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池位于巫月教圣地的最深处,是一方由整块万年月魄寒玉凿刻而成的池子。池水并非凡水,而是液化的太阴月华,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晕,浓郁纯净的月灵之气几乎凝成实质。池边雕刻着古老的日月星辰与繁复的巫文,形成一个天然的聚灵与守护大阵。
明月被轻轻放入月华池中,液化的月华如同拥有生命般,温柔地包裹住她小小的身躯。她苍白的小脸在月华浸润下,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头也微微舒展。月珑圣女亲自立于池边,手持一柄镶嵌着月长石的法杖,口中吟唱着古老而空灵的祷文,引导着池中磅礴的月灵之力,丝丝缕缕地渗入明月体内,安抚着她躁动不安的神魂,梳理着那被玉锁力量冲击得混乱的血脉记忆。
严若菲、南往道人及青云观其他人在池边不远处等候。月珑圣女安排了两位女弟子送来灵茶与点心,态度颇为客气,但那份源于古老传承的疏离感依旧存在。
“想不到明月师妹竟有如此来历……”白芷看着池中被月华环绕的明月,眼中充满了怜惜与惊叹,“月灵族,上古月神眷族……这玉锁‘月神泪’竟是巫月教圣物。”
青玄凑到玄素身边,压低声音:“大师兄,你说这巫月教……会不会借此机会把明月师妹和圣物扣下?我看她们那圣女的眼神,热切得有点吓人。”
玄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休得胡言!巫月教虽神秘,但名声尚可,并非强取豪夺之辈。况且有观主和南往前辈在,她们也要掂量掂量。”话虽如此,他眼中也藏着一丝隐忧。明月身份特殊,牵扯到对方核心圣物,难保不会横生枝节。
赤练抱着胳膊,感受着周围精纯的月灵之力,撇撇嘴:“这地方能量倒是纯粹,就是太冷清了,不如咱们青云观热闹。”
严若菲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默默调息,恢复着与幽冥道主一战和引导圣物共鸣的消耗。南往道人静立在她身侧不远处,如同守护着她的影子,清冷的目光偶尔扫过月华池中的明月和施法的月珑圣女,带着一丝审慎。
数个时辰后,月珑圣女终于停下了吟唱,额角隐见汗珠,显然消耗不小。池中的明月呼吸平稳悠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周身气息与月华池水融为一体,变得圆融平和,那玉锁“月神泪”也静静贴在她胸口,光华内敛,不再有之前的躁动。
月珑圣女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到严若菲面前,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郑重:“严观主,幸不辱命。这位……明月姑娘的神魂已初步稳定,血脉中的记忆碎片也被暂时安抚。但她需要在此温养至少七日,才能完全适应‘月神泪’的力量,并有可能苏醒部分属于月灵族的传承记忆。”
严若菲起身,郑重一礼:“多谢圣女出手相助。”
月珑圣女还礼,目光复杂地看着严若菲和南往道人:“二位,明月姑娘身系我教圣物与月灵族传承,于我巫月教而言,意义非凡。不知她与青云观……”
严若菲明白她的意思,坦然道:“明月是我师妹,是我青云观不可或缺的家人。无论她身世如何,这一点不会改变。贵教圣物‘月神泪’既认她为主,亦是她的缘法,我青云观不会阻拦,但也绝不会让她受任何强迫。”
她话语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护短。
月珑圣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似乎对严若菲的回答并不意外,反而松了口气般:“严观主重情重义,令人敬佩。请放心,巫月教绝不会强迫明月姑娘做任何事。她既是月神泪选定的主人,便是我教最尊贵的客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地位更在我之上。”她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关于月神泪与月灵族的往事,以及它为何会流落在外,认主明月姑娘,这其中恐怕牵扯到上古秘辛与巨大的危机。待明月姑娘苏醒,或许能揭开部分谜底。”
她目光转向南往道人:“南往道人,您见多识广,想必也知晓一些上古旧事。月神与幽冥之主,乃是宿敌。月神泪的力量,对九幽之心有着极强的克制。幽冥道主此番退去,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定会想方设法夺取月神泪,或毁掉明月姑娘这个‘净化之源’的继承者。”
南往道人微微颔首,清冷开口:“宿命之敌,避无可避。唯有面对。”
就在这时,一名巫月教弟子匆匆而来,在月珑圣女耳边低语几句。月珑圣女脸色微变,对严若菲和南往道人道:“二位,刚收到外围弟子传讯,血河谷方向异动加剧,幽冥鬼气冲霄,疑似‘九幽之心’即将彻底现世!而且,有几股强大的幽冥道气息,正在朝月灵山脉方向移动,速度极快!”
众人心中一凛。幽冥道主果然动作迅速!
严若菲感应了一下自身状态,虽未完全恢复,但已有一战之力。她看向月华池中安睡的明月,又看向月珑圣女:“圣女,明月便暂时托付给贵教照料。幽冥道来犯,我青云观绝不会坐视。”
南往道人亦道:“幽冥道主野心勃勃,若得其逞,天下苍生皆难逃劫难。巫月教既为月神道统,亦难独善其身。”
月珑圣女神色肃然:“我明白。月灵山脉有上古月神大阵守护,幽冥道一时半刻攻不进来。但被动防守绝非良策。我教愿与青云观、与忘机庐结盟,共抗幽冥道!当务之急,是必须阻止他们得到完整的九幽之心!”
联盟,在此刻达成。
然而,就在众人商议如何应对之际,月华池中异变再生!
沉睡的明月,忽然无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嘴唇轻轻开合,发出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呓语,那声音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的悲伤与决绝:
“……不……不能……回去……”
“……钥匙……镜……是钥匙……”
“……归墟……海……葬地……”
“……他在……看着……我们……”
呓语声微弱,却如同惊雷般在严若菲和南往道人心头炸响!
钥匙?镜?归墟海?葬地?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可能!
严若菲猛地看向怀中圣物“开元”,那已融合了钥、印、镜(碎片)的圣物,似乎因为明月的呓语而微微发烫。
南往道人的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他想起师门某些关于上古终结之地的残缺记载。
明月的呓语,似乎无意中,触及了一个比幽冥道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竟然与开元圣物密切相关!
(第五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