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体内的力量快要耗尽了……再找不到出口,就真的撑不住了……” 清风慕月咬紧牙关,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阵阵虚脱感,在心中暗骂。但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依旧如同最坚定的磐石,抱着莫莉,榨取着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拼命向前冲刺。
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莫莉,仰头看着少年紧绷的下颌线和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和震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清风慕月此刻背负着多么恐怖的重量——35公斤的标准负重,近10斤的守夜人制式直刀,再加上她自己接近110斤的体重以及她背上同样35公斤的负重……加起来,接近190斤的重担,全部压在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身上!可他自始至终,没有喊过一声累,没有流露出半分放弃的意思,只是沉默地、倔强地向前、再向前!这份坚韧,让莫莉的心揪紧般地疼。
进入津南山第九小时。
黑暗愈发浓重,山林仿佛化作一头吞噬一切的巨兽。清风慕月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还是……做不到吗……终究……还是要失约了吗……” 一个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让他本就沉重的脚步一个踉跄。
就在这意志即将被生理极限击垮的瞬间!
一幅画面猛地闪过他的脑海——那是母亲上清月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将他推开,对他喊出“活下去”时,那双充满不舍与希冀的眼睛!
“不!我不能再失约了!我答应过要带她出去!我答应过……要活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仿佛从灵魂最深处轰然爆发!清风慕月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重新凝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原本酸软无力的四肢百骸,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润却磅礴的新生力量!虽然依旧疲惫,但那种濒临崩溃的虚脱感却一扫而空!
清风心法,第四卷,《清风炼体诀》——突破!高阶,五脏雷鸣!
在极限的压迫下,他的内脏仿佛化作了更高效的能量熔炉,气血奔涌如雷鸣,榨取并转化出更强的生命力!这不仅是体力的恢复,更是生命层次的短暂跃迁!
然而,就在他刚刚突破,心神激荡之际,一个戏谑中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突兀地在他精神世界的深处响起:
“不错嘛,小子。这么快就拥有了与朕进行初步交流的资本……倒是没让朕失望。”
那声音微微停顿,仿佛在感知外界的情况,随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了然:
“但是……看来你又遇到麻烦了啊。算了,看在你这次是为了救个小女娃的份上,朕不妨再帮你一次。”
嗡——!
刹那间,现实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停了,树叶凝固在半空,无人机悬停不动,就连远处林七夜奔跑的矫健身姿也化作了定格的雕像。不仅仅是物质世界,就连无形无质、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也在此刻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凝固!万物静止,唯我独存!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清风慕月面前缓缓凝聚。他身着绣着暗金龙纹的黑色龙袍,头戴垂着十二旒玉藻的黑色冠冕,面容笼罩在朦胧的威严之中,看不清具体样貌,但那股君临天下、执掌大道的气息,却足以让万物臣服!
“你是谁?!”清风慕月瞳孔骤缩,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语气不善地对着这道神秘人影低吼。尽管身体因为突破恢复了些力气,但面对这超乎理解的存在,他本能地感到极度危险。
“朕?”那黑色龙袍人影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仿佛有星辰生灭,声音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与绝对,“朕即是,大道之帝。朕,是你,亦是另一个……完整的你。”
“我?我可不认识什么大道之帝!”清风慕月嗤笑一声,眼神中的警惕和疏离几乎凝成实质。这种来历不明的存在,他绝不会轻易相信。
“信与不信,由你。你只需知道,朕可以赋予你至高无上的力量。昔日,是朕借你之手,斩了那不知死活的风神埃俄罗斯。今日,朕同样可以让你带着怀中的女娃,安然走出这片山林。” 黑影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该如何信你?”清风慕月紧紧抱住莫莉,眼中的震惊逐渐被冷静取代。力量固然诱人,但代价是什么?
“但眼下,你除了相信朕,还有别的选择吗?”黑影一语道破清风慕月的窘境,“即便你临阵突破,五脏初鸣,但找不到正确的出路,你的体力终将再次耗尽。届时,你们二人,皆会成为笑柄。”
“磨磨唧唧!有办法就快用!”清风慕月不耐烦地低吼,时间紧迫,他没空跟这神秘家伙打机锋。
“哼,心急的小子。”黑影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朕现在便与你建立更深层的链接。但记住,非生死绝境,不可唤朕现身。否则,以你如今这孱弱肉身,在达到‘克莱因’境界之前,根本承受不住朕的力量降临,必会崩毁。”
“啰嗦!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一直‘喂’、‘那个谁’的叫吧?”清风慕月皱眉。
“称呼?”黑影随意地摆了摆手,“随你心意。”
清风慕月看着周围凝滞的夜色,沉吟一瞬,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便叫你……‘幽夜’吧。毕竟,我们是在这无尽黑夜中相识。”
“幽夜?呵,随你。”被命名为“幽夜”的黑影似乎轻笑了一声,并未反对。下一刻,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融入了清风慕月的眉心深处。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清风慕月抱着莫莉,继续朝着前方狂奔。但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左眼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发现左眼的瞳孔,竟然变成了深邃而诡异的血红色!这枚血瞳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视线穿透层层密林与黑暗,为他清晰地勾勒出一条笔直、毫无阻碍、通往山脉之外的最优路径!所有的障碍和弯路,在这只“幽夜之瞳”的视野下,都无所遁形!
教官监控室营帐处。
“我靠!你们快看!清风慕月那小子……他之前明明一直在复杂的山坳里兜圈子,怎么现在突然像开了天眼一样,开始走直线了?!这路线……也太精准了吧!”洪教官盯着卫星地图上那个突然改变方向、直奔终点的光点,不可置信地大吼起来。
“我就知道!这小子绝对藏着一手!他总能创造出奇迹!”韩教官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憧憬的光芒,仿佛透过清风慕月,看到了自己当年那股不服输的闯劲。
袁罡总教官站起身,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无比欣慰的笑容:“留一个人负责‘惩罚’环节,其他人,跟我去终点!我们要亲自迎接这两位……创造历史的‘异端’!”
与此同时,通过负重背包的通讯器,一场针对曹渊的“社死”惩罚仍在继续,但气氛却有些微妙。
“曹渊?”
“嗯。”
“你坚持到了最后时刻,表现非常出色。但规矩就是规矩,惩罚环节不可避免。”
“明白。”
“现在能听到我们对话的人不多,除了几位教官,就只有你那位还在山里奋斗的战友了。你可以放松一点。”
“你问吧。”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我不喜欢女孩子。”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教官有些尴尬和惊疑的声音:“???你该不会是……”
曹渊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我喜欢成熟的,丰满的,最好是有过伴侣的、善解人意的知性女人……”
教官似乎松了口气:“哦……幸好幸好……等等!你刚刚好像说了什么更不得了的事情?!你的这口味……有点特别啊……”
曹渊:“……”
教官似乎也觉得问不下去了:“算了……这个话题跳过。那么现在,你想为还在山里拼搏的战友们说些什么吗?”
曹渊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坚定信念的语气说道:
“林七夜……清风慕月……别给我们这群‘异端’……丢脸!”
这声音,透过通讯器,清晰地传到了正在拼命冲刺的林七夜和清风慕月耳中。两人几乎是同时,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心照不宣的、属于“同类”的弧度。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注入了他们疲惫的身体。
“你……还好吧?你的眼睛……”怀中的莫莉敏锐地察觉到清风慕月左眼的异常,以及他陡然改变的行进路线,担忧地问道。
“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清风慕月低头看了她一眼,血色的左瞳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语气笃定无比。他能感觉到,终点就在那条直线的前方!
林七夜同样凭借“星夜舞者”的直觉,在黑暗中找到了通往悬崖之巅的最短路径,奋力冲刺!
距离终点五百米!
清风慕月沿着“幽夜之瞳”指引的直线狂奔,但强行使用这种超越理解的能力,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他感觉刚刚恢复的体力正在飞速流逝,甚至比之前消耗得更快!“妈的,幽夜!你也没告诉我维持这破眼睛这么废体力啊!”他在心底对着那个沉寂的存在暗骂。
林七夜的情况同样不乐观,步伐变得沉重,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距离终点一百米!
林七夜已经能看到悬崖尽头那抹代表自由与胜利的微光!
清风慕月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他抱着莫莉的手臂,依旧稳如磐石。
距离终点五十米!
林七夜咬着牙,凭借顽强的意志,一步一步地朝着那道光亮挪去。
清风慕月几乎是在用意志拖动身体,左眼的血色开始微微闪烁,变得不稳定。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一米……!
当清风慕月和林七夜几乎同时踏出最后一步,冲破象征终点的无形界线,踏入悬崖顶端那片相对平坦的空地时,所有一直在终点后方树林中紧张等待的教官们,全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林七夜站在悬崖边缘,狂风拂过他汗湿的发梢。他低头俯瞰着脚下在晨曦微光中逐渐苏醒的沧南市,灯火阑珊,轮廓依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他喃喃自语,嘴角却带着释然的笑意:“原来……你一直守护的沧南……是这么的美……”他微微侧头,仿佛看到了那个痞笑着、叼着烟的身影就站在他身边,“喂……赵空城……你……也看过这样的景色吧……”
另一边,清风慕月抱着莫莉,踉跄着走到空地中央。他的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孩那双写满了担忧、紧张、以及劫后余生喜悦的眸子,苍白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极其清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单膝跪地,将莫莉轻柔地放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然后,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自然地将她额前被汗水和泪水黏住的几缕凌乱红发,轻轻撩到耳后。这个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
“看啊……”他的声音因为脱力而有些沙哑,却带着毋庸置疑的骄傲和如释重负,“我们……赢了……”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话音未落,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
几乎是同一时间,旁边刚刚感叹完的林七夜,也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朝着地面软倒下去!
“不好!!”一直紧盯着他们的袁罡总教官脸色剧变,大吼一声!所有教官如同离弦之箭,疯狂地冲向两人,试图在他们倒地前扶住他们!
而被轻轻放在地上的莫莉,看到清风慕月倒下的一幕,心脏骤然停止!她想要扑过去扶住他,但受伤的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连支撑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徒劳地伸出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充满了绝望与恐惧的尖叫:
“不——!!清风慕月!!!”
她的声音,在黎明的山谷中,凄厉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