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赏花宴后,“合香居”的名声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出了西市,传遍了长安的贵妇圈与文人阶层。每日天不亮,铺子门口就排起了长队,有来买薄荷香包的寻常百姓,有来定制专属香品的官家夫人,还有来求购茴香香丸的官员家仆。苏合香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阿罗憾见状,特意从自己的客栈调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伙计来帮忙,才稍稍缓解了人手紧张的局面。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铺子的木窗,在青石板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苏合香刚送走一位订购了十盒墨韵香的书院先生,正低头清点账目,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她抬头望去,只见几个原本排队的百姓正凑在一起低声说话,脸上满是犹豫,还有人悄悄往后退,像是要离开。
“怎么回事?”苏合香心里纳闷,放下手中的算盘,走到门口问道。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中年汉子见苏合香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苏掌柜,我们刚才听人说,你这‘合香居’的香料里加了害人的东西,说是用了会让人头晕恶心,还有可能伤身子……”
“什么?”苏合香脸色一变,“这是谁说的?纯属无稽之谈!我这香料的原料都是上等的好东西,制作过程也干净卫生,怎么会害人?”
另一个老妇人皱着眉说:“苏掌柜,我们也知道你是个实诚人,可这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前几日有个老汉买了你的薄荷香包,戴了没两天就浑身发痒,还咳得厉害,最后还是请了郎中才好的。我们家里都有老人孩子,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啊。”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排队的人附和起来,纷纷说自己也听到了类似的传言,还有人说“胡风堂”的掌柜安思远亲口说过,“合香居”的香料用了西域来的邪门方子,专门哄骗不懂行的百姓。原本热闹的队伍瞬间散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平日里常来的老主顾,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
苏合香的心沉了下去。她不用想也知道,这谣言十有八九是安思远散布的。自从“合香居”火了之后,“胡风堂”的生意一落千丈,安思远几次三番想搞小动作,都被她化解了,这次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编造谣言诋毁她的铺子,试图断她的生路。
“苏掌柜,你别着急。”留下的老主顾里,卖布的张大娘开口安慰道,“我用你家的薄荷香包快一个月了,不仅没出事,蚊虫还少了很多,睡得也香。那安思远就是眼红你生意好,故意造谣,我们信你!”
旁边卖菜的王大叔也点头:“是啊苏掌柜,我也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安思远那人,平日里就爱耍小聪明,这次肯定是他搞的鬼。你可不能让他得逞啊!”
苏合香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但她也清楚,谣言这东西,一旦传开,就像野草一样难除。就算有老主顾信任她,大多数百姓还是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不尽快澄清,“合香居”的生意迟早会被这谣言拖垮。
她深吸一口气,对剩下的几位老主顾说:“多谢各位乡亲信任。这谣言肯定是有人故意散布的,我一定会查清楚,还‘合香居’一个清白。今日铺子先停业半天,我去想想办法,明日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苏合香关上铺子的门,转身去找阿罗憾。阿罗憾正在客栈的后院清点西域来的香料,见苏合香脸色难看地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合香,出什么事了?”
苏合香把刚才听到的谣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阿罗憾,最后咬牙道:“这肯定是安思远干的!他之前几次搞小动作都没成,这次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阿罗憾皱起眉头,沉思片刻说:“安思远在西市经营多年,人脉广,嘴也碎,这谣言经他一散布,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长安。若是寻常百姓信了,顶多是不买你的香料,可要是传到官府或者宫里人的耳朵里,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苏合香焦躁地踱了几步,“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澄清谣言,让百姓相信我的香料是安全的。可该怎么做呢?”
阿罗憾想了想,说:“依我看,光靠嘴说是没用的,百姓们讲究眼见为实。你不如在西市的空地上办一场公开的香料制作展示,把薄荷香包、茴香香丸的制作过程全都展示出来,让百姓们亲眼看着,再请他们当场试用,这样才能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
苏合香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我还可以请张景仲大夫来做见证,他是长安有名的名医,百姓们都信他的话。只要他能证明我的香料不仅无害,还有益处,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没错。”阿罗憾点头,“张景仲大夫之前用过你的茴香香丸,对你的手艺也认可,他肯定愿意帮你。另外,你还可以提前跟西市的市令打个招呼,让他来主持这场展示,这样更有公信力。”
苏合香立刻行动起来。她先是去了张景仲的医馆,向张景仲说明了情况。张景仲听后,当即表示愿意帮忙:“苏掌柜,你的茴香香丸对治疗失眠很有效果,我已经推荐给了不少病人,怎么能让这种卑劣的谣言毁了你的名声?明日我一定去为你作证!”
接着,苏合香又去了西市市令的府邸。市令是个五十多岁的官员,平日里很看重西市的商业秩序,之前“合香居”和“胡风堂”有矛盾时,他还出面调解过。听苏合香说要办公开的香料制作展示,澄清谣言,市令很是支持:“苏掌柜,你放心,明日我会亲自去西市,帮你主持这场展示,绝不能让谣言扰乱了西市的秩序!”
解决了证人与主持的问题,苏合香又回到铺子,准备第二天展示要用的原料和工具。她把薄荷、茴香、沉香等原料一一挑选出来,确保每一份都是上等的好料,又把制作香料的铜锅、石臼、筛子等工具清洗干净,摆放整齐。阿罗憾则让人去西市的各个角落张贴告示,告知百姓明日巳时在西市中央的空地上举办“合香居”香料制作公开展示,欢迎大家前来观看、试用。
第二天一早,苏合香就带着伙计们来到了西市中央的空地。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百姓,有来看热闹的,也有真心想知道真相的。张景仲大夫和西市市令也准时赶到,市令先是站在高台上,向百姓们说明了举办这场展示的目的,然后宣布展示开始。
苏合香深吸一口气,走到摆放着原料和工具的桌子前,拿起一把新鲜的薄荷,对百姓们说:“各位乡亲,大家请看,这是制作薄荷香包的主要原料——薄荷。这薄荷是我从长安城外的田地里采来的,新鲜无杂质,大家可以闻一闻。”说着,她把薄荷分给前排的百姓,让他们亲自感受薄荷的清香。
百姓们接过薄荷,放在鼻尖一闻,果然是清新的薄荷味,没有丝毫异味。有人忍不住问道:“苏掌柜,这薄荷确实是好东西,可你制作香包的时候,会不会加其他东西啊?”
“绝不会!”苏合香拿起一个干净的石臼,把薄荷放进去,“大家看好了,我制作薄荷香包,只用薄荷和少量的丝绸布料,没有任何其他添加。”说着,她开始用石臼捣薄荷,动作娴熟,每一步都做得很慢,让在场的百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捣好薄荷后,苏合香又拿出一块绣好兰草图案的丝绸,将薄荷碎小心翼翼地装进去,然后用丝线缝好,一个精致的薄荷香包就做好了。她把香包递给旁边的一个小孩:“小朋友,你试试这个香包,戴在身上,看看是不是只有薄荷的清香,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味道。”
小孩接过香包,戴在脖子上,用力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娘,好香啊!一点都不难受!”
周围的百姓们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想要试用。苏合香让伙计们把提前做好的薄荷香包分发给大家,又开始展示茴香香丸的制作过程。她把安息茴香、沉香等原料一一介绍给百姓们,然后按照比例混合、研磨、揉制成丸,每一步都公开透明,没有丝毫隐瞒。
张景仲大夫站在一旁,适时开口:“各位乡亲,苏掌柜制作茴香香丸用的安息茴香,是西域来的珍贵药材,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沉香则能理气止痛,这两种药材搭配在一起,不仅无害,对身体还有益处。我之前用这茴香香丸治疗过不少失眠的病人,效果都很好。”
百姓们听了张景仲的话,又亲眼看到了香料的制作过程,还亲手试用了香品,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有人忍不住问道:“苏掌柜,那之前说用了你的香包浑身发痒的老汉,是怎么回事啊?”
苏合香早就料到有人会问这个问题,她从容地说:“各位乡亲,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根本没有所谓的‘老汉用香包发痒’的事。这都是有人故意编造的谣言,目的就是为了诋毁我的铺子。我相信,只要大家亲眼看到、亲身体验过,就不会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苏掌柜,你说这是谣言,可有证据?万一你是在展示的时候用了好料,平日里卖的却是劣质料呢?”
苏合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汉子站在人群中,眼神闪烁,一看就不对劲。她心中冷笑,知道这肯定是安思远派来的人,故意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不等苏合香开口,西市市令先一步站了出来,厉声说道:“大胆刁民!苏掌柜今日公开制作过程,又有张大夫作证,你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莫非是想故意扰乱秩序?来人啊,把他带下去问话!”
旁边的衙役立刻上前,将那汉子按住。汉子顿时慌了,连忙喊道:“不是我!是安思远让我这么说的!他说只要我能让百姓们不信苏掌柜,就给我五十文钱!”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百姓们终于明白,这一切果然是安思远搞的鬼,纷纷指责安思远太过卑劣。
苏合香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对百姓们说:“各位乡亲,今日之事,大家都看明白了。我‘合香居’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为本,绝不会用劣质原料糊弄大家。以后大家尽管放心来买我的香料,若是有任何不满意,随时可以来找我退换!”
百姓们纷纷鼓掌,之前离开的人也都回来了,重新排起了长队,甚至比之前更长。安思远散布的谣言不仅没有打垮“合香居”,反而让“合香居”的名声更响了,百姓们对苏合香的信任也更深了。
展示结束后,苏合香回到铺子,看着门口长长的队伍,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这次能顺利化解危机,多亏了阿罗憾的主意,还有张景仲大夫和市令的帮助,更重要的是,百姓们心中自有一杆秤,只要她坚守诚信,用心做好每一款香料,就一定能在这盛唐的长安站稳脚跟。
而此刻,“胡风堂”的铺子里,安思远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派去西市煽风点火的人还没回来,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就在这时,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掌柜的,不好了!我们派去的人被市令抓了,还把您供了出来!现在西市的百姓都在骂您,说您故意造谣,‘合香居’的生意比之前更火了!”
安思远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谣言,最后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没能毁了“合香居”,反而把自己推向了百姓的对立面。他知道,经此一事,“胡风堂”在西市彻底没有立足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