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南市,某条不起眼的街道深处,“和平事务所”招牌下。
136小队的队长陈牧野和副队长吴湘南,正并排坐在一张老旧的沙发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生无可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位老者正悠然自得地坐着。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有神,一头银白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在脑后,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超然物外的气质。他手中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清茶,正不紧不慢地品着,仿佛置身于幽静茶室,而非一个守夜人小队的据点。
这位,正是大夏五位人类天花板之一的,陈夫子。
“夫子……”陈牧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恭敬,“关于津南山事件的详细经过和具体细节,我们136小队确实了解有限。您老若是想了解最准确的情况,恐怕还得去问袁罡总教官更为妥当……”
他和吴湘南已经陪着这位大佬喝了整整一下午的茶了!从日头正盛喝到夕阳西斜,陈夫子除了偶尔问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就是慢悠悠地品茶,绝口不提正事,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茶叙”简直比审讯还让人煎熬。
陈夫子闻言,轻轻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捋了捋雪白的长须,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摆了摆手:“牧野啊,此事不急,不急……细节早晚会清楚。难道陪老夫我这个老头子喝喝茶、聊聊天,就如此让你们难以忍受吗?”
吴湘南苦着脸接口道:“夫子,不是我们不愿意陪您,实在是……这茶我们都续了七八壶了,您看这天色都快黑了,我们小队还有些日常事务要处理……”
“无妨,无妨。”陈夫子再次摆手,神态悠闲,“事务嘛,总是处理不完的。偷得浮生半日闲,与年轻人饮茶闲谈,亦是人生乐事。”
陈牧野和吴湘南:“……” (内心oS:您老是乐事了,我们压力山大啊!人类天花板坐在对面,谁知道您下一秒会不会突然来个惊天动地的指示?)
就在陈牧野琢磨着要不要再找个借口时,陈夫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脸色微微一变,轻轻“哎呀”了一声。
“不好……光顾着与二位闲谈,险些误了正事!” 他边说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
陈牧野和吴湘南也赶紧跟着站起来:“夫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陈夫子脚步略显匆忙地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接人!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真是老糊涂了……”
接人?陈牧野和吴湘南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什么样的人,需要人类天花板亲自去接?而且还让夫子如此着急?
陈夫子快步走出事务所大门,那里早已有一辆古朴雅致的马车在静静等候。驾车的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小童。陈夫子利落地登上马车,对车夫吩咐了一句:“快,去新兵集训营!” 马车立刻平稳而迅速地启动,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留下陈牧野和吴湘南站在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满脑子问号。
吴湘南挠了挠头:“接人?去新兵营?夫子要去接哪个新兵?这么大阵仗?”
【闪回】清风慕月前往集训营前,机场。
年仅十四岁的清风慕月,身形还带着少年的单薄,但眼神已初具如今的淡漠与锐利。他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站在安检口前。前来送行的,只有匆匆赶来的陈夫子。
“夫子爷爷,”清风慕月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位如同亲爷爷般的老人,淡漠的语气里罕见地透出一丝依赖和叮嘱,“等集训结束了,你可一定要记得来接我。” 这几乎是他少有的、带着孩子气的请求。
陈夫子看着这个自己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眼中满是慈爱和骄傲。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清风慕月的肩膀,语气温柔而肯定:“好,好,夫子爷爷记着呢,一定会去的,亲自去接你回家。”
原本,大夏五位人类天花板都理应来为清风家这唯一的血脉、也是守夜人未来希望送行。但:
周平(一剑) 得赶回三舅土菜馆帮三舅刷盘子端菜,请假条都没批下来。
路无为(一骑) 正骑着电驴穿梭在大街小巷送外卖,订单超时要扣钱。
关在(一虚无) 正处于关键的闭关悟道期,不容打扰。
叶梵(一尊) 更是日理万机,守夜人总部大小事务都离不开他。
最终,只有相对“清闲”一些的陈夫子(一夫子) 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
“那我上去了。”清风慕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登机口,背影决绝。
陈夫子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才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视线回到现在,集训营大门口。
清风慕月双手抱胸,靠在一棵大树下,看着营地里逐渐稀疏的人影,脸上写满了“无聊”二字。
“真是的,夫子爷爷怎么还不来接我?”他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抱怨。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在信任的长辈面前,他偶尔也会流露出符合年龄的小情绪。
“夫子爷爷?谁啊?”旁边的林七夜好奇地问道。他还没听说过清风慕月和陈夫子这层关系。
就在这时,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悄无声息地从草丛中游出,顺着清风慕月的裤腿爬了上来,然后在他身边化作人形——正是已经变得蠢萌可爱的蛇女。
“嘿嘿,慕月哥哥~”蛇女仰着笑脸,亲昵地喊道。
“嗯?怎么了?”清风慕月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自然。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试探和认真,“对了,忘忧,以后……你不叫‘蛇女’了,可以吗?”
蛇女眨了眨大眼睛,里面充满了纯真的疑惑:“什么意思呀慕月哥哥?不叫蛇女那叫什么?”
清风慕月看着她,语气温和:“我和莫莉商量过了。从今天起,你随我姓,就叫清风忘忧。希望你能忘记过去的忧愁,开始新的生活。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清风……忘忧?”女孩重复了一遍,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用力点头,“好听!我喜欢!以后我就叫清风忘忧啦~都听慕月哥哥和莫莉姐姐的!”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只见一辆线条流畅、造型霸气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竟然顺着集训营外那条坑洼不平的土路,稳稳地驶了过来!这辆豪车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极其扎眼。
清风慕月瞥了一眼车牌,嘴角微微勾起。这车他认识——正是他之前在三天假期时,随手买下的那辆。假期结束回营前,他嫌麻烦,就直接丢给了当时眼睛发直、口水都快流出来的红缨。他还记得红缨当时激动得差点扑上来抱他大腿,大喊着:“慕月!公若不弃,缨愿拜为义父!” 然后被他一脸嫌弃地用一个“滚”字打发了。
吱嘎——
劳斯莱斯稳稳停在不远处。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火红色运动服、戴着酷炫墨镜、身材高挑的身影利落地跳下车,正是红缨!
“红缨姐,你怎么来了。”林七夜看到熟人,脸上露出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红缨摘下墨镜,露出灿烂的笑容,几步上前,给了林七夜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哈哈!七夜!当然是来接我们136小队的新成员回家啦!” 她拍了拍林七夜的后背,然后目光四处搜寻,“诶?咱们的新兵战神慕月呢?躲哪儿去了?”
她话音刚落——
呼——!
一阵奇异的微风拂过,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和铃铛声,一辆古朴的马车,竟然从天空中缓缓降落下来!马车通体由不知名的木材打造,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拉车的两匹骏马神骏异常,蹄下仿佛踏着祥云!
这神奇的一幕,让正准备热情打招呼的红缨瞬间僵住,嘴巴张成了o型,墨镜都差点掉下来:“卧……卧槽?!天……天上掉马车?!”
而清风慕月,在看到这辆马车的瞬间,眼睛一亮,之前那点小抱怨瞬间烟消云散!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边跑边喊:
“夫子爷爷!”
马车平稳落地,车门无声打开。清风慕月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
红缨看着这一幕,下巴都快惊掉了,结结巴巴地对身边的林七夜说:“七……七夜……我……我没看错吧?那马车里坐着的……好像是刚刚还在事务所跟队长和湘南老狗喝茶的……陈夫子?!人类天花板陈夫子?!他……他老人家是专程来接慕月的?!用……用飞的马车?!”
林七夜虽然也震惊,但相对淡定一些,苦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是的。” (内心再次感叹:慕月这家伙的背景,真是深不可测啊!)
马车之内。
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舒适,布置典雅,燃着淡淡的宁神香。
陈夫子看到清风慕月钻进来,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如同寻常人家盼到孙儿回家的爷爷:“慕月啊,你看,夫子爷爷没失约吧?说了来接你,就一定会来。”
清风慕月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陈夫子对面的软垫上,自顾自地拿起小几上的另一盏温茶,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撇撇嘴:“哼,还以为您老把我忘了呢。”
这时,清风忘忧也小心翼翼地跟着爬上了马车,乖巧地坐在了清风慕月身边,好奇地打量着陈夫子。
陈夫子的目光落在清风忘忧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和慈祥:“慕月,这位小姑娘是……?”
清风慕月放下茶杯,介绍道:“她叫清风忘忧。就是之前那个‘美杜莎代理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我……嗯,教导得比较成功,现在心性单纯,离不开人照顾。夫子爷爷,您人脉广,回头帮忙给她办个合法的身份证呗?总不能一直当黑户吧。”
陈夫子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清风忘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好,此事包在老夫身上。清风忘忧……嗯,忘却忧愁,好名字。” 他看着清风慕月眼神中那不易察觉的维护之意,心中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