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山。最后一段路程,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和那股看到人烟的兴奋劲在支撑。当他的脚踏上相对平坦的、被踩实的土路时,一种近乎虚脱的感觉让他差点瘫倒在地。
他强撑着,沿着土路向前走。路两旁开始出现被开垦过的田地,虽然庄稼长得稀稀拉拉,但至少证明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烟火和牲畜粪便的气味,这曾经让他作呕的味道,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异样的安心。
越往前走,人烟越明显。低矮的土坯房零星出现,有些屋顶冒着炊烟。他看到几个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农人在田里劳作,他们看到张伟这个衣衫褴褛、形如乞丐的生面孔,只是麻木地瞥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干活,眼神里没有任何好奇,只有一种见怪不怪的漠然。
内心独白(忐忑与观察):
到了……真的有人!但他们……好像不怎么在意我?
这和他预想中“进入城镇”的景象完全不同。没有高大的城墙,没有熙攘的人群,甚至没有像样的街道。这里更像是一个规模稍大、但同样破败贫困的村落聚集地。
他沿着土路继续前行,房屋渐渐密集起来,形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街道”。路两旁是些简陋的铺面,卖些粗陶器、农具、或是摆着几捆蔫黄的蔬菜,顾客寥寥无几。行人大多步履匆匆,面带菜色,眼神警惕。空气中除了烟火气,还隐约飘荡着一股紧张不安的氛围。
张伟的出现,引起了一些注意。几个蹲在墙角的闲汉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他,特别是盯着他背上那个看起来鼓囊囊的破布袋(里面其实只剩些野果核和树皮了)。一个穿着稍整齐些、像是小贩的人冲他吆喝:“喂!小叫花子,哪儿来的?有铜板没有?”
张伟心里一紧,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装作没听见。他意识到,这里并非天堂,同样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他这副尊容,一看就是逃难来的,最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他不敢在主干道上久留,拐进了一条更窄、更脏乱的小巷。巷子里污水横流,垃圾遍地,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一些更加破败的窝棚挤在一起,里面隐约能看到蜷缩的人影。
这里,似乎是这个城镇的贫民窟,是流民和底层穷人的聚集地。
内心独白(现实的冰冷):
原来……城镇也是这样。只是更大、更乱的村子罢了。哪里都不好过。
兴奋感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警惕和一丝失望。他原本以为到了人多的地方,总能找到一口饭吃,哪怕乞讨也行。但现在看来,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在为生存挣扎,谁会施舍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
他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墙角,靠着墙滑坐下来。极度的疲惫和饥饿再次袭来。他掏出最后几颗干瘪的野果,塞进嘴里,酸涩的味道让他皱紧了眉头,但至少能暂时压住胃里的灼烧感。
他现在迫切需要解决几个问题:
1. 食物和水:必须立刻找到稳定的来源。
2. 安全的过夜地点:这个巷子看起来并不安全。
3. 了解情况:这里是哪里?局势如何?有没有可能找到活干?
他观察着巷子里来往的人。他看到有妇人提着木桶去巷口一口公用的水井打水;看到有半大的孩子挎着篮子,里面装着捡来的煤核或菜叶;还看到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聚在一起,眼神机警地打量着四周,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内心独白(融入与试探):
不能一直待着……得动起来。得像他们一样,找点事做。
休息了片刻,他挣扎着站起来,学着巷子里其他孩子的样子,低着头,开始在垃圾堆和墙角边翻找,希望能找到一点可以充饥或换东西的“宝贝”。同时,他竖起耳朵,努力捕捉着周围人的只言片语,希望能从中拼凑出这个陌生城镇的模糊画像。
到达城镇,并没有让他脱离险境,只是将他从一个自然的荒野,抛入了一个社会的荒野。生存的挑战,换了一种形式,依旧严峻地摆在他的面前。他必须用更快的速度,学会在这个更复杂、也更危险的环境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