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擎撕扯下一块羊腿肉,边嚼边说:
“陈破虏,我盘算了一下,你从边堡带出来的三百七十三人,清一色都是青壮。
除去你、马黑虎他们五个夜不收、两个火器手和刘郎中,还剩三百六十四人。”
他转头又问芒嘎:“你那二百二十三个青壮里,成了家的,以及家里有老人需要奉养的有多少?”
芒嘎赶紧咽下嘴里的肉,掰着指头算了算:
“回大当家,成了家的有二十三人。家里还有老爹或老娘在的,有五十三人。”
钟擎心算飞快,接口道:
“那就是说,没家没室、无牵无挂的青壮还剩一百四十七人。
把这一百四十七人,和你那边的三百六十四人合在一起,总共五百一十一人。”
他看向陈破虏,话语一出,直接把他边堡的编制给拆了个七零八落:
“我打算把你手下的人马全部打散重整,不再分什么盾兵、枪兵了。
你那十几个亲兵家丁,也一并编入。你放心,亏待不了你,该有的补偿不会少。”
陈破虏一听,连忙摆手:
“大当家说哪里话!我陈破虏和手下弟兄的命都是您救的,早就是您的人了!
怎么安排,我绝无二话,补偿什么的万万不敢要!”
钟擎摇摇头,态度很坚决:“规矩就是规矩,该怎样就怎样,这事听我的。”
他继续部署:
“这五百一十一人,全部编为骑兵,先由你统一带领。
我会把一套新的骑兵操典传授给你,你得下狠心操练他们。你那帮兵痞,怕是多数人连马都骑不利索。”
接着,他转向马黑虎:
“黑虎,等过段时间,队伍初步成型后,你要从这五百多人里,挑选出五十个骑术最好、人也最机灵的,组建一支‘侦察连’。”
“侦察……连?”马黑虎对这个新词有点摸不着头脑。
钟擎解释道:“就是类似夜不收的斥候骑兵,但职责更专精,训练也更系统。以后专司哨探、侦察敌情。”
马黑虎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侦察连……这名字好!听着就比‘夜不收’更透着一股子正经八百的劲儿!准是仙界天兵天将的称呼!”
他兴奋念叨着“侦察连”这三个字,期待着这支队伍能早日建立。
钟擎点点头,最后说道:
“另外,赵震天、李火龙那两个火器手,还有刘郎中,我要单独留在身边。
平日里,我会亲自教授他们一些火器运用和医术方面的精深学问。”
听到这话,陈破虏、马黑虎和芒嘎三人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都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羡慕。
芒嘎小声嘀咕道:“大当家这是要……开山门,收高徒了呀!”
钟擎看向芒嘎,说道:
“芒嘎,你经验老道,对部落和草原都熟悉。
以后,咱们辉腾军的后勤这一大摊子事,牲口、粮草、营地安置,就全交给你来管。”
他抬手指了指人群,交代得清清楚楚:
“那七十三个妇人,还有七十六个成了家、有老小要照顾的青壮,再加上你们这十五个老伙计,都归你调配。具体怎么安排他们干活,你看着办。”
钟擎认真的看着芒:
“但有个规矩,得让合适的人干拿手的活儿。
会伺候牲口的就去管马群,会针线活儿的妇人就去缝补制作,经验多的老把式就去照看牛羊,绝不能光看谁跟你亲近。”
芒嘎一听,自己非但没被冷落,反而被委以“后勤大总管”的重任,要管着这么多人和至关重要的牲畜家当,顿时激动得满脸放光,胸膛挺得老高。
他用力拍着胸脯,大声的保证道:
“大当家放心!老汉我别的不行,替您看好家、管好这些家当的本事还是有的!
一定把每头牲口、每粒粮食都用在刀刃上,绝不让您为这些琐事操心!”
钟擎看着他激动的模样,笑着补充道:
“光守好家业还不够,芒嘎。
咱们的眼光得放长远。这些牲畜,往后不光是吃肉喝奶,更要想着怎么让它们繁衍得更壮实,产出更多。
咱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大,这家业,也要越发展越兴旺才行。”
芒嘎眼神更亮了,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大当家深谋远虑!老汉我一定把这事放在心上,把这后勤摊子,给您经营得红红火火的!”
钟擎说完,招呼三人道:
“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一会儿你们仨跟我回帐篷,咱们得把咱们这七百三十号人的底档先立起来,每个人都得发个身份牌。
有了名册,有了牌子,咱们这支辉腾军,才算真正有了形制!”
陈破虏、马黑虎和芒嘎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心里都冒出一堆疑问:“底档”?“身份牌”?这又是什么仙家手段?
但看钟擎说完就埋下头,专心对付手里那条烤羊腿,吃得那叫一个香,完全没有要再解释的意思。
他们只好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按下满心好奇,也跟着甩开腮帮子,埋头猛吃起来。
篝火燃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漆黑的夜空,不时爆出噼啪的轻响。
深邃的夜幕上,星河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捞一把星星下来。
不远处的临时围栏里,传来牛羊此起彼伏的哞哞咩咩声,混杂着守夜汉子们偶尔的低沉呵斥,更衬得这草原之夜辽阔而宁静。
营地空地上,辉腾军的初始成员们一个个吃得肚皮滚圆。
虽然没有酒,但那饱足的幸福感却真实无比。
许多人实在撑得动弹不得,干脆四仰八叉地歪倒在草地上,满足地哼哼着,或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声闲聊着。
唯有孩子们不知疲倦,依旧在篝火的光影间追逐打闹,发出清脆的笑声。
一群年轻的蒙古姑娘则聚在一处,交头接耳,不时发出如同银铃般的轻笑,目光偶尔飘向那些同样吃饱了歇息的年轻小伙子们。
昂格尔手里捏着一根啃得精光的羊肋骨,犹豫地走到钟擎身边,指了指不远处那口还冒着热气的大铁桶:
“大当家,桶里还剩好些面条和浓汤呢,您看……咋处置?”
钟擎正拿着一块烤得焦香的羊排啃着,闻言头也没抬,含糊地说道:“倒了,还能咋办?倒河里喂鱼去。”
“倒……倒了?”昂格尔一听,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脸上都是肉疼,
“大当家,这可都是白花花的上好细粮煮出来的啊!您闻闻这香味,汤还稠着呢!”
他指着那桶里,乳白色的浓汤还挂着不少面条,散发着诱人的麦香和油脂香气。
钟擎这才抬起头,看到昂格尔和周围几个听到这话的牧民都是一脸舍不得的模样。
他三两口把肉咽下,抹了把嘴,解释道:
“这玩意儿叫‘方便面’,图的就是个方便,不能隔夜。
放一晚上就得馊,吃了闹肚子,上吐下泻的,比饿着还难受,划不来。”
他见众人还有些将信将疑,便又用了更直白的说法:
“隔了夜的速食,看着没坏,里头已经生了看不见的脏东西,吃下去就是往肚子里灌慢毒,为了省一口吃的把身子搞垮了,不值当。”
众人听了这话,虽然还是觉得可惜,但想到“慢毒”和上吐下泻的惨状,也都纷纷露出了恍然。
昂格尔这才死了心,咂咂咂咂嘴,惋惜地看了一眼那桶浓香的面汤,招呼了两个小伙子:
“唉,听大当家的!来,搭把手,抬去倒了。”
几个人抬着铁桶走到河边,将里面剩余的面条和浓汤哗啦一声倾入河中。
乳白的汤液在墨色的河面上荡开,泛起阵阵油花,浓郁的香气在水面上飘散了一会,便随着流水缓缓向下游漂去。
昂格尔站在河边,看着那消失的“美食”,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