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在山路上疾驰,车厢内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程三喜紧盯着屏幕,赫东的心跳频率突然变得不规则,波形扭曲成难以理解的图案。 “他的心跳不对。”程三喜的声音发紧。王瞎子凑过来看,监护仪上的波纹确实在变化,那些起伏的线条隐约构成某种古老的符号。 关舒娴从副驾驶座回头,她的目光扫过监护仪,眉头紧锁。她握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程三喜突然低呼一声。他手中的镇魂鼓微微震动,那道裂痕中渗出黑色黏液,正一滴滴落在担架上。黏液接触床单时发出轻微的嘶嘶声,留下焦黑的痕迹。 “王老,您看这个。”程三喜把鼓递过去。王瞎子伸手触碰裂痕,指尖立刻染上粘稠的黑色物质。他凑近闻了闻,脸色骤变。 “这不是血,也不是普通的污秽。”王瞎子沉声道,“把赫东的衣服解开,快。” 程三喜连忙解开赫东的病号服。赫东的胸膛随着不规则的呼吸起伏,皮肤下的血管呈现不自然的暗色。王瞎子示意程三喜帮忙把赫东侧过身,露出后背。 赫东的脊椎骨上,那些暗红色的纹路正在缓慢游走,像是有生命般沿着脊柱蜿蜒。纹路的颜色越来越深,边缘泛起诡异的黑芒。 “按住他。”王瞎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皮囊,倒出几块打磨光滑的兽骨。那些骨头大小不一,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 关舒娴转过身来:“你要做什么?” “骨卜术。”王瞎子将兽骨在掌心排列,“现在情况危急,必须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影响他。” 程三喜按住赫东的肩膀,发现手下皮肤烫得惊人。赫东突然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咕噜声。 王瞎子将兽骨抛在担架上,骨头落点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他俯身细看,手指在骨头上方缓缓移动。 “不对……”王瞎子喃喃自语,“这不是秘法的反噬,这是别的什么东西……” 关舒娴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她盯着后视镜,声音发颤:“他的眼睛……” 程三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赫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瞳孔变成冰冷的竖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车顶。 王瞎子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那双非人的眼睛。他手中的兽骨突然裂开,碎成粉末。 “停车!”王瞎子朝司机喊道,“立即停车!” 救护车急刹在路边。车厢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赫东。那双竖瞳缓缓转动,最后定格在王瞎子身上。 赫东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嘶哑的声音:“时间……不多了……” 程三喜惊得松开手:“赫东?你醒了?” 但赫东的眼神空洞,那声音也不像他平时的语调。更像是什么东西借他的喉咙在说话。 王瞎子示意大家保持安静。他慢慢靠近赫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铜铃。 “你是谁?”王瞎子轻声问道。 赫东的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守护者……也是囚徒……” 突然,赫东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心跳波形变成一条直线。程三喜急忙检查赫东的颈动脉,却发现脉搏依然存在,只是变得异常缓慢。 “仪器失灵了。”程三喜快速操作着监护仪,屏幕上的数字乱跳,“但他的生命体征还在。” 关舒娴已经拔出手枪,但不确定该瞄准哪里。她的目光在赫东和车外之间来回移动,保持着高度警惕。 王瞎子摇动铜铃,铃声清脆而有节奏。赫东的抽搐渐渐平息,竖瞳也恢复正常,但眼神依然空洞。 “不是附身。”王瞎子收起铜铃,“是更深层的连接。有什么东西通过秘法和他建立了联系。” 程三喜重新固定好赫东的氧气面罩:“医院还有多远?” “十分钟。”关舒娴看了眼GpS,“我已经联系医院做好准备。” 王瞎子摇头:“普通医院处理不了这个。但我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救护车重新启动。程三喜继续监测赫东的状况,发现他的体温在快速波动,一会儿高烧一会儿低温。那些脊椎上的纹路时隐时现,仿佛在呼吸。 关舒娴的手机响起,她接听后脸色更加凝重。 “医院说,之前送去的伤员都出现了类似症状。”她挂断电话,声音低沉,“生命体征紊乱,仪器失灵,还有几个伤员也开始说胡话。” 程三喜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取出银针。“让我试试看能不能稳定他的气血。” 王瞎子按住他的手:“先别急。现在强行干预可能会让情况更糟。” 程三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银针。他知道王瞎子说得对,在不确定病因的情况下贸然治疗确实风险太大。 赫东突然咳嗽起来,黑色的黏液从嘴角溢出。程三喜连忙用纱布擦拭,发现那黏液和鼓裂痕中渗出的十分相似。 “看他的手腕。”关舒娴突然道。 赫东左手腕上的鹿骨手串正在发光,微弱但稳定的白光。那些雕刻在手串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在手串表面缓缓流动。 王瞎子凑近细看,呼吸突然急促:“这是……守护符文。原来如此……” 程三喜急切地问:“您看出什么了?” “手串在保护他。”王瞎子指着发光的鹿骨,“但也在吸收那些不好的东西。看,手串的颜色在变深。” 确实,原本浅黄的鹿骨正在逐渐变黑,像是被什么污染了。白光也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关舒娴突然举起手示意安静。她侧耳倾听,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她问。 程三喜和王瞎子都安静下来。渐渐地,他们都听到了——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呢喃声,似乎来自赫东,又似乎来自那面镇魂鼓。 王瞎子突然打开车窗,夜风灌入车厢。呢喃声变得更加清晰,那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语言,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 “是萨满语。”王瞎子脸色发白,“但比我学过的任何萨满语都要古老。” 赫东的身体突然弓起,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监护仪彻底黑屏,所有电极片都冒起了青烟。 “拔掉所有仪器!”程三喜喊道。他和关舒娴迅速拆除连接在赫东身上的各种线缆。 失去仪器的束缚后,赫东的异变更加明显。那些脊椎上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胸前,形成一幅完整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正好是他的心脏位置。 王瞎子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划破自己的指尖。他将血滴在赫东胸口的图案上,血液立刻被吸收,图案的颜色暂时变淡了一些。 “只能暂时压制。”王瞎子喘息着说,“必须尽快到医院,我需要更多工具。” 程三喜突然注意到镇魂鼓的变化。鼓面上的裂痕越来越宽,更多的黑色黏液从中渗出,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黏液似乎在向着赫东的方向缓慢流动。 “关队,看那个!”程三喜指着流动的黏液。 关舒娴立刻反应过来,从急救箱里取出酒精倒在黏液前方,形成一道隔离带。黏液遇到酒精后发出嘶嘶声,暂时停止了前进。 但很快,更多的黏液从鼓中渗出,绕过酒精屏障,继续向赫东流去。 王瞎子抓起一把朱砂,撒在黏液前方。朱砂与黏液接触时爆出细小的火花,有效阻挡了黏液的前进。 “这面鼓不能留了。”关舒娴严肃地说,“太危险了。” 王瞎子摇头:“现在扔掉更危险。鼓和赫东之间已经建立了联系,贸然分离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赫东突然发出长长的吸气声,眼睛再次睁开。这次,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黑色,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它醒了……”赫东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扭曲,“门就要开了……” 程三喜抓住赫东的手:“赫东?是你吗?” 黑色的眼睛转向程三喜,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小医生……你救不了他……也救不了自己……” 关舒娴举枪瞄准:“离开他的身体。” 黑色的眼睛转向她,笑意更深:“女萨满……你的刀很漂亮……但还不够锋利……” 王瞎子突然摇响铜铃,铃声尖锐刺耳。赫东的身体猛地一震,黑色迅速从眼中褪去,恢复成正常的眼睛。 “赫东?”程三喜试探着问。 赫东的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但充满痛苦:“三喜……王老……关队……” “坚持住,我们就快到医院了。”程三喜握紧他的手。 赫东艰难地摇头:“不要……去医院……那里更危险……” 他的话还没说完,瞳孔再次被黑色吞噬。这次,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浮空,被无形的力量托起,悬浮在担架上方几厘米处。 镇魂鼓突然自动敲响,沉闷的鼓声在车厢内回荡。那些黑色黏液如同活物般跃起,向着赫东的身体扑去。 关舒娴果断开枪,子弹击中黏液,却只是让它稍微停滞了一下。王瞎子抛出一把符纸,符纸在空中燃烧,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阻挡了黏液。 程三喜抓起酒精瓶,全部洒在赫东周围,形成一道保护圈。酒精挥发的气味充满车厢,黏液在圈外徘徊,暂时无法突破。 “还有多久到医院?”王瞎子大声问司机。 “转过这个弯就到了!”司机回应道,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 赫东悬浮的身体突然落下,重重砸在担架上。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出大量黑色黏液。那些黏液落在担架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按住他!”王瞎子喊道,“他在排出体内的污秽!” 程三喜和关舒娴一起按住赫东,防止他伤到自己。赫东的挣扎异常有力,完全不像一个重伤员。 救护车终于驶入医院急诊通道。医护人员已经等在外面,准备接收病人。 但当他们打开车门,看到车厢内的景象时,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