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舒娴拽着急诊科主任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冲向东南方向。手机屏幕的微光在空旷的走廊里摇曳,映出主任惨白的脸。“快说,具体位置!”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前、前面左转,走到头…那扇铁门就是…”主任的声音发颤,脚步踉跄,“但那地方封了几十年了,不可能进去…” “少废话!”关舒娴推着他拐过弯,一扇厚重的铁门出现在视野尽头。门上交叉贴着早已发脆的封条,在手机光线下泛着陈旧的黄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主任颤抖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试了好几把才找到正确的那枚。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在铁门开启一道缝隙的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福尔马林气味猛地涌出,主人当场干呕起来。 关舒娴屏住呼吸,用手机照亮室内。光束扫过之处,密密麻麻的档案柜像墓碑般林立,柜体表面覆盖着一层黏腻的黑色物质,正缓慢地向下流淌。她拔出别在腰后的蒙古短刀,刀背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冷光。 “那、那是什么…”主任惊恐地指向墙角。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突然弹开盒盖,泛黄的照片雪花般飘落。关舒娴用刀尖挑起一张照片——画面里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将一面刻满符文的鼓浸入血池,背景阴影里站着个穿日军军官制服的男人,眉眼与伊藤健惊人相似。 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关舒娴只来得及抓住主任的衣领,两人就直坠而下。失重感持续的时间比预想中更长,最终他们重重摔在潮湿的泥地上。 黑暗中有金属摩擦声响起。关舒娴立即翻身而起,短刀横在胸前:“谁在那里?” 一盏煤油灯突然亮起,昏黄光晕里映出王瞎子沟壑纵横的脸。他腰间挂着的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比老夫预计的早了些。”他哑着嗓子说道,眼窝深处的阴影似乎能吞噬光线。 主任吓得缩成一团:“你、你是守山的那个老王头…” 王瞎子没理会他,煤油灯举高照向四周。这是个狭窄的砖砌通道,墙壁上布满抓痕,深褐色的污渍从砖缝间渗出。空气里福尔马林的味道更浓了,还混杂着铁锈和某种腐败的甜腻气味。 “跟着灯走。”王瞎子转身迈步,铜铃随着他的步伐规律作响。关舒娴拽起软瘫的主人紧跟其后,短刀始终保持着防御姿态。 通道尽头是个圆形空间。中央是个石块垒砌的池子,里面残留着暗红色的黏稠液体,池边散落着几块腐朽的布片——明显是旧日军装的残片。池壁上刻满了与照片中镇魂鼓相似的符文。 主任突然挣脱关舒娴,扑到池边捡起个半烧焦的笔记本:“这是…松本教授的观察日记!”他疯狂翻动着脆弱的纸页,“1942年10月…他们真的在这里进行过灵魂转移实验…” 王瞎子的铜铃突然剧烈震响。煤油灯的火苗猛地蹿高又压下,墙壁上的抓痕仿佛在蠕动。关舒娴感到战术腰带上的短刀在微微发烫。 “那面鼓在哪?”关舒娴的刀尖指向主任,“日记里提到了什么?” 主任哆哆嗦嗦地念着残缺的字句:“…须以萨满血脉为容器…镇魂鼓为媒介…伊藤参谋坚持要活体实验…”他猛地抬头看向王瞎子,“后面几页被撕了!但提到了守山人阻止实验…爆发了冲突…” 王瞎子沉默片刻,干枯的手指抚过池壁上的符文。“那晚死了十七个乡亲。”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拉扯木头,“用命填了这口血池才暂时封住东西。” 通道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关舒娴立即熄灭手机光源,短刀反握贴墙而立。王瞎子吹灭煤油灯,黑暗中只听见主任粗重的喘息。 微弱的绿光从通道另一头浮现。有个佝偻的人影正拖着什么东西缓慢移动,金属刮擦声正是来自他拖行的物体——那是个刻满符文的青铜容器。 王瞎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铜铃不知何时已被他握在手中。绿光人影在血池前停下,开始用某种低沉的语言吟诵。池中的暗红色液体随之翻涌起来。 关舒娴认出那人影拖着的容器形制与伊藤健公文包里的罗盘完全相同。她缓缓抽出配枪,却被王瞎子按住手腕。 “是守尸人。”王瞎子气息喷在她耳畔,“每夜子时来加固封印。惊动他,整个医院都得陪葬。” 主任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他手中的日记本滑落在地,摊开的那页上有张素描——个年轻人被铁链锁在血池中,胸膛上刻着与赫东身上相似的暗纹。素描角落标注着:实验体No.7,赫连氏后代。 绿光人影猛地转头。王瞎子甩出铜铃,七个铃铛在空中组成屏障挡住袭来的绿光。趁此间隙,关舒娴抓起日记本拽着主任往回跑。 通道在他们身后剧烈震动。王瞎子的咒文声与另一种非人的嘶吼交织碰撞,砖块和泥土簌簌落下。关舒娴摸到来时的塌陷口,奋力将主任推上去,自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绿光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形,正不断冲击着铜铃组成的屏障。 她攀上地面时,档案室的门正在自动闭合。最后缝隙里,她看见王瞎子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铜铃上,而那些黑色黏液已蔓延到他的脚边。 铁门轰然锁闭。主任瘫在地上剧烈咳嗽,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页画着素描的日记。关舒娴捡起掉落的短刀,发现刀身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就像突然接触过极寒之物。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程三喜的未接来电。她拨回去时听见背景里赫东痛苦的嘶吼和金属撞击声。 “找到线索了吗?”程三喜的声音急促,“他情况更糟了,王老呢?” 关舒娴看着紧闭的铁门。门缝下缓缓渗出一缕黑色黏液,正朝着主人的方向蠕动。她举枪瞄准那缕黏液,对电话那头说道:“准备转移。我们得去个地方——赫东的祖宅。” 枪响震落了档案柜顶端的灰尘。那缕黏液应声溃散,但更多的黑色正从门缝下涌出。主任手中的日记页上,赫连氏后代胸膛的暗纹在灯光下隐隐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