叶妄身后，手中的星枢石狠狠砸向他的后心，“就凭你这命盘逆生的杂碎？”
叶妄早有防备，光刃回身横扫，却劈了个空——沈砚的身影在冰面上拉出无数残影，每个残影都握着块星枢石的碎片，冰面下的弟子们突然睁开眼，眼中闪烁着银白色的光，伸出手想要抓住叶妄的脚踝。
“秩序法则的最高境界，是‘同化’。”阿箬的声音在龟甲里急促响起，“他把守枢咒刻进了这些弟子的命盘里，现在他们就是他的分身！”
叶妄的光刃突然转向地面，金色的时空法则瞬间将冰层冻结的时间倒流，冰面下的弟子们恢复了挣扎的姿态，暂时脱离了沈砚的控制。“青禾，带宫主去密室拿星枢碎片！”他喊道，同时将陨光法则注入光刃，光刃的边缘泛起层白光，“这里我来拖住！”
青禾点头，与天权宫主立刻冲向星门殿。沈砚想去阻拦，却被叶妄的光刃缠住，银白色的右眼闪过丝诧异：“你的法则……竟然能逆流我的秩序？”
“不止呢。”叶妄的光刃突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光丝，像张网罩向沈砚，“你以为只有你会同化？”光丝接触到沈砚的银甲，瞬间化作金色的藤蔓，上面开出玉衡宫的星辰花——那是权衡法则与噬魂法则的结合，既能锁住他的动作，又能吞噬他体内的混沌气。
沈砚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捏碎手中的星枢石碎片，银白色的光芒从体内爆发出来，震断了金色藤蔓：“那就让你见识下，魔神大人赐予我的力量！”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银白色的薄膜从右眼蔓延到整张脸，皮肤下浮现出青色的血管，像星轨一样纵横交错。阵台中央的裂缝突然扩大，黑色的雾气喷涌而出，在他身后凝聚成道巨大的虚影——那虚影生着对蝙蝠般的翅膀，手中握着把骨剑，正是阿箬提到的上古魔神“烛阴”。
“叶妄！快躲开！”阿箬的声音带着惊恐，“烛阴的‘时间冰封’能把你的命盘冻成碎片！”
叶妄的光刃刚凝聚出四色合一的形态，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蔓延上来。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已被冰封在原地，冰面顺着小腿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皮肤的纹路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
“放弃吧。”沈砚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烛阴的威压，“你的命盘逆生能对抗混沌，却挡不住时间的流逝——烛阴大人可是执掌‘过去’的魔神，他能把你变回娘胎里的一团肉。”
冰面已爬至腰间，叶妄能感觉到体内的法则在冻结，四色光刃的光芒越来越暗。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看到龟甲里的阿箬在流泪，看到青禾和天权宫主从密室里冲出来，手里举着块银色的碎片——那一定是开阳宫的星枢碎片，碎片上的星纹在黑色雾气中亮得像颗小太阳。
“青禾，扔过来！”叶妄用尽全力喊道，声音在冰封中变得含糊不清。
青禾会意，将星枢碎片朝着叶妄的方向掷来。碎片穿过黑色雾气时，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叶妄掌心的六块碎片产生了共鸣。七道光芒在空中交织成个巨大的星阵，星阵的纹路与开阳宫的星门枢纽完美重合，那些断裂的星柱竟开始自动修复，断口处涌出金色的液体，像在流血，又像在重生。
“不可能！”沈砚的银白色右眼猛地睁大，“星枢碎片怎么会认你为主？”
叶妄也没想到会这样。七块碎片形成的星阵将他笼罩其中，冰封的速度骤然停止，甚至开始消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星门枢纽的法则在与自己的命盘共鸣，那些曾经觉得晦涩难懂的星轨图，此刻像刻在骨子里一样清晰——原来开阳宫的星枢法则，本就是天棺碎片的一部分，是上古时期用来封印烛阴的“锁”。
“沈砚，你弄错了一件事。”叶妄的声音恢复了力量，四色光刃重新亮起，这次还多了道银色的星纹，“星门枢纽不是用烛阴的骨头做的，而是用封印他的天棺碎片做的。你们守的不是牢笼，是希望。”
星阵突然收缩，七块碎片化作道流光钻进叶妄体内。他的身形在光芒中暴涨，背后展开对由星纹组成的翅膀，手中的光刃变成了把巨大的钥匙——那正是开启九重天棺的“星枢钥”。
“不——！”沈砚的身影在星阵的光芒中开始透明，烛阴的虚影发出声不甘的咆哮，被星阵的光芒一点点撕碎，“烛阴大人不会放过你的！陨星渊里还有……”
他的话没说完，就彻底消散在光芒中。阵台中央的裂缝闭合了，黑色雾气缩回地底，那些被冰封的开阳宫弟子身上的冰层开始融化，纷纷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叶妄收起星枢钥，落在青禾身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多了道银色的星纹，与开阳宫的守枢咒一模一样。天权宫主正扶着开阳宫宫主从密室里走出来，老宫主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迹，显然刚才在密室里也经历了场恶战。
“叶小友……”开阳宫宫主喘着气，递给叶妄块玉佩，“这是摇光宫的‘陨星令’，有了它，你才能进入陨星渊。摇光宫的碎片……恐怕真的要靠你了。”
叶妄接过玉佩，玉佩上刻着颗摇曳的星辰，触之冰凉，里面似乎封存着股微弱的意识，像在哭泣。他抬头看向摇光宫的方向，那里的混沌波动比刚才更强了，隐约能感觉到股熟悉的气息——那是棺主临死前消散的混沌本源，原来它没彻底消失，而是躲进了陨星渊。
“我们这就出发。”叶妄将玉佩收好，看向青禾，“星槎的能量还够吗？”
“够！”青禾用力点头，操控台上的星图已锁定了摇光宫的位置，“而且刚才星枢碎片认主时，星槎好像也进化了，现在能穿梭陨星渊的乱流！”
天权宫主拍了拍叶妄的肩膀：“万事小心，陨星渊里的镜像空间最是难缠，它会把你最在乎的人变成敌人，千万不能分心。”
叶妄点头，转身登上星槎。舷窗外，开阳宫的星柱已完全修复，十二道银色的光芒直冲云霄，重新撑起了九域的星门防线。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星纹，突然明白过来——所谓的“秩序”与“混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就像沈砚被混沌蛊惑，却也说出了秩序法则的僵化；就像天棺碎片能封印魔神，却也需要混沌的力量来激活。
“阿箬，”叶妄轻声说，看着龟甲里的虚影，“你说，我们真的能回到地球吗？”
阿箬的虚影笑了，眼角的泪还没干：“一定能。等找到第九块碎片，打开天棺，我就带你去看地球的春天——那里的花，比玉衡宫的星辰花好看十倍。”
星槎再次起航，这次的目的地是摇光宫，是陨星渊，是藏着第八块碎片和无数秘密的未知之地。叶妄站在舰首，七块碎片的力量在体内流淌，像条温暖的河。他知道前路必定凶险，上古魔神的阴影、镜像空间的诡谲、还有那躲在暗处的混沌本源，都在等着他。
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的命盘上，已刻下了七道光芒，每道光芒里，都藏着一个名字：青禾、阿箬、天权宫主、玉衡宫的弟子、开阳宫的星柱……还有那些在战斗中消散，却永远活在星尘里的灵魂。
陨星渊的黑色雾气在前方越来越浓，像片没有尽头的墨。叶妄握紧手中的星枢钥，光刃的七色光芒刺破黑暗，在星河里划出道璀璨的轨迹。
摇光宫，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