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遗址的风还沾着“长安十二香”最后的余温,苏合香掌心的玉佩已彻底敛去了光泽,像一枚沉睡的古玉,静静卧在锦盒里。回程的车上,萧策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间那串沉香手串——这是她用复原“沉香”时剩下的木料制成的,珠串间还嵌着一颗小小的玛瑙,是阿罗憾从跨境贸易的香料包里寻来的,据说来自盛唐时的西域,与当年他为苏合香寻得的百年沉香木,倒算得是同一路渊源。
“合香,”萧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车窗外掠过的街景上,现代的高楼与绿树交错,与他记忆里盛唐长安的坊市截然不同,却透着一种安稳的烟火气,“你说,若把‘长安十二香’的故事,还有那些唐代的香料器物,都好好存起来,让更多人看见,好不好?”
苏合香愣了愣,转头看他。萧策的眼神很认真,不像随口说说——这些日子,他在博物馆帮忙整理唐代军事文物时,总爱跟游客讲起“行军香”如何助士兵驱蚊、“警世香”如何预警叛乱,每当看到游客眼里露出惊叹的光,他眼底的笑意便会深几分。她忽然明白,他不是想再续盛唐的缘,而是想让那段与香有关的岁月,能在现代留下些实实在在的痕迹。
“好啊,”苏合香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我正想找个地方,把咱们从盛唐带回来的那些香料残片、制香工具,还有你画的唐代军营香阵图,都好好展示出来。若是能再复原些唐代的香具,让大家不仅能闻见‘长安十二香’,还能看见盛唐时的人是如何用香的,那就更好了。”
阿罗憾坐在副驾驶座上,闻言回头,眼里闪着商人特有的精明:“这主意好!我认识几个做古建筑修复的朋友,能把唐代的‘合香居’原样复原出来。再说,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传统文化,咱们办个博物馆,既能传香文化,还能让‘长安十二香’的名气更大,到时候衍生品也好卖!”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上面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有香料供应商的联系方式,有文创产品的初步构想,甚至还有几个备选的馆址,“我早就琢磨着这事了,就等你们点头呢!”
苏合香看着阿罗憾笔记本上的字迹,又看了看萧策眼底的期待,心里忽然暖融融的。从盛唐到现代,从长安到这陌生的城市,他们三人始终相互扶持,如今能一起做一件传承香文化的事,倒像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缘分。
接下来的几个月,三人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博物馆的筹备中。选址时,他们特意避开了繁华的市中心,选了城郊一处安静的园区——这里有大片的空地,可以种上制作“长安十二香”所需的香料植物,还能复原盛唐时的“香圃”,让游客亲身感受从采香到制香的全过程。
萧策主动承担了复原唐代建筑的任务。他凭着记忆,画出了盛唐“合香居”的布局图:前院是制香的工坊,摆着青石制成的碾槽、竹编的筛子、铜制的香模;中院是品香的雅室,挂着唐代的绢画,放着矮脚的案几,案上摆着青瓷香盂和银质香箸;后院则是香圃,种着沉香、檀香、茉莉、薄荷,甚至还有从岭南移栽来的百年沉香树苗——那是阿罗憾托人找来的,虽不及盛唐时的古木粗壮,却也透着勃勃生机。
苏合香则忙着整理文物与复原香具。她把从盛唐带回来的《香经》复刻了数十本,一页页仔细标注着“长安十二香”的配方与制作方法;她还按照唐代的工艺,亲手制作了一批香具——有仿法门寺地宫出土的银质香薰球,有仿照《簪花仕女图》中女子手持的香筒,还有用于祭祀的青铜香炉。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便在临时搭建的工坊里忙碌,萧策总会陪在她身边,帮她碾磨香料,或是为她递上一杯热茶,偶尔还会指着香具上的纹路,回忆起盛唐时的往事:“当年在长安,杨贵妃宫里就有一个这样的香薰球,里面装着‘解忧香’,走到哪里都香气缭绕……”
阿罗憾则负责联络资源与筹集资金。他不仅拉来了几位文化投资人,还说服了之前合作过的香料供应商,承诺会在博物馆里为他们的香料设立展示区;他甚至还联系了当地的文旅部门,凭借“长安十二香”的文化价值,争取到了非遗保护的专项资金。每当遇到难题,他总能想出办法解决——有一次,为了找到合适的青瓷匠人制作香盂,他特意开车跑了几百公里,去乡下拜访一位老匠人,软磨硬泡了半个月,终于让老匠人答应出山。
筹备过程中,也常有意外发生。有一次,一批从日本运来的唐代香料残片在海关被扣,苏合香急得几天睡不好觉——那些残片是她特意从日本博物馆借来的,里面有“郁金香”的成分,对完善“长安十二香”的配方至关重要。萧策看她焦虑,便陪着她一次次跑海关,一遍遍解释残片的文化价值,甚至还拿出了自己撰写的《盛唐香料考》,终于打动了工作人员,顺利取回了残片。
还有一次,后院的香圃遭遇了暴雨,刚种下的沉香树苗被冲倒了好几棵。萧策冒着雨,一棵棵把树苗扶起来,用绳子固定好,又仔细培上土。苏合香撑着伞站在一旁,看着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心里又心疼又温暖。那天晚上,萧策发起了高烧,却还惦记着香圃里的树苗,反复叮嘱苏合香:“明天记得去看看,要是还有倒的,及时扶起来……”
终于,在筹备了近一年后,“盛唐香文化博物馆”迎来了开馆的日子。开馆当天,天朗气清,阳光洒在古色古香的建筑上,映着门前挂着的匾额——那匾额上的“盛唐香文化博物馆”七个字,是萧策亲手写的,笔力遒劲,带着盛唐军人的豪迈与洒脱。
馆内早已挤满了游客。前院的制香工坊里,几位穿着唐代服饰的学徒正在演示碾磨香料的过程,游客们围着看,不时有人伸手触摸那些古老的工具;中院的品香雅室里,苏合香正为大家讲解“长安十二香”的历史,她点燃一盏“沉香”,醇厚的香气缓缓散开,有人闭上眼睛,轻声感叹:“这香气,真像能把人带回盛唐啊……”
萧策则在后院的香圃里,给游客们讲解香料植物的知识。他指着一株沉香树,轻声说道:“盛唐时,沉香是极为珍贵的香料,只有皇室与贵族才能使用。当年苏姑娘为了复原‘沉香’,特意冒险去岭南寻得百年沉香木……”他讲得认真,眼里闪着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与苏合香并肩作战的盛唐岁月。
阿罗憾忙着在文创区招呼客人,那里摆着各种各样的衍生品——有“长安十二香”系列的香水、香薰,有仿唐代的香具套装,还有印着香文化图案的笔记本与书签。游客们争相购买,有人拿着香水,笑着说:“我要把盛唐的香气带回家!”
开馆仪式结束后,苏合香、萧策与阿罗憾坐在后院的香圃里,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里满是欣慰。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沉香树上,树叶间的影子轻轻晃动,像极了盛唐时长安的暮色。
苏合香拿起一盏刚点燃的“安神香”,放在石桌上。香气袅袅升起,混合着院子里茉莉的清香,让人身心舒畅。她看着萧策,轻声说:“你看,咱们真的把盛唐的香,带到现代了。”
萧策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不止是香,还有那段岁月的温度。以后,会有更多人知道‘长安十二香’的故事,知道盛唐时的人是如何爱香、用香的。”
阿罗憾喝了一口茶,笑着说:“这只是开始!等以后,咱们还要把博物馆开到国外去,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华香文化的魅力。对了,我还琢磨着,明年办个‘长安十二香’文化节,请各地的制香匠人来交流,再办个品香大赛,肯定能吸引更多人来!”
苏合香看着阿罗憾眉飞色舞的样子,又看了看萧策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虽然“长安十二香”的能量已经耗尽,虽然再也无法回到盛唐,但那段岁月从未真正远去——它藏在博物馆的每一件文物里,藏在“长安十二香”的每一缕香气里,更藏在他们三人共同守护的这份传承里。
夜色渐深,博物馆的灯光渐渐亮起,映着门前的匾额,也映着院子里的香料植物。偶尔有晚归的游客经过,会停下脚步,深吸一口空气中的香气,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苏合香握紧了萧策的手,掌心的玉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安稳,轻轻贴着她的皮肤,像是在为她祝福。她知道,属于“长安十二香”的故事,不会就此结束;属于他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在这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城市里,他们用香筑起了一座连接古今的桥,让盛唐的香韵,在现世继续流转,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