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被吼得缩起脖子,眼眶瞬间红了:“我看到母后和黔王…… 他们、他们……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母后不喜欢我…… 皇叔您也不管我……”
这句话像钝刀般捅进明衍心口。
他五年来刻意疏远这孩子,本是因为怕太后猜忌,却不想弄巧成拙。
“好了,别哭了。”他终是软了语气,“人平安回来就好。”
云栖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不管你的话,你能平安活到现在?”她嫌弃地撇嘴,“估计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哭成花猫的小皇帝 ——
哪有一点帝王威仪?
就这德行,就算坐稳皇位,这江山怕是也要完蛋!
小皇帝脸一黑,正要发作,却瞥见皇叔正用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望着那个凶巴巴的护卫,到嘴边的怒骂立刻咽了回去。
别的不说,看脸色这块他可是炉火纯青。
云栖看他那鹌鹑样儿,却更嫌弃了 ——
这居然是个皇帝?
难以置信!
明衍看着明景睿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胸口一阵发闷。
他这才惊觉,自己这些年忙着清理黔王党羽,竟让皇侄被太后养成了这般怯懦的性子。
“景睿,”他轻叹一声,\"等送你回宫,皇叔给你安排几位太傅可好?”
明景睿闻言立刻跳脚:“我不要回去!宫里一点都不自由!而且…… ”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不管我怎么做,母后都不满意。”他抬起头,眼圈又红了,“母后她可能…… 只想要个傻儿子…… ”
明衍心头一酸,正要安慰,却听云栖“啪啪”鼓起掌来。
“冤枉你了,”云栖挑眉道:“其实你没那么蠢嘛,居然能看出来这点?”
太后可不就是想要个傻愣愣的傀儡皇帝吗?
明景睿肩膀彻底垮下来,委屈巴巴地看着明衍:“皇叔!你管管他啊!我好歹也是皇帝…… ”
“切,说不定马上就不是了。”云栖看了眼天色,推着轮椅就要往回走,“外头风大,回屋说。”
明衍笑着按住她的手:“景睿只是单纯了些,别生气 —— ”
“……”明景睿呆若木鸡。
该生气的是他吧?!
他狐疑地打量着这个嚣张的护卫,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停留片刻,突然……
一个惊人的猜测浮上心头。
“皇叔!”他瞪圆了眼睛,“你、你们什么关系?该不会是…… ”
明衍被他那古怪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耳根微微发烫:“…… 景睿,这是你未来皇婶。”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放柔,“阿七她是女子。”
“啊?”明景睿上上下下打量着云栖,目光在她纤细的身形和轮廓上逡巡,随即眼睛越来越亮:“皇婶!”他突然蹦起来,“难怪你训我,训得那么理直气壮!”
云栖:“……”
“皇婶你身手那么好,教教我呗~”小皇帝凑过来,拽着她的衣袖,活像只小狗。
“太笨!不教!”云栖嫌弃地抽回袖子。
“别呀皇婶~”明景睿死皮赖脸地又贴上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如今怎么着也算是你半个侄子吧。既然皇叔要找人教导我,倒不如你来,我肯定乖乖配合的!”
云栖:“……”
明衍看着这一大一小斗嘴,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他轻咳一声:“小十。”
暗处立刻闪出一道身影:“王爷,属下在。”
“去传消息给阿大,陛下已找到,让他带着暗卫先秘密撤回。大部队继续搜查,迷惑黔王那边的人。”他指尖轻叩轮椅扶手,“等我们安全送陛下回宫后,其他人再全部撤回。”
“是!”小十抱拳领命,临走前还偷偷冲云栖眨了眨眼,满脸的幸灾乐祸。
明衍转向明景睿,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暗卫们回来,我便送你回宫。”他思索片刻,“到时再留几个得力的人扮成太监,贴身护着你。等黔王那边彻底解决,你就安全了。”
明景睿小脑袋耷拉着点了点。
他刚才说“不想回宫”只是气话。
身为帝王,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必须回去。
他不死心地瞄向云栖:“皇叔,要不让皇婶跟我回宫呗?”
明衍顿时脸黑:“不行!\"
“为什么不行?皇婶身手那么好,样子又…… ”他顿了下,重新组织语言,“特别!扮成太监肯定更像,不容易被发现。”
云栖:“……”
好小子!
拐着弯说她长得不男不女是吧?!
她眯起眼睛,指节捏得咔咔响:“讨打是吧?”
明景睿缩了缩脖子,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个不停。
明衍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直接冷声打断:“我这边离不开阿七。你重新挑人,否则就自己一个人回去。”
“好吧…… ”小皇帝终于看出明衍是绝不可能松口了,扁着嘴道:“那皇叔看着给我安排,要身手好的,长相也不能太难看!”
云栖抽了抽嘴角:“要不让小十去吧!刚刚他似乎很想去皇宫开开眼界的样子。”
明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十确实合适。他性子虽然跳脱,但胜在机灵,应变能力强。”
……
暮色四合时,一行人终于将小皇帝安然送回皇宫。
云栖拍了拍小十的肩膀:“宫里就交给你了。”她抬手吹了声口哨,灰羽小鹰立刻落在小十肩头,“紧急情况让它传信,没人追得上它。”
“好 —— ”小十扯了扯身上别扭的太监服,欲哭无泪。
他严重怀疑阿七是在报复自己之前嘲笑她差点进宫当太监的事。
简直毫无同僚情谊!
明衍神色凝重地看向小皇帝:“景睿,奏折必须亲自批阅,遇事不决再传信于我。”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近期少与太后接触,其他我自有安排。想习武就先跟着小十练些基本功。”
“好的,皇叔。”明景睿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上,忽然显露出几分坚毅之色,“我一定努力做好该做的,不再让真正关心我的人失望。”
他挺直脊背,转身走向等候的御林军,背影竟透出几分帝王气度。
目送小皇帝走远,明衍叹息道:“看来这次的事情,对景睿而言,应是利大于弊的。”
云栖推着轮椅转身:“他要是只鹰,就早晚能翱翔天际的。我们走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