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逐渐逼近。赫东的注意力却完全被手札中夹着的那半片干枯枫叶吸引。叶片的脉络走向,与祖父病历上那个模糊的血手印完全吻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出褶皱。 “支援到了。”关舒娴看了一眼窗外,又转向赫东,“你发现了什么?” 赫东将枫叶递过去,另一只手翻开祖父的病历复印件,指向那个暗褐色的手印。“看这里。” 关舒娴对比着两者,眉头蹙起。程三喜凑过来看,手一抖,端着的热茶泼洒在木桌上。褐色的茶水迅速漫延,形成不规则的图案。 “哎呀,对不住!”程三喜慌忙想找东西擦拭。 “别动!”伊藤健突然出声制止。他盯着桌面的水渍,脸色变得凝重。“这形状……” 茶水无意间勾勒出的轮廓,竟与手札中某一页描绘的古老阵法——“七煞锁魂阵”的方位图惊人地相似。桌面的木纹恰似山脉走向,水渍积聚处宛如阵眼。 关舒娴手腕上的战术手表屏幕毫无征兆地爆裂,细碎的玻璃碴溅开。在她下意识缩手的瞬间,那些崩裂的玻璃碎片反射出诡异的光,短暂地拼凑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深色和服的男人在东京浅草寺的殿前结着一个复杂的手印,尽管模糊,但伊藤健立刻认出那背景和手势属于家族秘传。 “伊藤明……”伊藤健的声音干涩。 几乎在同一时刻,赫东感到双眼一阵尖锐的刺痛,眼前的景物瞬间蒙上一层血红。他闷哼一声,捂住眼睛。那本摊开的手札空白处,墨色的纸张上,开始无声无息地渗出一行行暗红色的字迹,蜿蜒扭曲,是密密麻麻的日文。 “赫东?”关舒娴注意到他的异常。 赫东勉强睁开刺痛的眼睛,指着那本手札。“字……血字……出来了。” 其余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过去。手札的空白页上,那些血色的日文字迹正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刚刚书写而成,带着一种不祥的火气。 伊藤健上前一步,小心地避免触碰到那些仍在“浮现”的字迹,低声快速译读起来:“……实验记录……黑水流域……活体祭品……能量反应……赫连山(赫东祖父的名字)……阻挠计划……清除……”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脸色苍白得吓人。 “清除?”关舒娴捕捉到这个词,锐利的目光射向伊藤健。 伊藤健深吸一口气,指向其中一行特别刺目的血字:“这里明确记载了……伊藤明的祖父,下令对赫连山萨满采取‘清除措施’,以确保‘七煞锁魂阵’勘探计划顺利进行。时间点……与赫老先生离世的时间吻合。” 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像是被隔绝在外。 赫东盯着那行仿佛用鲜血书写的判决,祖父去世时那无法用医学解释的惨状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冰冷的怒意顺着脊椎爬升,盖过了眼中的刺痛。他一直追寻的真相,以这种最残酷的方式揭开了冰山一角。 “我们必须立刻去这里。”赫东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手札另一页的一幅简陋地图上,那地图旁边标注着几个日文符号,经伊藤健辨认,指向天池附近某个特定区域。“手札提到那里是阵法的关键节点之一,也是……他们当年活动的主要区域。伊藤明很可能去了那里,想彻底激活或者利用那个阵。” “不等支援了?”关舒娴看向窗外,直升机正在寻找降落点。 “等他们降落,再协调部署,时间来不及了。”赫东的语速很快,但异常清晰,“伊藤明已经领先一步。这手札里的东西……比他留下的那个副本更重要。他故意引我们去秘境入口,可能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或者调虎离山,他真正的目标也许是这个阵法节点。” 程三喜看着桌上尚未干涸的水渍地图,又看看赫东决绝的神色,叹了口气:“这回怕是真要碰上硬茬子了。这七煞锁魂阵听着就邪门。” 伊藤健面露忧虑:“贸然前往风险极大。伊藤明既然继承了这些,那个地方必定布置了极强的防护或陷阱。” “正因为危险,才更不能让他得逞。”赫东合上手札,将那片干枯的枫叶小心地夹回原处,“祖父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这阵法一旦被完全激活,后果可能比我们在秘境入口看到的更严重。” 关舒娴沉默了片刻,快速权衡。她看了一眼战术平板上刚刚传来的加密信息,显示关于伊藤明和《黑水手札》的危险等级评估已被大幅上调。她按下无线电通话键:“指挥中心,这里是关舒娴。目标可能已转移至天池附近区域,请求变更行动方案,我方先行前往侦察。重复,请求先行前往侦察。” 电台那头传来一阵模糊的驳斥和警告声。 关舒娴直接打断了对方:“证据确凿,涉及跨国灵异犯罪及历史悬案,事态紧急,请求授权。我们将保持通讯畅通,随时汇报。”她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便调整了频道,开始检查装备。 她看向赫东:“指挥中心不会立刻批准,但我们可以先行动。你确定是这个地方?” 赫东点头,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我的眼睛……还有这手串,都在告诉我必须去那里。”他腕上的鹿骨手串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微微发烫。 “那就走。”关舒娴果断道,“程三喜,准备好你的家伙事。伊藤先生,需要你全程协助解读这些日文资料。” 程三喜嘀咕着“就知道这趟差事不好干”,一边手忙脚乱地检查他那个装满符纸、朱砂和银针的布包。伊藤健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尽力。” 直升机终于找到一块平坦的坡地,开始缓缓下降。桨叶卷起的狂风刮起漫天雪沫。 舱门打开,寒冷的空气涌入。赫东第一个站起身,将那份沉重的手札紧紧攥在手里,迈步踏入风雪之中。关舒娴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白茫茫的山野。真相的轮廓已在血色的字迹中显现,而前方的路,注定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