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观刚送走林教授,尚未恢复平日的清闲,前殿便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姓赵,衣着考究,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晦暗,印堂发青,周身都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气和阴寒。
“各位道长,救命啊!”赵先生一进门,就差点给青玄跪下,声音带着惶恐,“我家…我家祖坟好像出问题了!这半个月,我家里老小轮流生病,公司项目接连受阻,昨晚…昨晚我更是梦见我爷爷浑身湿透地站在我床前,指着地下,一言不发……”
青玄连忙扶住他,手指暗扣,快速掐算了一下赵先生的流年气场,眉头立刻拧紧:“赵先生,你今年犯太岁,本就流年不利,如今祖坟风水再出问题,便是雪上加霜。莫急,坐下细说。” 【八字流年初步判断】
严若菲在南往道人的示意下(他伤势未愈,依旧在旁静观),也走了过来。她并未立刻询问,而是双眸微凝,运起望气术看向赵先生。只见他头顶气运灰败,其中更夹杂着一缕如蛇般扭动的黑灰色地煞之气,正不断侵蚀着他的本命元气。 【望气术应用】
“煞气缠身,源于阴宅。”严若菲言简意赅,“具体方位,变故缘由,需实地勘察。”
赵先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报上祖坟所在——城郊一处老坟山。
事不宜迟,青云观立刻行动。考虑到可能涉及风水改动和阵法布置,严若菲带上了玄素、青玄以及非要跟去“活动筋骨”的赤练。白芷留守观内照看南往道人和明月。
一行人乘车来到城郊坟山。此处地势尚可,但管理粗放,杂草丛生。
在赵先生的指引下,众人来到他家的祖坟前。这是一座合葬墓,墓碑老旧,但能看出昔日规制不小。玄素不用罗盘,只是静立墓前,闭目感受片刻,便猛地睁开眼:
“不对!此地地气被引动了,而且是被强行改向了!”他快步绕到墓碑后方,拨开茂密的杂草,脸色一沉,“观主,你看!”
只见坟茔后方不远处的土地上,赫然被挖开了一道浅沟,沟内埋设着几块沾染了污秽之物的尖锐石块,排列成一个诡异的图案,正对着赵家祖坟的“坐山”方位。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正从这浅沟中不断散发出来,侵蚀着坟茔的地气。
“这是…‘断脉穿心煞’!”青玄倒吸一口凉气,“用污秽之物污染地脉,以锐石为引,直刺坟茔后心,这是要断他家香火,败尽家运的毒计!何人如此歹毒?”
严若菲目光冰冷,扫视四周:“煞气已成,但布设时间不长。青玄,用六爻测一下布煞之人的方位和特征。”
青玄立刻就地起卦,铜钱掷地有声。
“卦象显示,官鬼爻临勾陈,居坤宫!”青玄快速道,“勾陈主田土、阴损、牵连旧事;坤为母、为老阴。布煞者应与土地、旧怨有关,可能是一年老妇人,或者与赵家祖上有土地纠纷的旧邻!方位在…西南!”【六爻定位追踪】
赵先生闻言,脸色骤变,猛地一拍大腿:“西南…是了!是我家祖坟旁边那块荒地,原本是我赵家产业,几十年前因故抵押给了邻村的钱婆子家,后来我家想赎回,钱家一直不肯,为此闹过不少矛盾…那钱婆子如今都快八十了,难道是她……”
“十有八九。”严若菲颔首,“先破煞,再论人。”
她看向玄素:“大师兄,此煞如何破?”
玄素早已成竹在胸:“此煞以污秽断地脉,以锐石破山向。需先起出秽物锐石,再以‘五行化煞阵’ 调和被扰乱的地气,最后用‘安坟符’ 稳固此坟风水。”
“好。”严若菲下令,“赤练,你负责警戒,防止有人干扰。青玄,协助大师兄起出秽物。我来绘制‘安坟符’。”
赤练抱着胳膊往高处一站,眼神锐利如鹰。青玄则捏着鼻子,用特制的桃木夹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沾染了黑狗血、妇人经布等污秽的尖锐石块一块块从浅沟里夹出来,每夹出一块,都能感觉到周围的阴寒气息减弱一分。
玄素则取出五面颜色各异的小旗,按照五行方位——东(木,青旗)、南(火,赤旗)、西(金,白旗)、北(水,黑旗)、中(土,黄旗)——插在坟茔周围。他脚踏罡步,手掐印诀,口中念念有词,引导被切断扰乱的地气重新归位、流转。随着他的施法,原本有些凝滞阴冷的坟地,渐渐恢复了几分平和。 【奇门阵法调和地气】
与此同时,严若菲已铺开黄表纸,研磨朱砂,屏息凝神,笔走龙蛇。一道蕴含着她精纯法力与开元星辉之力的“安坟符”一气呵成,符成瞬间,灵光流转。她将符箓恭敬地贴在墓碑之上。 【高级符箓绘制】
符箓贴上,整个赵家祖坟的气场为之一振,那最后一丝纠缠不去的阴寒煞气彻底消散。赵先生站在一旁,明显感觉到周身一轻,那股如影随形的压抑感消失了。
“煞气已破,地气已安。”严若菲对赵先生道,“三日之内,你家运势当有改善。至于那布煞之人……”
她话音未落,就听赤练在高处喝道:“西南边草丛里有人!”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正慌慌张张地想往山下跑。
“钱婆子!果然是你!”赵先生又惊又怒。
玄素叹了口气:“老人家,以邪术害人,终害己身。你年事已高,承受不住这反噬之苦。”
那钱婆子被赤练轻松拦下,见事情败露,瘫坐在地,老泪纵横,絮絮叨叨地说起几十年前的旧怨,无非是觉得赵家当年占了便宜,如今又不肯低价卖地给她孙子盖房,一时糊涂,听了某个游方术士的唆使,行了这恶事。
最终,在严若菲的调解和赵先生答应以合理价格商议那块荒地之后,钱婆子悔恨交加,承诺绝不再犯。考虑到她年迈且已受反噬(面色灰败,气息虚弱),严若菲并未深究,只让她日后多行善事,抵消罪孽。
回观的车上,赵先生千恩万谢,奉上了一份厚厚的酬金。青玄这才眉开眼笑。
赤练撇撇嘴:“没劲,还以为能活动活动筋骨。”
玄素则沉稳道:“风水煞局,看似无形,实则伤人至深。能兵不血刃化解,便是上策。”
严若菲闭目养神,心中却无太多轻松。接连处理的事件,无论是古镜怨魂,还是祖坟风水,都显示着这都市之下暗流涌动。寻常人因贪嗔痴怨,轻易便能被邪术利用,酿成祸端。青云观“不下班”的职责,远比想象中更为沉重。
而她袖中的开元镜,似乎对那“断脉穿心煞”中残留的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同于寻常地煞的气息,有了一丝微弱的感应。那气息,与黑风山怪僧的幽冥之力,隐隐有几分同源……
新的线索,似乎又在不经意间,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