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杯”的余波仍在网络上荡漾,但凌墨的生活已经迅速切换了频道。
京郊,怀柔影视基地,1号摄影棚已被完全改造。仿照故宫文物修复室搭建的内景,充满了岁月沉淀的气息。木质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修复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糨糊、矿物质颜料和旧木料混合的独特气味。
《故宫修复笔记》剧组,在这里举行了低调而庄严的开机仪式。
导演韩山平带着全体主创人员,焚香祷告,祈求拍摄顺利。没有媒体,没有粉丝,只有对艺术的敬畏。
凌墨穿着简单的灰色工装,站在人群中,神情专注。他已经彻底褪去了明星的光环,将自己沉浸入“陈默”这个角色——一个沉默寡言,却能与千年文物进行灵魂对话的顶尖修复师。
“凌墨,”韩山平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满是期待,“这三个月的功夫,就看现在了。陈默这个角色,台词不多,戏,全在眼睛里,在手上。”
“我明白,韩导。”凌墨点头。他感受着周围环境的气息,指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些脆弱古卷的纹理。
第一场戏,拍的是陈默深夜独自在修复室,处理一幅宋代绢本画作的清洗前置工作。这是极其精细的活计,要求修复师心静、手稳、眼准。
“《故宫修复笔记》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打板声落下,整个摄影棚鸦雀无声。所有工作人员都屏息凝神,看着监视器。
镜头推近。
凌墨——不,此刻他就是陈默。他站在工作台前,先是对着那幅布满污渍、画芯脆弱的古画凝望了片刻,眼神如同最深沉的湖水,倒映着历史的斑驳。然后,他缓缓戴上白色棉质手套,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初生的婴儿。
他拿起软毛排笔,轻轻拂去画作表面的浮尘。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节奏感和控制力,那不是表演,而是三个月故宫封闭培训刻入骨髓的本能。
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湿润的宣纸,测试画芯的吸水性和色牢度。他的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幅画。
没有台词,只有细微的动作声和呼吸声。
监视器后的韩山平,眼睛越来越亮。他身边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都被凌墨这沉静而强大的气场带入戏中。
“好!太好了!”韩山平忍不住低声赞叹,“他就是陈默!这份沉稳,这份对文物的敬畏心,演是演不出来的!”
然而,就在这场戏即将完美结束时,意外发生了。
一名饰演小徒弟的年轻演员,按照剧本需要,端着调配好的清洗液上前。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地板有不易察觉的湿滑,他脚下一个趔趄,手中盛满液体的瓷碗猛地脱手,朝着工作台上那幅“宋代古画”直直飞了过去!
“啊!”现场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
那年轻演员吓得脸色惨白,僵在原地。
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在瓷碗脱手的瞬间,凌墨动了!
他没有惊慌失措地后退,反而是猛地侧身跨出一步,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接那下落的瓷碗(那样只会导致液体泼溅得更厉害),而是精准地用手背向上猛地一托碗底!
同时,他的右手几乎同步伸出,稳稳地扶住了年轻演员失衡的身体。
“啪!”
瓷碗在凌墨的手背上一垫之下,改变了坠落轨迹,向上弹起了少许,碗中的液体虽然晃荡出一些,但大部分被控制在碗内。凌墨手腕顺势一引,如同太极推手,将瓷碗轻柔地“送”回了旁边一个空闲的木质工具台上。
碗,安然无恙。画,毫发无伤。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两秒钟内,行云流水,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排练。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凌墨。他依旧保持着扶住年轻演员的姿势,眼神平静,仿佛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只是众人的幻觉。只有他手背上溅到的几滴清洗液,证明着刚才发生的真实。
“对、对不起!凌老师!对不起!”年轻演员反应过来,带着哭腔连连道歉。
凌墨松开扶着他的手,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棉布,慢条斯理地擦掉手背上的液体,淡淡道:“没事。下次小心。”
那语气,那神态,完全就是剧中陈默对待毛手毛脚小徒弟的模样。
“cUt!”韩山平导演喊了停,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盯着监视器里的回放,反复看了三遍。
然后,他猛地站起身,用力鼓掌!
“好!好!好!”韩山平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脸色泛红,“凌墨!你这反应!这身手!绝了!这根本不是剧本里的内容,但这比剧本里写的任何情节,都更能体现陈默这个角色的内核!沉稳,果决,临危不乱,保护文物高于一切!”
全场这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赞叹声。所有人看向凌墨的眼神,都充满了敬佩。这不仅仅是演技,这是融入骨子里的素养和瞬间爆发的硬实力!
那个年轻演员更是感激涕零,他知道,如果不是凌墨,这场重大拍摄事故,足以断送他的演艺生涯。
凌墨对众人的反应只是微微颔首,重新将目光投向工作台上的那幅“古画”,轻声道:“韩导,可以开始下一镜了吗?”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修复工作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韩山平看着凌墨那迅速回归角色状态的样子,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知道,他找到了真正的“陈默”,也找到了一块真正的瑰宝。
《故宫修复笔记》的拍摄,就在这样一场意外却又完美体现角色精神的序幕中,正式展开了。所有人都预感到,这部电影,必将因为凌墨的加入,而成为一部载入影史的杰作。
而凌墨,站在仿古的修复室里,指尖拂过那些承载着时光的工具,眼神穿越了摄影棚的虚空,仿佛看到了紫禁城深处,那些真正的、等待被唤醒的千年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