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的晨雾还没散透,淡灰色的光从百叶窗缝隙钻进来,落在深色胡桃木长桌上,把那本烫金封面的收购意向书照得格外扎眼——书角被反复翻看压出了深深的折痕,边缘还沾着半圈干涸的咖啡渍,是昨天张总拍桌时溅上的。长桌两端堆着厚厚的财务报表,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方舟平台年度亏损2.3亿”的红色大字,数字旁边用蓝色笔写着“奥米伽收购报价:15倍估值”,一红一蓝像两道拉扯的绳,绷着满室的沉默。
林曦走进来时,手里攥着两样东西:一本泛黄的相册,封皮是早年织梦团队在小办公室拍的合影;另一只手捏着个银色U盘,外壳上刻着“方舟V3.0测试数据”,是秦涯今早塞给她的,还带着点实验室的余温。她没急着坐主位,反而绕到幕布前,指尖轻轻点在“亏损2.3亿”的数字上,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力道不大,却让满室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各位董事,这个数字背后,是我们去年新增的8000万用户,是秦涯团队在机房熬了127个通宵优化的算力模块,也是《归途》剧本在平台上获得的‘年度最动人故事’提名。”
她翻开那本相册,第一页就是2019年那张三个人挤在折叠桌前的照片——陆岩的衬衫扣错了颗扣子,秦涯的眼镜沾着指纹,她自己手里举着张写满剧情的便签,纸边还卷着。“织梦刚成立时,我们连服务器都租不起,是秦涯找朋友借了台旧机器,陆岩熬夜改剧本改到流鼻血。”林曦的声音很平静,目光扫过张总紧绷的脸、李姐捏着钢笔的手,“那时候没人问我们能赚多少钱,只问我们‘这个故事,能让多少人相信’。现在‘方舟’就是我们的新机器,是能让更多故事飞起来的翅膀——要是卖了它,我们和当年只会租机器的小公司,还有什么区别?”
张总皱着眉,手指在收购意向书上反复摩挲,雪茄灰落在桌布上都没察觉:“林曦,15倍估值!够我们把内容业务扩三倍!技术研发的坑太深,咱们填不起!”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些,桌角的咖啡杯都轻轻颤了颤。
林曦没反驳,反而把那个银色U盘插进电脑,幕布上的财务数据瞬间切换成“方舟平台用户留存率”的折线图——红色线条从去年的65%一路攀升到82%,旁边弹出《归途》剧本的用户评论:“在平台上看这个故事时,bcI设备让我摸到了外婆织的围巾”“第一次觉得,故事能这么有温度”。“这是秦涯今早刚给我的数据。”她指着图表,语气里多了几分底气,“内容业务的利润今年能增长40%,我已经和国内两家文化基金谈过,他们愿意作为战略投资者入股,专门支持‘方舟’的技术研发。”
她走到长桌主位坐下,把相册摊在面前,照片里年轻的自己笑得眼里有光:“奥米伽给的是‘舒服的现在’,但织梦要的是‘能飞的未来’。咱们现在拒绝的是一笔收购款,将来能拿到的,是定义行业规则的话语权——这份长期价值,不是纸上的数字能比的。”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只有投影仪的嗡鸣还在响。李姐推了推金边眼镜,拿起笔在财报上把“亏损”两个字圈住,旁边写了行小字:“可引入战略投资,优先保障技术投入”;张总盯着幕布上的用户评论,慢慢拿起纸巾擦了擦桌布上的雪茄灰,手指松开了攥得发皱的收购意向书;坐在角落的老陈——当年最早投资织梦的董事,忽然轻轻鼓了鼓掌,掌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像颗石子,激起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点头。
林曦拿起那本相册,轻轻合上,指尖在封皮上蹭了蹭。窗外的晨雾终于散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布上投下明亮的条纹,像给织梦的未来,铺了条发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