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在苏府外的长街上悠悠荡过,月华如水,洒在青瓦飞檐上,映得院中那株百年琼花树影影绰绰。
苏凝霜踏着细碎的步子回到府前,粉白襦裙下的纤腰款摆,胸前饱满因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与她那张尚带稚气的莹白脸颊形成绝妙反差。
明明是少女般澄澈的眉眼,肌肤嫩得能掐出水,却有着让寻常女子艳羡的丰盈曲线,夜风拂过,鬓边碎发贴在颊边,更添几分娇憨又勾人的韵致。
她仰头望了眼正屋,见窗棂间已无烛火,悬着的心稍稍落地。
今日为帮沈夜疏通青云宗的人脉,她在外面周旋到深夜,明知父亲苏啸天与兄长苏泽喜定是憋了满肚子火气,才故意磨蹭到他们歇息,想着挨过一夜,明日风波或能稍减。
指尖捏着雕花铜钥匙,轻轻插入锁孔,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推门时更是屏气凝神,连裙摆摩擦的窸窣声都觉得刺耳。
“咔嗒”一声轻响,门轴转动,她刚闪身进去,便要反手带门,却听见身后骤然传来“啪”的一声——并非凡火点灯,而是苏啸天指尖凝出的一簇莹白灵光,瞬间将整个客厅照得亮如白昼。
苏凝霜的身子猛地僵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只见苏啸天一身玄色锦袍端坐在紫檀木沙发上,面容冷峻,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威压;身旁的苏泽喜亦是浓眉倒竖,双手按在膝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父女二人目光如炬,直直落在她身上,那无形的气场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连指尖都开始微微发颤。
“咕……”她漂亮的喉头轻轻滚动了一下,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软糯得像沾了蜜,却带着掩不住的慌乱:“爸,哥,这么晚了,怎的还没歇息,屋里也不点盏灯?”
说着,她下意识地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胸前饱满随着低头的动作愈发惹眼,裙摆下的小腿微微绷紧,暗自盘算着如何蒙混过关。
苏啸天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扫过她略显凌乱的鬓发,语气里满是洞悉:“若是点着灯,怕你见了,又转身跑出去,彻夜不归。”
知女莫若父,他岂会不知女儿这点小心思。
苏泽喜本就沉不住气,此刻更是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盏都震得嗡嗡作响,怒视着苏凝霜:“你倒是说说,今日在青云宗外,动用苏家三代经营的人脉,为沈夜铺路,这事该怎么解释!”
苏啸天虽未言语,却微微颔首,显然也在等着她的辩解。苏凝霜抿了抿娇嫩欲滴的红唇,那唇瓣饱满水润,此刻却透着几分苍白。
她沉默片刻,心里翻江倒海——总不能说自己是被沈夜攥着把柄胁迫,只能硬着头皮,摆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试探着问道:“爸,哥,你们……信世间有真正的爱情吗?”
苏泽喜像是看傻子一般瞪着她,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你莫不是被沈夜灌了迷魂汤?”
“先前我的确不信,可自打你做了这些蠢事,我倒有些信了——信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苏啸天的声音里满是怒其不争,说着也拍案而起,周身的威压更盛:
“你自小乖巧懂事,怎的如今敢背着我,将苏家最金贵的人脉人情,用在沈夜这个外人身上!你可知,这些人脉是祖辈用血汗换来的,用一次便少一次!”
苏凝霜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与绝望——是啊,她怎会不知?可沈夜心狠手辣,握着她的把柄,她若是不从,后果不堪设想。
可面上,她却要装出一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痴傻模样,眼神故作坚定:“爸,许是……许是爱情使人盲目吧。况且您先前已经松口,答应我与沈夜的婚事,他早晚是苏家女婿,这人情,四舍五入不还是用在自家身上?”
“好一个四舍五入!”苏泽喜怒极反笑,语气里满是阴阳怪气的嘲讽,“如今倒是越发能言善辩了,沈夜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苏凝霜心虚地低下头,指尖绞着裙摆上的缠枝莲纹样,默然不语。她能感受到父亲与兄长的目光落在身上,那目光里有愤怒,有失望,还有担忧,让她鼻尖阵阵发酸,却只能咬着牙硬撑。
“凝霜,”苏啸天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少了几分怒意,多了几分语重心长,“抛开家族利益不谈,单论为父盼你幸福的心意——沈夜此人天资卓绝,却行事狠辣,不择手段,绝非良配。你当真要嫁给他?”
苏凝霜在心底苦笑——爸,您说得都对,可我有把柄在他手里,哪里敢不嫁?
可她面上却要装得情毒入骨,抬起头时,眼底竟逼出几分水光,语气决绝:“爸,我爱他,这辈子非他不嫁!若是不能与他相守,我……我宁愿去死!”
她说着,胸口微微起伏,那张稚嫩的脸颊上满是执拗,倒真有几分为爱痴狂的模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面对沈夜时的被迫与无奈,那些暧昧纠缠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指尖泛白。
“你就没想过,他接近你,或许只是为了利用苏家的势力?”苏啸天痛心疾首,眼神里满是担忧。
苏凝霜心里一阵苦涩——父亲说得半点没错,沈夜对她哪里有半分真心?
可她却只能强撑着反驳:“爸!沈夜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心意,也很深……”
话音落下,她脸颊微微泛红,想起那些亲密时刻的沉沦,又有些慌乱地低下头,耳尖发烫。
苏泽喜见状,一屁股坐回沙发上,黑着脸冷哼:“她这是没救了!沈夜要娶她也可以,先把从我这儿骗走的一百万灵石还回来!”那笔灵石对他而言,亦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一百万灵石?”苏凝霜抬起头,故作茫然,一双澄澈的眸子眨了眨,“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她心里却清楚,那笔灵石是沈夜让她拿的“结纳金”,怎么可能吐出来。
苏泽喜气急败坏,刚要再骂,却被苏啸天厉声打断:“够了!休要在此丢人现眼!”他转头看向苏凝霜,语气不容置喙,“明日,让沈夜到镇魔司见我。”
说罢,便起身拂袖,头也不回地向楼上走去。女儿心意已决,他再多说亦是无用,只能亲自会会沈夜,看看此人究竟有何手段。
“是,女儿知晓了。”苏凝霜躬身应道,待苏啸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她才松了口气,对着苏泽喜挤出一个笑容:“哥,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晚安。”
说罢,便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上了楼,留下苏泽喜一个人在客厅里,对着空气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沈夜。
……
同一时间,城西的落霞巷内,一栋青砖小楼矗立在夜色中,比周边的民居高出半截,像是蛰伏在暗处的鬼影。
这是雅灵生前居住的地方,自她惨死之后,楼内便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连路过的修士都忍不住加快脚步。
“哒哒哒”,高跟鞋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谧。一名穿着暴露的红衣女子提着锦盒,浑身散发着酒气,脚步踉跄地走进了小楼。
她是雅灵的邻居,今日赴宴归来,虽知晓这楼里出过命案,却仗着自己有几分微末修为,并未太过在意。
乘坐灵梯来到十八楼,门刚打开,一股刺骨的寒意便扑面而来。女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衫。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晕,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雅灵惨死时的血腥气,让她心里发毛。
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脚步不由得加快,高跟鞋的声响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引得声控阵纹时亮时灭,更添了几分诡异。
终于到了自家门前,她慌慌张张地掏出钥匙,手抖得几乎插不进锁孔。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她不敢回头,猛地推开门,闪身进去,“哐当”一声将门关死,整个人倚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
她不知道,自己的预感并非错觉——北宫雄正隐在楼道的阴影里,一双阴翳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本是见色起意,想趁机掳走女子,却慢了一步,只能低声咒骂一句,转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屋内窗帘紧闭,伸手不见五指。女子缓过神,摸索着按下墙上的阵纹开关,“啪嗒”一声,屋内瞬间亮起。
可下一秒,她便瞳孔骤缩,浑身僵住——北宫雄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屋内,面色苍白如纸,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眼神里满是疯狂。
“啊——”女子刚要尖叫,便被北宫雄一把捂住嘴,戴着手套的大手力道惊人,将她狠狠向后一推,撞在门板上。
紧接着,一柄泛着寒光的玄铁短刃刺了过来,一刀,两刀……鲜血飞溅,洒在雪白的墙壁上,如同绽放的红梅。
女子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彻底没了气息。北宫雄将她放倒在地,仔细回忆着杀害雅灵时的细节,然后拖着她向卧室走去,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摘下女子脖子上的赤金项链,揣进怀里,又用玄铁短刃在她脖子上胡乱砍剁,直到只剩下一层皮肉连着脑袋与躯干,才将她摆成与雅灵一模一样的姿势。
做完这一切,北宫雄已是气喘吁吁——他修为低微,身体素质本就不佳,此刻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要让镇魔司的人知道,杀害雅灵的真凶还在,他还会继续杀人!
歇了片刻,饥饿感涌上心头。
北宫雄起身,拿着玄铁短刃到厨房,用术法洗净手上的血迹,换上备用的衣衫,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有新鲜的食材。
他竟自顾自地做起了饭,厨房里响起阵阵油花爆裂的声响,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
他拿出一瓶灵酿,坐在客厅里,打开留影石,一边吃饭一边观看,而卧室里,女子的尸体正躺在血泊中,双眼圆睁,望着天花板,满是不甘与恐惧。
凌晨三点,北宫雄吃饱喝足,收拾好现场,将作案时的衣物与玄铁短刃拿到巷口的僻静处,用术法焚烧殆尽,然后便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家中。
次日清晨,北宫雄准时前往自己就职的工坊——他是一名管道修士,负责维护城内的灵脉管道。
“诸位早啊。”他笑着打招呼,可原本凑在一起说笑的同事们却瞬间收声,纷纷散开,各自回到工位上,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北宫雄早已习惯了这种孤立,可每次面对,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酸楚与尴尬。他讪讪一笑,回到自己的位置。
待他拿着工具准备出工时,前脚刚踏出工坊大门,身后便传来了同事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他耳中,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戾气,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
沈夜接到落霞巷命案的消息时,正在府中用早膳。
传讯符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地写着“雅灵故居再现命案,手法与前案一致”。
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将传讯符捏碎,慢条斯理地喝完碗中的灵粥,才起身御剑,向落霞巷飞去。
对他而言,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抵达现场时,巷口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修士,镇魔司的人正维持秩序。
沈夜穿过人群,走进小楼,便看见苏凝霜正站在客厅中央,眉头紧蹙,一身淡紫官服衬得她身姿玲珑,胸前饱满在官服的包裹下更显惹眼。
“死亡时间在昨夜七至九时,作案手法与雅灵被害案完全一致,就连死者的位置、姿势,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分毫不差。”
苏凝霜迎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凶手还在现场留了纸条,写着‘我未伏法,杀戮不止’,这会不会……真的是杀害雅灵的真凶?”
“不过是一宗模仿作案罢了。”沈夜打断她的话,语气笃定,眼神锐利地扫过屋内的痕迹,“凶手刻意选择与雅灵同一楼层作案,连手法都模仿得一模一样,不是模仿作案是什么?那张纸条,不过是故弄玄虚,想混淆视听罢了。”
他看着苏凝霜愣在原地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该不会真以为,他是杀害雅灵的真凶吧?那先前被关进镇魔狱的北野京华,又算什么?”
沈夜心里清楚,这凶手定是杀害雅灵的真凶,初次作案后胆子大了,竟敢公然挑衅镇魔司。可他不能承认——若是承认,岂不是说明他先前抓错了人?他沈夜,绝不会犯错!
“是我想多了。”苏凝霜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般说道,“凶手杀完人后,竟还在死者家中做饭,比北野京华更显变态,的确不像是同一人。”
沈夜暗自冷笑——这恰恰说明,凶手二次作案时更加冷静,也更加狂妄,接下来,恐怕还会有第三次命案。他正思索着,目光突然扫过窗外:“方才来时,见巷口停了好几辆镇魔司的灵车,你们这边,似乎用不了这么多人。”
苏凝霜解释道:“这栋楼里还有几户人家昨夜不在家,今日回来发现家中失窃,有两辆灵车是负责盗窃案的同僚。一夜之间,既有凶杀,又有盗窃,这栋楼的风水,当真是差到了极点。”
沈夜闻言,微微颔首,认同了她的说法,眼底却闪过一丝深思——这盗窃案,会不会与凶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