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一卷·九龙拉棺 第三十四章 残魂夺舍
祭坛的黑色岩石在脚下微微震颤，像是某种巨兽的呼吸。叶妄盯着黑袍人摘下面具的脸，胃里一阵翻涌——那半张布满黑色纹路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如蚯蚓般蠕动，每一次搏动都有黑色的雾气从毛孔中渗出，落在祭坛石面上，腐蚀出细密的孔洞。而右半张脸残留的人类轮廓，眼窝深陷得能塞下一枚鸽卵，眼球浑浊如蒙尘的琉璃，正死死锁着叶妄胸口的洛书龟甲，贪婪得几乎要滴出毒液来。
“没想到吧？”黑袍人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左手抚过左脸的瘢痕，指尖划过之处，黑色纹路竟像活物般蜷缩了一下，“北斗守护使那道破光确实厉害，把我原本的肉身炸成了飞灰，可他们忘了，玄阴教的‘蚀魂经’最擅长的就是残魂寄养。”他突然咧嘴笑起来，右脸的肌肉因这笑牵动，露出半排焦黑的牙齿，“这具身子的原主，是青岚宗的长老呢，金丹期修士，肉身强度可比我之前那具凡胎强多了——你闻，这灵力里还带着青岚宗特有的松木香，是不是很讽刺？”
叶妄握紧了光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祭坛周围的黑色符文正在加速流转，符文间隙渗出的黑雾已经凝聚成半透明的触手，在离地三寸处缓缓摆动，像是在丈量他的身型，准备随时扑上来将他缠绕。“夺舍秘术违逆天道，你就不怕魂飞魄散？”
“天道？”黑袍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狂笑起来，笑声震得祭坛顶部的积灰簌簌落下，“等我拿到天棺碎片，掌控九域轮回，我就是天道！”他猛地顿住笑声，左脸的黑色纹路突然暴涨，瞬间爬满了整个额头，“倒是你，叶妄——命盘逆生体质，天生就能与天棺共鸣，放着成神的机会不要，偏要做那些修士的走狗，你说你蠢不蠢？”
话音未落，他右手指向叶妄，法杖顶端的红宝石突然迸出三道血线，顺着杖身蜿蜒而下，渗入祭坛的符文凹槽。“锁魂！”随着他一声厉喝，那些黑色符文骤然亮起，无数根锁链从符文深处窜出——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魔气凝结而成，链身布满倒刺，每根倒刺上都嵌着一枚微型头骨，头骨的眼眶里闪烁着幽绿的鬼火。
叶妄瞳孔骤缩，腕间的棺形印记瞬间发烫。他几乎是本能地调动命盘之力，金色光链如瀑布般从印记中涌出，在空中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铛！铛！铛！”黑色锁链撞在光网上，发出金属交击的脆响，那些微型头骨张开嘴，疯狂啃噬着金色光链，每啃一下，就有一缕黑烟顺着链身爬向叶妄的手腕。
“感觉到了吗？”黑袍人狞笑着逼近两步，左脸的纹路因兴奋而剧烈起伏，“这是用三千个生魂炼制的‘噬魂链’，每根倒刺都藏着一道怨魂，你的命盘之力越强，它们吃得越欢！”他突然加重了语气，“放弃吧！把洛书龟甲交出来，我让你做玄阴教的副教主，到时候九域修士任你驱使，不比守着那些伪君子痛快？”
叶妄没有回话，只是将更多的命盘之力注入光链。他能感觉到那些怨魂在啃噬时发出的尖啸，它们的痛苦与愤怒顺着链身传来，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刺他的神识。光链的金色正在被黑烟一点点染黑，靠近锁链碰撞点的部分，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还撑着？”黑袍人啧啧有声，“青岚宗长老的金丹，再加上这噬魂链，就算是元婴期修士来了也得跪。你一个刚觉醒体质的毛头小子，凭什么跟我斗？”他突然抬起法杖，杖顶的红宝石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红光如同一道液体火焰，顺着黑色锁链快速蔓延，“尝尝‘血煞咒’的滋味！”
红光触及金色光链的瞬间，叶妄感觉手腕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剧痛顺着手臂直冲心口。光链上的金色纹路剧烈闪烁，被红光沾染的地方竟开始融化，化作金色的液滴落在地上，蒸腾起刺鼻的白烟。他闷哼一声，后退半步，胸口的洛书龟甲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要抓不住——但也正是这股灼热，让他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
“叶妄！看他左脸！”阿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像是在他脑海中敲响了警钟，“他的魂体还没与肉身完全融合，那些黑色纹路是魂体排斥肉身留下的缝隙！洛书龟甲的‘启明纹’能破邪魂，用龟甲砸他左脸！”
叶妄脑中轰然一响。他之前怎么没注意到？黑袍人每次催动灵力，左脸的黑色纹路都会泛起涟漪，尤其是在噬魂链被光链震退时，纹路的中心会浮现出一点极淡的灰色——那是残魂的本源！
“就是现在！”叶妄猛地咬破舌尖，借着痛感压下手臂的灼痛，左手一把扯下胸口的洛书龟甲。龟甲脱离衣襟的刹那，甲面上的启明纹突然亮起，那些原本黯淡的星点纹路如活过来般流转，在龟甲中央汇聚成一道银色的光点。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龟甲朝着黑袍人的左脸掷去！
黑袍人显然没料到叶妄会突然丢出龟甲，他下意识地抬法杖去挡，可洛书龟甲在空中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银星。那些银星看似散乱，却在触及他左脸的瞬间骤然凝聚，重新组成启明纹的形状，狠狠印在了黑色纹路的中心！
“嗤——”
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猪油上，黑袍人左脸的黑色纹路瞬间焦黑，无数细小的黑虫从纹路中窜出，在空中化作黑烟消散。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左半边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露出森白的骨骼，而右半边身子却还在疯狂膨胀，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撕扯，让他的身躯扭曲成一个诡异的“S”形。
“我的魂体！我的魂体！”黑袍人抱着头在祭坛上翻滚，左脸的焦黑不断蔓延，露出里面一团模糊的灰色雾气——那是他尚未完全融合的残魂，此刻正被启明纹的银光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我要杀了你！”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球彻底变成了纯黑，周身的黑色符文突然炸裂，无数噬魂链失去控制，如毒蛇般四处乱窜，有几根甚至缠上了他自己的身体，将他的右臂硬生生扯了下来。
叶妄抓住这个机会，强忍着手臂的剧痛，将剩余的命盘之力全部注入光矛。金色的矛尖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足尖在祭坛石面上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光矛带着破空的锐啸，直指黑袍人胸口——那里，有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心脏表面缠绕着与噬魂链相同的符文，显然是玄阴教用来固定残魂的“镇魂核”。
“不——！”黑袍人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他想躲闪，可身体被失控的噬魂链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光矛刺穿自己的胸口。镇魂核破碎的瞬间，他的身体像是被扎破的气球，黑色的雾气从伤口处狂涌而出，在空中凝成无数张痛苦的人脸，最终在启明纹的银光中尽数消散。
随着黑袍人的彻底湮灭，祭坛上的黑色符文失去了灵力支撑，如潮水般退去，只在石面上留下淡淡的焦痕。叶妄拄着光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左臂的皮肤已经红肿起泡，刚才被血煞咒沾染的地方，还在隐隐传来灼烧感。他低头看向胸口，洛书龟甲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位，甲面上的启明纹正缓缓黯淡，只是边缘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显然，刚才那一击对龟甲消耗极大。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金光。叶妄抬头望去，只见那块天棺碎片正悬浮在半空中，碎片边缘的棺纹与他腕间的印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每一道纹路都在对应位置亮起，仿佛两块原本一体的拼图，正在渴望重新合二为一。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碎片的刹那，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入体内，左臂的灼痛瞬间减轻了大半。碎片表面的棺纹骤然亮起，与腕间的印记同时射出一道金色光柱，两道光柱在空中交汇，编织成一幅完整的棺形图腾。
图腾旋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叶妄的脑海：
九重天棺悬浮在星河之上，棺身刻满了与洛书龟甲相同的启明纹，十位身披星辰战甲的修士将一团漆黑的雾气逼入棺中，为首的修士眉眼间竟与阿箬有几分相似；
阿箬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她穿着纯白的长袍，指尖流淌着金色的光芒，正在修补天棺的裂痕，身边放着七块大小不一的碎片——显然，她正是天棺的器灵；
墟海深处，一座巨大的祭坛上，一个穿着玄阴教教主服饰的人影背对着画面，正在一口巨大的鼎前施法，鼎中翻滚的黑色液体里，浸泡着无数残缺的魂体，而鼎壁上刻着的，竟是与天棺相反的诅咒符文……
“那是玄阴教教主！”叶妄猛地睁开眼，额头渗出冷汗。画面中教主转身的瞬间，他看清了对方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的形状，与之前黑袍人法杖顶端的红宝石一模一样！原来玄阴教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天棺碎片，他们在墟海炼制的，恐怕是能污染天棺的邪器！
“叶妄！快走！”阿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玄阴教的‘魂讯符’已经触发了！刚才黑袍人魂飞魄散的瞬间，教主肯定感应到了这里的波动！”
叶妄心中一紧，刚要抓起天棺碎片，却发现碎片已经融入了他的腕间印记——印记上原本缺失的那道纹路，此刻正发出璀璨的金光。他低头看了一眼祭坛周围，那些被噬魂链腐蚀的石面正在缓慢修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在提醒他，刚才的激战并非幻觉。
“走！”叶妄不再犹豫，转身朝着祭坛外飞去。刚冲出断剑峰的范围，他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那威压比黑袍人强了百倍不止，像是一片黑色的乌云，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断剑峰的方向压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西方的天空已经彻底变成了墨色，墨色中隐约有无数道黑色的闪电在窜动，而闪电的中心，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缓缓浮现。
“那是……”叶妄的心脏骤然缩紧。
“是玄阴教教主！”阿箬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亲自来了！叶妄，用龙鳞！快用龙鳞让青铜巨龙接应！”
叶妄立刻摸向胸口，却发现天枢龙给的那片龙鳞不知何时已经碎裂成了粉末——显然，刚才黑袍人爆发出的血煞咒，已经超出了龙鳞的守护范围。他咬紧牙关，将命盘之力催至极限，速度又快了几分，可身后的威压却如影随形，甚至能听到云层被撕裂的锐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突然亮起九道金色的光柱，九条青铜巨龙的身影从光柱中显现，龙首高昂，对着西方的墨色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龙吟声中，一道金色的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开，将断剑峰与外界彻底隔绝。
“是天枢龙它们！”叶妄心中一喜，速度不减地冲向结界。
“抓紧了！”天枢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结界只能挡住教主一刻钟，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青岚宗的地界，去‘无妄海’——那里的海水能隔绝魂讯符的追踪。”
叶妄冲进结界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震耳的怒喝，墨色天空中的人影似乎挥了挥手，一道黑色的光柱狠狠砸在结界上，结界剧烈震颤，金色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
“快走！”天枢龙低吼一声，用龙爪卷起叶妄，转身朝着东方飞去。其他八条巨龙紧随其后，龙尾扫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叶妄趴在天枢龙的背上，回头望去，只见断剑峰的金色结界正在不断收缩，黑色光柱每一次撞击，都有无数金色的碎片从结界上剥落。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玄阴教教主的亲自出手，意味着这场围绕天棺碎片的争夺，已经进入了最凶险的阶段。
而他腕间的棺形印记，此刻正隐隐发烫，仿佛在预示着，下一块天棺碎片的所在地，将比断剑峰更加危险。无妄海……那片被九域修士称为“魂葬之地”的禁忌海域，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叶妄握紧了拳头，目光投向东方越来越近的海平面，那里的海水呈现出诡异的灰紫色，与天空的墨色遥相呼应，像是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正张开它的巨口，等待着猎物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