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的掌心与那半透明的手臂接触的瞬间,剧烈的信息流如同实质般冲入他的脑海。他看到祖父站在一个巨大的坑穴边缘,身上传统的萨满服饰已经破损,脸上七窍都在淌血,但老人的眼神异常坚定,跳着一种古老而剧烈的舞蹈。最后,祖父用尽全身力气,将一面萨满鼓猛地按进祭坛中央的凹槽。景象破碎,赫东感到自己的右手腕传来灼痛,星图纹路与那透明手臂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赫东!”关舒娴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她试图冲过来,但祭坛周围的无形力场变得更加狂暴,空气扭曲着将她推开。 伊藤健手中的控制器突然爆出大团电火花,他吃痛地松手,设备掉落在地。与此同时,那面巨大的镇魂鼓内部,那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发出了极其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得刺入耳膜。鼓面剧烈地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程三喜反应极快,从随身包里抓出一把雄黄粉撒向镇魂鼓。粉末在接触到鼓身散发的能量场时,“轰”地一声燃起诡异的绿色火焰。跳跃的绿光瞬间照亮了鼓的侧面,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刻满了日文的编号。 “这些编号……”关舒娴离得最近,她眯起眼睛辨认,“是部队番号和人员编号!” 赫东的目光猛地扫向伊藤健掉落的那个冒着烟的控制器。在控制器的金属外壳上,清晰地蚀刻着一个Logo——一个菊花纹与星图的组合图案,与刚刚在鼓身上看到的那些日军编号的字体和格式完全一致。 “伊藤!”赫东厉声喝道,“这鼓根本不是什么萨满圣物!这是你们的东西!” 伊藤健捂着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被疯狂取代。“是又如何?它现在拥有了更强的力量!它将听从我的指令!” 关舒娴试图再次靠近祭坛,但她别在战术腰带上的那柄蒙古短刀突然剧烈震颤,随后“铮”地一声自行脱鞘飞出,化作一道银光,刀尖直直刺向剧烈震动的镇魂鼓鼓面。 短刀刺入鼓面的刹那,仿佛按下了某个毁灭开关。整个冰川洞穴开始疯狂地摇晃,顶部的冰锥和碎石大片大片地砸落下来,地面裂开深深的缝隙,那个连接着无数导管的镇魂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洞穴要塌了!”程三喜大喊,一把搀扶起几乎虚脱的王瞎子。 赫东感到那半透明的手臂传递来最后一股急切的信息流,随即变得黯淡,最终消散。他瞬间明白了祖父当年付出生命封印的,正是日军利用萨满法器和万人坑怨气制造出的这个邪物,而伊藤健想重新掌控它。 “不能让它完全解封!”赫东对着其他人大喊,“伊藤想重演当年的实验!” 伊藤健却不顾一切地扑向祭坛,试图徒手去拔那柄刺入鼓面的短刀,妄想继续仪式。 关舒娴毫不犹豫地举枪瞄准:“伊藤健,立刻远离祭坛!否则我开枪了!” 伊藤健癫狂地大笑:“开枪?你们阻止不了!它的力量正在苏醒!” 王瞎子靠在程三喜身上,虚弱却清晰地吐出一句话:“鼓……是容器……里面封着……当年所有实验者的怨魂……和……他们造出来的‘东西’……” 更大的冰块从穹顶砸落,落在祭坛周围,裂缝像蛛网一样蔓延。情况危急,必须立刻做出抉择。 赫东看了一眼濒临崩溃的洞穴,又看了一眼疯狂执着于镇魂鼓的伊藤健。他选择相信那残魂手臂传递的警示——彻底摧毁这里,而不是与伊藤健纠缠。 “关姐!别管他!掩护王老和程三喜找掩体!”赫东做出指令,自己则猛地冲向祭坛另一侧那根雷击木支架。 程三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拖着王瞎子躲向一处凸出的岩壁后方。关舒娴咬了咬牙,收回瞄准伊藤健的枪口,迅速后撤寻找掩护。 伊藤健终于拔出了关舒娴的短刀,镇魂鼓的鼓面破口处猛地涌出浓稠的黑气。他高举短刀,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赫东已经冲到雷击木前,他用还在淌血的手掌狠狠拍在漆黑的木材上。雷击木与他的萨满之血接触,发出低沉的嗡鸣,与整个祭坛、甚至整个洞穴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共振。 祭坛的震动达到了顶峰,镇魂鼓发出的不再是声音,而是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伊藤健首当其冲,被那黑气与能量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冰壁上,不知生死。 “走!”赫东对着其他三人大喊,自己也转身狂奔。 四人踉跄着在崩塌的洞穴中寻找出路。身后,镇魂鼓最终彻底爆裂开来,巨大的能量混合着无数扭曲的怨魂尖啸席卷而至,吞噬了整个祭坛区域。 他们几乎是被气浪推着冲出了一条即将被彻底掩埋的狭窄通道,重重地摔在外面的雪地里。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秘境入口被彻底封死。 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四人回头望去,只看到一片狼藉的雪坡和彻底坍塌的岩壁。 程三喜瘫在雪地上:“总算……出来了……” 关舒娴迅速检查了一下王瞎子的状况,老人只是脱力,没有生命危险。她随即望向被掩埋的洞口,眉头紧锁:“伊藤健……” 赫东坐在雪地里,看着自己依旧残留着刺痛感的右手腕,星图的纹路似乎黯淡了一些。他缓缓开口,语气沉重:“他活不成了。而且,那东西……也被永远埋在了下面。” 程三喜撑起身子,心有余悸:“刚才那鼓里……” “是怨魂,很多很多,”王瞎子闭着眼,声音沙哑地接过话,“还有日本人当年用邪法,想造出来的‘神’。” 关舒娴沉默片刻,从雪地里捡起一块崩飞出来的、焦黑的金属碎片,上面还能看到半个菊花纹印记。她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 远处传来了隐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大概是关舒娴之前呼叫的支援终于到了。 赫东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他看着被彻底封死的山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结束了?”程三喜也爬起来,带着期盼问道。 赫东没有立刻回答。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天空依旧阴沉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