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风裹着碎雪,敲打着合香居的窗棂。苏合香坐在调香室的暖炉旁,手中捧着那枚香纹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凹凸的纹路。玉佩在暖光下泛着淡淡的莹光,比往日更亮了些,可这光亮却照不进她心头的阴霾——自昨日得知唐玄宗仅免了杨国忠部分官职,她便整夜难眠,脑海里反复盘旋着“提前开启时空通道”的念头。
“姑娘,阿罗憾先生来了,还带了刚烤好的胡饼。”陈三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苏合香的思绪。她收起玉佩,起身开门,便见阿罗憾提着食盒走进来,身上还沾着些许雪粒。“这雪下得突然,路上耽误了些时辰。”阿罗憾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金黄的胡饼冒着热气,混着芝麻的香气扑面而来,“刚从西市胡商那买的,你尝尝,还是热的。”
苏合香拿起一块胡饼,却没什么胃口。她看着阿罗憾拍掉身上的雪,忽然开口:“阿罗憾,我昨晚想了一夜,或许我们该提前准备开启时空通道。杨国忠这次没被重罚,肯定会变本加厉,要是等他真的动手,我们说不定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阿罗憾坐在暖炉旁,接过苏合香递来的热茶,吹了吹热气:“我知道你担心,但你别忘了,《香经》里只说‘玉佩为引,十二香为基’,却没提开启的时辰和地点。现在我们只复原了六种古香,还差六种,就算强行尝试,通道能不能打开都是未知数,万一出了差错,我们可能会被卷入时空乱流,连尸骨都找不到。”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合香心头。她不是没想过风险,可一想到杨国忠的狠辣、唐玄宗的纵容,她就忍不住心慌。“可我怕……”苏合香的声音有些发颤,“上次他能在食物里下毒,下次说不定会直接派人来合香居。萧策虽然布了暗哨,但杨国忠势力那么大,万一暗哨被他收买,我们该怎么办?”
阿罗憾放下茶盏,目光落在苏合香苍白的脸上:“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你在西市开小铺,安思远处处刁难,你都能靠自己的手艺和智慧化解。现在你有萧策的保护,有合香居的学徒,还有我这老骨头帮你,怎么反而没信心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杨国忠是很狠,但他也有弱点。他贪财、好面子,还怕安禄山抢他的权。我们只要抓住他的弱点,提前做好防备,就不会让他轻易得手。而且,萧策已经在暗中调查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只要找到实据,就算陛下再纵容,也不能再护着他。”
苏合香沉默着,咬了咬下唇。阿罗憾的话没错,她确实不该这么消沉。穿越到盛唐这些年,她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从西市的小铺主走到宫廷的尚香令,靠的不是退缩,而是勇气和智慧。“我知道了。”苏合香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胡饼咬了一口,芝麻的香脆让她稍微定了定神,“我会暂时放下开启通道的念头,先专心复原古香,同时帮萧策收集杨国忠的证据。”
阿罗憾见她重新振作,脸上露出笑容:“这才对嘛。对了,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苏合香,“这是西域胡商传来的消息,说安禄山最近在范阳囤积粮草,还招了不少新兵,看样子是在为谋反做准备。杨国忠和他表面上合作,实际上互相提防,我们或许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
苏合香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是胡商特有的潦草写法,她仔细读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的意思是,我们故意向杨国忠透露安禄山想独占功劳的消息,再向安禄山透露杨国忠想吞并他兵权的消息,让他们互相猜忌?”
“没错。”阿罗憾点了点头,“杨国忠心胸狭隘,安禄山野心勃勃,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条心。只要我们稍微推波助澜,他们肯定会反目成仇。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就没时间对付我们了。”
苏合香眼前一亮,这个办法确实可行。她放下纸条,走到调香架前,看着上面摆放的香料:“我最近在复原‘梅香’,需要用终南山的腊梅。萧策说已经派人去预订了,等腊梅到了,我就能加快复原的进度。只要多复原一种古香,我们的退路就多一分保障。”
“不仅如此,你还可以利用调香的手艺,为自己多留几条后路。”阿罗憾补充道,“比如制作一些能提神醒脑的香丸,让萧策的士兵带在身上,提高他们的警惕性;再制作一些能掩盖气味的香粉,万一遇到危险,也能用来躲避追踪。”
苏合香恍然大悟,她之前只想着复原古香,却忘了调香手艺本身就能成为保护自己的武器。“你说得对!”她拿起一支银刀,开始切割桌上的沉香,“我明天就开始制作这些香品,同时让学徒们加强合香居的安保,每天轮流守夜,防止有人暗中偷袭。”
正说着,院外传来马蹄声,萧策一身戎装,带着寒气走进来。他刚从禁军大营赶来,甲胄上还沾着雪:“合香,阿罗憾,我刚得到消息,杨国忠今天去了贵妃宫中,说要为之前的‘误会’向你道歉,还说要亲自来合香居拜访你。”
“道歉?”苏合香手中的银刀猛地一顿,眼中满是警惕,“他会这么好心?肯定是想趁机来合香居打探消息,说不定还会在香料里动手脚。”
萧策点了点头,脸色凝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派人在合香居周围加派了暗哨,只要杨国忠的人一靠近,就会有人盯着。而且,我还让林公公在宫中留意贵妃的动向,一旦有什么异常,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阿罗憾思索片刻,说道:“杨国忠既然要来,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表面上接受他的‘道歉’,暗地里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些关于安禄山的消息。”
苏合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放下银刀,说道:“好,就这么办。我会提前准备好茶水和点心,再让学徒们把贵重的香料和《香经》藏起来,不让他有可乘之机。萧策,你到时候也留在合香居,万一他想动手,我们也能有个照应。”
萧策点头答应:“我会安排好禁军的事,到时候准时过来。对了,我还让人去查杨国忠之前贪赃枉法的证据,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据说他去年在江南收了盐商十万两白银,还帮盐商偷税漏税,只要找到盐商的证词,就能定他的罪。”
“太好了!”苏合香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只要能定他的罪,就算陛下再偏爱贵妃,也不能再护着他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彻底摆脱他的威胁,安心复原古香了。”
阿罗憾也松了口气:“看来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心神,做好防备,等待最佳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日,苏合香一边忙着制作提神香丸和掩味香粉,一边让学徒们加强合香居的安保。萧策则忙着调查杨国忠的罪证,同时加强禁军的训练,防止安禄山和杨国忠突然发难。阿罗憾则通过胡商人脉,不断收集安禄山和杨国忠的动向,为他们提供最新的情报。
很快,杨国忠拜访合香居的日子到了。这天上午,合香居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杨国忠穿着一身紫色官袍,带着十几个随从,浩浩荡荡地来到合香居门口。苏合香和萧策早已在门口等候,阿罗憾则躲在里屋,暗中观察杨国忠的动向。
“苏尚香,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杨国忠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在暗中打量合香居的布局,“之前的误会,是我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还望苏尚香不要放在心上。今日我特意带了些薄礼,向苏尚香赔罪。”
苏合香也笑着回应,心中却警惕不已:“杨大人客气了,之前的事,我早已忘了。快请进,我已经备好了茶水和点心。”
一行人走进合香居,杨国忠的随从们想四处走动,却被萧策的人拦住:“杨大人,合香居是调香之地,闲人不得随意走动,还望各位海涵。”
杨国忠脸色微变,却也不敢发作,只能笑着说:“无妨,无妨,是我管教不严。你们就在门口等着,我和苏尚香、萧将军进去谈谈就好。”
走进调香室,杨国忠的目光立刻被桌上的香料吸引。他拿起一个装有“桂香”的瓷瓶,放在鼻尖轻嗅:“苏尚香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这‘桂香’香气醇厚,真是难得的佳品。”
苏合香端起茶水,递给杨国忠:“杨大人过奖了,不过是些粗浅的手艺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杨国忠的表情,想从他的言行中找出破绽。
杨国忠喝了口茶,话锋一转:“苏尚香,最近陛下对萧将军十分器重,让萧将军负责长安的防卫。不过,我听说萧将军最近招了不少新兵,还经常在城外练兵,不知道是在防备什么啊?”
萧策立刻警惕起来,说道:“杨大人多虑了,我招新兵、练兵,都是为了加强长安的防卫,防止盗匪作乱,保护百姓的安全。难道杨大人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吗?”
杨国忠连忙摆手:“萧将军误会了,我只是随口问问。毕竟,长安的安全,关系到朝廷的安危,我们都该尽心尽力才是。”
接下来的时间里,杨国忠东拉西扯,一会儿问苏合香的调香手艺,一会儿问萧策的禁军情况,试图从他们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苏合香和萧策则小心翼翼地应对,不泄露任何关键信息。
眼看天色渐暗,杨国忠见套不出什么消息,便起身告辞:“苏尚香,萧将军,今日多谢款待。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苏合香和萧策送杨国忠到门口,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松了口气。阿罗憾从里屋走出来,脸色凝重:“这个杨国忠,果然没安好心。他刚才在调香室里,偷偷把一枚细小的银针藏在了香料盒里,应该是想在香料里下毒,嫁祸给我们。”
苏合香和萧策心中一惊,连忙走到调香架前,果然在一个装有“兰香”的香料盒里找到了一枚银针。银针的针尖发黑,显然是涂了毒药。
“好险!”苏合香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幸好阿罗憾你看得仔细,不然我们就中了他的圈套了。”
萧策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怒:“这个杨国忠,真是太狠毒了!竟然想在香料里下毒,嫁祸给我们。看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的罪证,将他绳之以法,不然他还会继续害人。”
阿罗憾点了点头:“没错。不过,我们也不用太着急。刚才杨国忠在调香室里的举动,已经被我们的人偷偷记了下来,这枚银针也能作为他想害你的证据。只要我们再找到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就能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苏合香看着手中的银针,眼神变得坚定:“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们现在有证据,有防备,还有萧策的保护,一定能打败他。而且,我会加快复原‘梅香’的进度,只要多复原一种古香,我们的底气就更足一分。”
夜色渐深,合香居的灯还亮着。苏合香坐在调香室里,继续切割终南山的腊梅,萧策和阿罗憾则在一旁商议如何收集杨国忠的罪证。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着三人坚定的脸庞。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度过难关,守护好这盛唐的繁华,守护好自己珍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