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近长安城门时,日头已过正午。苏合香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熟悉的朱雀门城楼,心中既急切又忐忑——怀中的账本是救萧策的关键,可唐玄宗对杨国忠的偏袒,让她不确定这份证据能否撼动帝王心。
“先去‘合香居’歇脚,我让人去联系林公公,探探宫里的风声。”阿罗憾看出她的焦虑,轻声提议。如今李岩的追兵虽被甩开,但杨国忠在长安势力盘根错节,贸然入宫只会自投罗网。
苏合香点头应下。马车拐进西市,“合香居”的伙计见东家归来,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前。刚进后院,负责留守的学徒就急匆匆跑来:“东家,您可回来了!昨日杨相派人来查过,说您勾结萧将军谋反,还要封了店铺,是林公公派人来说情,才暂时压了下去。”
苏合香心中一紧,看来杨国忠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她来不及歇息,立刻让阿罗憾去联络林公公,自己则走进调香室,将账本和沉香原料仔细收好——这是唯一的筹码,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暮色四合时,阿罗憾终于带回消息,脸色却有些凝重:“林公公说,陛下今日在华清宫与贵妃宴饮,杨相也在侧。他已暗中将消息递进去,陛下虽愿意见你,却要求你单独入宫,且不能携带‘无关之物’。”
“单独入宫?还不能带账本?”苏合香皱眉,这分明是杨国忠的算计——没有证据,她空口无凭,只会被反咬一口。
“林公公说,他会想办法在宫门口接应你,你可将账本藏在身上,小心应付。”阿罗憾从怀中取出一枚不起眼的银饰,“这是夹层银梳,你把账本拆成小份,藏在梳齿夹层里,一般人查不出来。”
苏合香接过银梳,心中暖意涌动。她快速将账本拆成几页,仔细卷好塞进梳齿夹层,又换上一身素雅的襦裙,将银梳插在发髻上。临行前,阿罗憾紧紧握住她的手:“万事小心,若半个时辰后我没收到消息,就带人在宫门外请愿,为你牵制注意力。”
苏合香点头,转身登上马车,朝着皇宫方向驶去。抵达宫门时,林公公已在暗处等候,见她过来,连忙上前低声道:“苏东家,随我来,陛下在长生殿等你。杨相和贵妃都在,说话务必谨慎。”
跟着林公公穿过层层宫苑,长生殿的灯火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殿内的丝竹之声。苏合香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跟着林公公走进殿内。
殿中暖意融融,唐玄宗斜倚在软榻上,杨贵妃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而杨国忠则站在殿中,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带着几分挑衅。
“民女苏合香,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苏合香跪地行礼,声音沉稳。
唐玄宗抬了抬眼,语气平淡:“免礼吧。听闻你近日去了范阳,可有此事?”
“回陛下,民女确曾前往范阳。”苏合香起身,目光直视唐玄宗,“民女此去,是为了寻找安禄山囤积粮草、意图谋反的证据,也是为了还萧将军清白!”
话音刚落,杨国忠立刻厉声反驳:“一派胡言!苏合香,你勾结萧策,伪造证据,如今还敢在陛下面前说谎!安禄山将军忠心耿耿,怎会谋反?倒是你,私通反贼,该当何罪!”
“杨相何必急着定罪?”苏合香冷笑,“民女若真勾结反贼,为何还要带回证据?请陛下容民女呈上证据,是非曲直,一辨便知!”
说着,她伸手去拔发髻上的银梳,却被杨贵妃拦住。贵妃放下手中的玉佩,语气轻柔却带着几分威严:“苏东家,陛下在此宴饮,何必用这些污秽之物扰了陛下的兴致?再说,萧策谋反证据确凿,你又何必为他辩解,惹陛下不快?”
苏合香心中一沉,杨贵妃这是明着偏袒杨国忠。她看向唐玄宗,恳切地说:“陛下,此证据关乎大唐安危,关乎萧将军性命,万万不可轻视!若安禄山真的谋反,长安危在旦夕啊!”
唐玄宗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杨国忠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哭诉求情:“陛下!臣冤枉啊!苏合香与萧策勾结,意图陷害臣与安禄山将军,若陛下相信她的谗言,不仅会错杀忠良,还会引发朝野动荡啊!”
杨贵妃也跟着起身,走到唐玄宗身边,柔声道:“陛下,臣妾兄长素来忠心,萧策虽曾有功,却也难保不会心生反意。苏东家不过是个民间女子,怎知朝堂之事?说不定是被人利用了。陛下还是不要为此事动怒,伤了龙体。”
看着唐玄宗渐渐松动的神色,苏合香心中焦急万分。她知道,若今日不能呈上证据,不仅萧策性命难保,安禄山的谋反计划也会顺利推进,到时候大唐将陷入战乱。
“陛下!”苏合香再次跪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民女愿以性命担保,所呈证据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刑!请陛下给民女一个机会,也给大唐一个机会!”
唐玄宗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你既如此坚持,便将证据呈上吧。但若是伪造的,休怪朕无情。”
苏合香心中一喜,连忙取下银梳,打开夹层,将账本一页页取出,双手奉上。林公公快步上前,接过账本,呈给唐玄宗。
唐玄宗翻开账本,越看脸色越沉,眉头紧紧皱起。账本上详细记录了安禄山从各地搜刮的粮草数量、兵器种类,还有与杨国忠往来的账目,甚至标注了谋反的时间和计划,证据确凿。
杨国忠见状,脸色惨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陛下!这是伪造的!是苏合香伪造的!请陛下明察啊!”
唐玄宗猛地将账本摔在地上,怒声喝道:“伪造?上面的笔迹、印章,哪一样是假的?杨国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杨贵妃也慌了,连忙跪下求情:“陛下,臣妾兄长定是被人陷害的,求陛下再查清楚,不要错怪了忠良啊!”
“陷害?”唐玄宗冷笑,“证据确凿,还敢说陷害?杨国忠,你勾结安禄山,意图谋反,朕若再姑息,何以上对列祖列宗,下对天下百姓!”
说着,他看向殿外,厉声下令:“来人!将杨国忠拿下,打入天牢!即刻派人前往范阳,捉拿安禄山!释放萧策,恢复其官职,命他即刻整顿禁军,守卫长安!”
殿外的侍卫立刻涌入,将杨国忠按住。杨国忠挣扎着,大喊:“陛下!臣冤枉!臣是被陷害的!贵妃娘娘,救臣啊!”
杨贵妃也哭着求情,却被唐玄宗厉声喝止:“你也闭嘴!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朕早已治你包庇之罪!从今往后,你安分守己,不得再干预朝政!”
杨贵妃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流泪。苏合香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萧策终于可以洗清冤屈,大唐也暂时躲过了一场劫难。
唐玄宗看着苏合香,语气缓和了几分:“苏合香,你立下大功,朕当重赏。你想要什么赏赐?”
苏合香擦了擦眼泪,跪地谢恩:“陛下,民女不求赏赐,只求陛下能赦免萧将军,让他继续为大唐效力。另外,民女此次在范阳寻得复原‘长安十二香’中‘沉香’的原料,恳请陛下允许民女继续复原古香,为大唐增添福祉。”
唐玄宗点了点头,笑道:“准了。萧策明日便会被释放,你可前去探望。至于复原古香,朕全力支持,所需原料,可随时向宫中支取。”
“谢陛下!”苏合香再次叩谢。
离开长生殿时,夜色已深。林公公送她出宫,笑着说:“苏东家,今日多亏了你,不仅救了萧将军,还揭穿了杨国忠的阴谋,真是大功一件啊!”
苏合香心中感慨:“这都是民女应该做的。若不是林公公暗中相助,民女也无法顺利呈上证据。”
回到“合香居”时,阿罗憾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她平安归来,还带来了好消息,阿罗憾欣喜若狂:“太好了!萧将军终于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去大理寺探望他吧?”
“明日再去吧,今日太晚了,萧将军也需要休息。”苏合香笑着说,心中充满了期待。她抬头望向夜空,月光皎洁,星辰璀璨,仿佛在为这场胜利庆贺。
次日一早,苏合香带着精心调制的“安神香丸”,前往大理寺探望萧策。刚到大理寺门口,就看到萧策从里面走出来,他穿着一身铠甲,虽面色有些苍白,却依旧英气逼人。
看到苏合香,萧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上前:“合香,你没事吧?我听说你为了救我,去了范阳,真是让我担心坏了。”
“我没事,你看,我还带回了证据,帮你洗清了冤屈。”苏合香笑着递上“安神香丸”,“这是我为你调制的,你在天牢里肯定没休息好,吃了它,好好睡一觉。”
萧策接过香丸,心中暖意融融。他握住苏合香的手,轻声说:“合香,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
“别说这些了,”苏合香打断他,“现在杨国忠已被关押,安禄山也会被捉拿,长安暂时安全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复原‘沉香’,集齐‘长安十二香’。”
萧策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坚定:“好,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守护长安。”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苏合香望着萧策的眼睛,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虽然前路或许还有坎坷,但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而“长安十二香”的秘密,也即将揭开最后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