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史莱克学院的夜晚,与白日的喧嚣截然不同,静谧得仿佛一座被喧嚣尘世遗忘的孤岛。
虫鸣声在远处的草丛里此起彼伏,月光透过简陋的木窗,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斑驳的清辉。
宁荣荣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双眼圆睁,毫无睡意。
她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道丑陋的裂纹,仿佛要将它看出一个洞来。
睡不着。
脑海中,白日里的画面如同失控的走马灯,一遍遍地循环放映,每一个定格都清晰得令人窒息。
弗兰德的冷漠。
戴沐白的不屑。
唐三的无视。
还有……瀚宇辰那句轻飘飘的“你呢”。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被子有一股廉价的阳光味道。
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哭,有什么用?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她依然是那个被所有人孤立的“公主”。
那个连训练都会被当成累赘的废物。
不。
我不是废物!
我是七宝琉璃宗百年不遇的天才!
我的武魂,是大陆第一辅助武魂!
一股强烈的不甘,像岩浆一样从心底喷涌而出。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离开?
灰溜溜地滚回七宝琉璃宗,承认自己连一群“泥腿子”都比不过?
不,她做不到!
那就留下来!
留下来,用他们的方式,用绝对的实力,让那群看不起她的人,通通闭嘴!
让他们知道,七宝琉璃宗的公主,究竟拥有怎样的天赋与荣光!
可是……要怎么做?
她脑中闪过弗兰德、赵无极、甚至大师的脸。
不,他们都不行。
他们只会用最粗暴的方式,告诉她史莱克的规矩。
她的脑海里,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个抱着狐狸,悠闲得仿佛置身事外的身影。
瀚宇辰。
他,才是这个学院最深不可测的谜团。
也是唯一一个,用事实把她的骄傲碾得粉碎的人。
或许……
只有他,知道答案。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宁荣荣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掀开被子,穿上鞋。
动作,不再有丝毫犹豫。
……
瀚宇辰的小院。
月光如水,洒满一地。
瀚宇辰盘腿坐在院子中央的青石上,双目微闭,呼吸悠长而平稳。
他怀里的小白狐星狐,蜷成一团,睡得正香。
一丝丝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星辉,从九天之上垂落。
像一道道银色的丝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注入他脚下那两个悄然浮现的魂环之中。
那枚黑色的万年魂环,在星光的淬炼下,颜色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向着更深的黑色演变。
整个小院,都被笼罩在一层如梦似幻的圣洁光晕里。
这一幕,静谧而神圣。
宛如神只,在后花园里打盹。
所以说,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呢?
躺着升级,不香吗?
星空图鉴,YYdS。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院门口停住了。
来了。
这小公主,比我想的还能忍。
我还以为她下午就该哭着跑来找我了。
瀚宇辰眼皮都没抬一下。
内心戏,已经开始疯狂上演。
院门口的阴影处。
宁荣荣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她看到了什么?
引星光入体?
这……这是传说中,只有那些最顶级的封号斗罗才可能出现的异象!
他才二十级!
这一刻,她才真正直观地感受到。
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可能真的,比人和神还大。
那点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又被这神圣又离谱的画面,给冲得七零八落。
她站在阴影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双纤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放,窘迫到了极点。
就在她进退维谷之际,瀚宇辰缓缓收功了。
漫天星辉,如同倦鸟归林,瞬间敛入他的体内。
小院,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仿佛刚才那神圣的一幕,只是宁荣荣的幻觉。
他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看向站在阴影里的那道纤细身影,平淡地开口。
“有事?”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让宁荣荣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苍白的颜色。
所有的委屈、不甘、骄傲,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渴望。
渴望变强。
渴望得到认可。
她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月光照亮了她那张还带着泪痕的俏脸。
她深吸一口气。
然后,对着那个比她矮了一大截的小男孩,低下了她那颗自出生以来,就从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傲的头颅。
“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见的颤抖和沙哑。
“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被你们看不起?”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双腿一阵发软。
但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瀚宇辰看着她。
这丫头,总算开窍了。
孺子可教。
“我们没有看不起你。”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纠正道:“我们只是看不起‘公主’。”
宁荣荣猛地抬头,眼中全是迷茫。
瀚宇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因为在战场上,公主,是第一个死的累赘。”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直直刺进宁荣荣的心脏。
让她浑身一冷。
他走到她面前,仰头看着她。
那双眼睛里,带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洞悉与锐利。
“你的武魂是大陆第一辅助武魂,这一点,没人否认。”
“但再强的武器,在一个三岁孩子手里,也只是个玩具。”
“你现在,”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那个三岁孩子。”
轰!
宁荣荣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
三岁的孩子……
玩具……
这些词,比任何恶毒的辱骂,都更能击溃她的防线。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