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单膝跪地喘息,视线在镜中祖父的舞姿与伊藤玄身后的虚影间来回移动。程三喜攥着空酒瓶挡在他身前,关舒娴的枪口在两者之间犹移。王瞎子急促的喘息声从角落传来:“那东西靠伊藤的血连着地底……现在还不稳……” 伊藤玄突然发出嘶哑的笑声,手背的黑血滴落在祭坛刻纹上竟冒出青烟。“你打破了平衡……”他扭曲的脸上混杂痛苦与狂热,“你的力量激活了它……我们才是完整的……” 赫东撑着手臂站起身,引魂镜滚落在地。镜面幽光闪烁,映出祖父舞蹈的残影。就在这一刻,他注意到镜中祖父扬起的双臂与空中波动的虚影轮廓完全重合——七十年前被镇压的萨满祭舞姿势。 “不是敌人。”赫东突然开口,声音因力竭而沙哑,“是求救信号。” 程三喜猛地回头:“啥求救?这东西刚才差点掏了你的天灵盖!” 虚影突然剧烈波动,半透明的手臂再次伸出,直取赫东眉心。伊藤玄趁机咬破手指,在空中划出血符。那符咒发出暗红光芒,虚影的动作骤然加速。 关舒娴连开三枪。子弹穿透虚影却如同打入水面,只激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波动。虚影的手臂毫不停滞,指尖已触到赫东额头。 程三喜甩出最后一把朱砂粉。红色粉末在空中形成屏障,却被虚影表面渗出的黑血黏液腐蚀消融。黏液滴落在地,发出滋滋声响。 “没用的!”王瞎子急咳着喊道,“这是怨灵化形,物理攻击只会激化怨气!” 赫东闭上眼。额间传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刺痛,而是一段破碎的记忆洪流——暴风雪中的神鼓声,七窍流血的老人,还有深埋地底的万人坑。星图余温在他血脉中翻涌,左手腕的鹿骨手串突然发烫。 他看清了。虚影手臂内侧残留着黯淡的纹样,与祖父手札中记载的萨满传承印记完全一致。 “是七十年前被镇压的先辈。”赫东突然睁开眼,星图纹路在他皮肤下隐隐发光,“他不是要夺舍,是要传递警告。” 伊藤玄的血符已完成大半,虚影在符咒控制下发出无声的咆哮。整个祭坛开始震动,地底传来锁链拖拽般的闷响。 “程三喜,银针!”赫东突然伸手,“关姐打碎东角的陶罐,里面有镇魂土!王老,敲响你的铜铃!” 程三喜慌忙掏出针灸包。关舒娴毫不犹豫调转枪口击碎角落陶罐,果然露出暗红色的土壤。王瞎子解下腰间铜铃,颤抖着摇响。 铃声响起时,虚影的动作突然凝滞片刻。赫东接过银针,精准刺入自己颈侧穴位。星图之力顺着银针导入经脉,他双手结出与祖父舞姿相似的手印。 “以血为引,以魂为桥。”赫东的指尖渗出血珠,血珠悬浮空中形成细线,缓缓连接向虚影心口,“告诉我真相。” 虚影的波动忽然平息。无数记忆碎片通过血线涌入赫东脑海——1943年的冬夜,老萨满为保护村民自愿被日军封印;1974年的破四旧运动中,被迫亲手摧毁法器的传承人;还有三天前,伊藤玄用邪术将沉睡的怨灵强行唤醒…… “原来是这样……”赫东喃喃道。他忽然转向伊藤玄,“你祖父根本不是什么参谋,他是当年被萨满镇压的日军阴阳师!” 伊藤玄脸色骤变,血符差点画错一笔:“胡说八道!” “你在找的根本不是镇魂鼓,是解除封印的钥匙。”赫东的血线越来越亮,“你想复活的是被当年那位萨满封印的式神!” 虚影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在光芒最盛时,赫东看清了怨灵完整的容貌——正是祖父手札照片上那位失踪多年的师叔祖。 伊藤玄猛地完成最后一笔血符。虚影发出凄厉的哀嚎,原本清晰的面容再度模糊扭曲,黑血黏液从七窍中涌出。 “太迟了。”伊藤玄狂笑着催动符咒,“仪式已经完成,你们就等着……” 关舒娴突然开枪。子弹精准打穿伊藤玄画符的右手,血符骤然中断。几乎同时,程三喜将镇魂土泼向虚影,王瞎子的铜铃摇出急促的节奏。 赫东咬破舌尖,喷出鲜血在引魂镜上。镜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整个虚影吸入镜中。镜子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那位萨满师叔祖释然的微笑。 祭坛突然陷入死寂。伊藤玄捂着流血的手跪倒在地,地底的震动也渐渐平息。 程三喜喘着粗气扶住赫东:“结……结束了?” 赫东凝视着镜中渐渐消散的笑容,鹿骨手串突然断裂,骨珠滚落一地。 “才刚刚开始。”他拾起一颗骨珠,上面刻着与虚影手臂相同的纹样,“师叔祖用最后的力量告诉我,地底不止一个封印。” 远处传来隆隆巨响,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翻身时的震动。王瞎子突然指向东面天空,那里隐约浮现出七点幽光。 “七星连珠……”老瞎子声音发抖,“最不该醒的东西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