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坠星崖对岸的巨石后方调息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消耗的灵力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此地灵气之浓郁,远超秘境其他区域,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纳灵液,对修行大有裨益。
林昊率先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状态已调整至巅峰。他望向孤峰之巅那愈发清晰的七彩灵雾,心中那股来自昊天镜碎片的微弱牵引感,在此地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峰顶呼唤着它。
苏明月与苏月瑶也相继结束调息。苏明月气质更显清冷空灵,太阴之力流转间,与周围浓郁的天地灵气和谐共鸣。苏月瑶则依旧活力满满,太阳灵力活泼跃动,如同一个小火炉,驱散着山间的寒意。
“走吧,机缘就在眼前。”林昊起身,目光坚定。
三人不再迟疑,沿着陡峭的山脊,朝着峰顶进发。越往上,山路越是难行,怪石嶙峋,时而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岩壁。空气中弥漫的威压也越来越重,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在肩头,寻常轮海境修士在此恐怕举步维艰。
好在三人皆非寻常。林昊道宫境修为,肉身与灵力浑然一体,步履沉稳。苏明月身法缥缈,太阴之力流转,巧妙地卸去压力。苏月瑶则凭借太阳神体的强横气血,硬顶着威压向上攀登,虽略显吃力,却依旧斗志昂扬。
沿途,他们又发现了几处坍塌大半的古老殿宇遗迹,断壁残垣上残留着模糊的壁画与符文,似乎在诉说着遥远年代的辉煌与沧桑。林昊尝试以神念沟通昊天镜碎片感知,发现这些遗迹与此番的牵引关联不大,便未多做停留。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纯粹灵气凝聚而成的、如梦似幻的七彩灵雾带后,三人登上了孤峰之巅!
峰顶并非尖耸,反而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平地,仿佛被无上伟力削平。地面铺着温润的白玉石板,刻满了复杂而玄奥的阵纹,这些阵纹此刻正微微发光,自主汲取着天地灵气,维持着某种古老的封禁。
而在平台的最中央,景象让三人都为之屏息——
并非想象中的辉煌殿宇或堆满珍宝的洞府,而是一座简朴至极的青色石台。石台之上,盘坐着一具骸骨。
这具骸骨与林昊之前在地下洞府所见截然不同。它通体并非晶莹如玉,而是呈现出一种黯淡的、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的灰白之色,骨骼之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裂痕,似乎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散。它保持着五心朝天的修炼姿势,头颅微垂,虽无血肉,却自然流露出一股坐看云卷云舒、历尽沧海桑田的淡然与寂寥。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骸骨交叉叠放于腹前的指骨之间,捧着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呈现不规则断裂状的……古镜碎片!
那碎片材质非金非玉,颜色暗沉,表面布满尘埃,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当林昊看到它的第一眼,丹田内的昊天镜核心碎片便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悲鸣与欢欣交织的剧烈震颤!一股源自本源的渴望与共鸣,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昊的心神!
这赫然是昊天镜的另一块重要碎片!
与此同时,苏明月与苏月瑶也感受到自身神体的异动。苏明月只觉得轮海深处的太阴本源微微发凉,仿佛被那骸骨中残留的一丝寂灭道韵所引动。苏月瑶则感觉太阳灵力变得异常活跃,对那骸骨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位前辈……”苏明月美眸凝视着那具骸骨,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与敬意,“其坐化于此,不知历经多少岁月,尸身近乎道化,与这方天地几乎融为一体。其生前境界,恐怕远超我等想象。”
林昊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缓步上前。随着靠近,他感受到那骸骨之上,除了岁月的气息,还缠绕着一种极其隐晦、却无比深邃的因果之力!仿佛这具骸骨,便是无数因果线交织的一个节点!
他走到石台前,距离那骸骨不足三尺,目光落在那块被骸骨捧着的镜片之上。无需他催动,丹田内的核心碎片已然自主散发出温和的混沌光芒,如同游子归家般,呼唤着它的同伴。
仿佛受到了感召,那骸骨手中的镜片微微一颤,表面的尘埃簌簌落下,露出了其下暗沉却内蕴玄光的本体。它缓缓悬浮而起,朝着林昊飘来。
就在林昊伸手欲接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具布满裂痕的骸骨,空洞的眼窝之中,骤然亮起了两点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看透了万古时空的灵魂之光!
一道平和、苍老、带着无尽疲惫与一丝欣慰的意念,如同春风化雨,无声无息地同时传入三人的识海:
“悠悠万载,终是等到了……身负昊天镜缘,兼具太阴太阳之眷顾……看来,吾道不孤,那一线变数……终究是出现了……”
这意念并非声音,却清晰地表达了含义,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三人心中巨震,皆凝神静听。
“吾名……玄机子。”那意念继续流淌,带着追忆与沧桑,“曾窥得一丝天机,见得纪元轮回,归墟之劫……吾等世界,如同牢笼,循环往复,文明兴替,终成虚妄……历代先贤,或抗争,或避世,或以身合道,试图打破这宿命之轮,然……皆未能竟全功。”
“吾穷尽毕生心力,祭炼昊天镜,欲以此因果之器,串联众生之力,凝聚不灭心光,构筑永恒防线……惜乎,功未成,身先死,镜亦碎……”
意念中流露出深深的遗憾,但随即转为一种希冀。
“后来者……汝既得昊天镜认可,承吾之碎片,便是接下了这份因果,这份……守护此界、打破宿命的责任。”
“切记,昊天镜之真谛,非独断万古之器,乃维系羁绊、映照因果、汇聚众生愿力之桥梁!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独木难支,众志成城!”
这道意念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林昊的心头,让他对昊天镜的认知,对“守护”道心的理解,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之前模糊的构想,在此刻得到了上古大能的印证与升华!
“太阴太阳,混沌之基,亦是破局关键……善待之……”意念又转向苏明月与苏月瑶,带着一丝温和的嘱托。
最后,那意念汇聚成一道最为精纯的、蕴含着玄机子毕生对“因果”法则感悟的传承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分别涌入三人的识海。
林昊得到的,是关于如何更深层次运用昊天镜碎片,如何感知、梳理、乃至引导因果羁绊的法门,以及一部分关于归墟之劫的零碎记忆画面,触目惊心。
苏明月与苏月瑶得到的,则是如何更好地开发自身神体潜力,以及关于太阴太阳之力如何更有效交融、演化混沌的感悟与引导法诀。
传承完毕,那骸骨眼中的灵魂之光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
“薪火相传,希望不灭……未来的路,靠你们了……”
最后一道微弱的意念消散,那具承载了万古期盼的骸骨,仿佛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在三人肃穆的注视下,悄然化作最细微的光点,如同飞升般,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与这秘境,与这方世界,融为一体。
那块悬浮的昊天镜碎片,则如同归巢的倦鸟,轻鸣一声,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林昊的丹田,与那核心碎片缓缓靠近、旋转,彼此间的裂痕竟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弥合!虽然距离完整还差得远,但林昊能感觉到,昊天镜的力量,恢复了一大截!
平台之上,恢复了寂静。唯有那古老的阵纹依旧在缓缓运转。
林昊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更加完整的昊天镜以及脑海中那份沉甸甸的因果传承,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苏明月与苏月瑶也消化着所得的感悟,看向林昊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与一种并肩而立的决意。
古修遗骸,因果传承。
使命已接,前路已明。
---
(第二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