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那句“磨一磨刀”,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田胖子和五位仙家心中漾开了层层涟漪。原本因立堂而稍显松懈的气氛,瞬间重新绷紧,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
田胖子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哥那平淡话语下隐含的期许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手。这意味着,接下来的麻烦,很可能需要他和五仙堂自己去面对,大哥不会事事插手了。
压力如山,却也让他胸腔里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他田爽,一个曾经在古玩街厮混、朝不保夕的市井之徒,如今竟也有了独当一面的机会?哪怕只是作为“磨刀石”被推上前台,他也绝不能给大哥丢脸,不能辜负这五位仙家的追随!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白娘娘,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白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做,您吩咐!”
白娘娘蓝宝石般的蛇瞳中闪过一丝赞许。她不怕田胖子实力低微,就怕他烂泥扶不上墙。有此心气,便有了成长的根基。
“敌暗我明,被动防御非良策。”白娘娘清冷的意念传遍堂口,“黄三,灰八。”
“在!”黄三和灰八立刻应声。
“着你二家,全力探查!不仅要弄清巷口那些探子的底细,更要查清近期省城内所有异常的能量波动、人员流动,尤其是与‘观星阁’、官方特殊部门,以及任何可能与‘星河集团’余孽或那幅‘画中山’相关的线索!事无巨细,尽数报来!”
“是!”黄三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黄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院墙之外。灰八也吱吱叫了几声,带领着麾下鼠群,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地下、墙缝,它们的网络将覆盖更广阔的区域。
“赤烈。”白娘娘看向火狐。
赤烈三条尾巴微微晃动,表示聆听。
“你负责统合内外防御。将你的幻火之力与我的冰域结合,在界域外围布下‘冰火两仪迷踪阵’,无需杀敌,但要让任何擅入者如陷泥沼,寸步难行,并能第一时间示警。”
赤烈低吼一声,表示明白,立刻开始调动妖力,赤红色的火焰与白娘娘散发的冰蓝色寒气开始在小院外围交织、融合,形成一片看似寻常、实则步步杀机的扭曲地带。
“白圆。”白娘娘看向胖刺猬。
白圆抬起脑袋,眨了眨小黑豆似的眼睛。
“你坐镇堂口中心,以自身祥和生机笼罩全院,净化一切可能渗透进来的污秽、诅咒类手段,确保堂口根基不受侵蚀。”
白圆“嗯”了一声,抱紧了怀里的人参(不知何时又摸出来一根),周身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如同一个温暖的光罩,将正屋和堂单所在区域笼罩。
“柳十三。”白娘娘最后看向自家夫君,语气依旧清冷,但意念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为尖刀,随时待命。一旦确认敌人方位与实力,由你执行第一波雷霆打击,务求速战速决,打出我五仙堂的威风!”
柳十三早已等得不耐烦,闻言猛地昂起蛇头,猩红的蛇瞳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一股凝练如实质的杀意冲天而起,却又被它强行压制在小院范围内。“夫人放心!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五仙堂这部刚刚组建的机器,在白娘娘的调度下,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田胖子看着眼前这一切,心潮澎湃。他不再只是一个被保护的累赘,而是成为了这个集体名义上的核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忆大哥平日里的淡然与白娘娘的缜密,开始尝试以“掌堂弟子”的视角去思考。
“白娘娘,”他沉吟着开口,“对方来者不善,我们是否可以先示敌以弱?比如,让灰八故意泄露一些无关紧要的、关于我实力低微的消息出去?”
白娘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欣赏:“哦?你想引蛇出洞?”
“对!”田胖子得到肯定,胆子大了些,“咱们现在就像个铁王八,他们不敢轻易来碰。但如果让他们觉得我这‘掌堂弟子’是个软柿子,说不定就会有人按捺不住,跳出来试探。到时候,是捏是放,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
这计策算不上高明,甚至有些粗浅,但出自田胖子之口,却意味着他开始真正动脑子了,不再仅仅依赖于仙家的力量。
白娘娘点了点头:“可。灰八,按田爽说的做。”
命令下达,整个五仙堂如同上紧了发条,隐于暗处,张网以待。
接下来的几天,清风巷附近果然“意外”流传出一些消息:新立的“五仙堂”掌堂弟子田爽,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凡人,实力低微,全靠两位蛇仙前辈撑场面,本人不堪大用云云。
这些消息通过灰家鼠辈和黄三的刻意散布,很快便传到了某些有心人的耳朵里。
窥探的目光果然变得更加活跃,甚至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审视与……贪婪。一个拥有强大仙家守护,却自身弱小的“宝藏”,无疑是最诱人的目标。
第三天夜里,子时刚过。
负责监控界域的赤烈猛地发出一道急促的预警意念:“东北角!冰火迷阵被触动了!有三道气息,阴冷诡谲,带着浓重的尸煞气,正在强行破阵!”
来了!
田胖子心脏猛地一跳,豁然起身。白娘娘盘踞在原地,蓝瞳冰冷。柳十三则如同鬼魅般滑至院墙阴影下,蓄势待发。
“实力如何?”白娘娘冷静地问。
“两个相当于筑基中期,一个……假丹境界!”赤烈快速回报,“他们身上有操控尸傀的符箓和法器!”
假丹境!还擅长操控尸傀!这绝非寻常势力能派出的手笔!
“胖子,”白娘娘看向田胖子,意念中带着考较,“你说,该如何应对?”
田胖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假丹境,柳大仙足以应对。另外两个筑基中期,赤烈和白圆配合,应该能拿下。但他们有尸傀,数量不明,可能会造成混乱,伤及巷中无辜。”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既然他们敢来,就别想全须全尾地回去!请柳大仙主攻那名假丹,务必雷霆斩杀!赤烈和白圆缠住另外两人,我和灰八负责清理可能出现的低阶尸傀,防止它们扩散!白娘娘,请您坐镇中枢,统筹全局,并隔绝战场,勿使动静外泄!”
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制定对敌策略,虽然稚嫩,却条理清晰,考虑到了敌我实力对比、战场控制和影响范围。
白娘娘眼中赞许之色更浓:“可。便依你之计。”
她蛇尾轻点地面,一股更加磅礴的寒冰妖力瞬间加固了整个小院的界域,并悄然向外延伸,将清风巷这一小片区域暂时与外界隔离。
与此同时,柳十三动了!
如同暗夜中射出的致命毒箭,它那尺许长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与力量,带着撕裂一切的庚金煞气,直扑冰火迷阵中那道最强的假丹气息!
“吼!何方妖孽,敢闯你柳爷爷的地盘!受死!”
战斗,在无声无息中骤然爆发!
而田胖子,也握紧了拳头,体内那微弱的气流疯狂运转,带着一丝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看向了那被阵法光芒和妖气笼罩的战场。
五仙堂的磨刀石,已至。
而他田爽,这把钝刀的第一声啼鸣,即将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