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室内,空气仿佛凝固。
苏清欢用烈酒再次清洗了双手和器械。她先为谢晏注射了那支抗毒血清。这是对抗全身中毒的关键一步,希望能中和血液中的毒素。
然后,她拿起最锋利的那把手术刀。
目光锁定在那狰狞的伤口上。
“阿竹,灯光!”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阿竹高高举起油灯,手稳得出奇。
刀尖落下!
沿着箭杆周围,小心地切开皮肤和肌肉组织,扩大创口,以充分暴露深埋的箭镞。
鲜血涌出,但颜色发黑,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臭。
苏清欢动作极快,用纱布压迫止血,仔细分离粘连的组织。很快,那狰狞的倒钩箭镞暴露出来,它死死地卡在两根胸骨之间,距离心脏的外膜(心包)仅毫厘之差!
难怪无人敢娶!稍有不慎,划破心包或大血管,瞬间就会要命!
苏清欢额角的汗珠滚落,阿竹小心地为她擦去。
她换了一把小巧的骨钳和凿子(谢晏的匠人根据她的描述打造的)。她必须非常小心地扩大胸骨间的缝隙,才能将倒钩解脱出来。
“铿……咔……”细微的骨凿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每一次敲击都牵动着神经。苏清欢全神贯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伤口和手中的工具。
就在这时,可能是因为剧痛刺激,也可能是血清开始起效,昏迷中的谢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睫毛剧烈颤抖,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 initially 是涣散而迷茫的,剧痛席卷了他,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按住他!别让他动!”苏清欢低喝,手术正到最关键处!
阿竹连忙用空着的手压住谢晏的肩膀。
谢晏的视线艰难地聚焦。朦胧的烛光和月光中,他看到一个女子模糊的侧影,正俯身在他胸前,神情专注到了极致,额头和鼻尖渗着细密的汗珠,眼神亮得惊人。
剧烈的疼痛中,这个画面奇异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感觉到冰冷的器械在自己体内动作,但奇异地,他没有感到恐惧,那双眼睛里的专注和冷静,仿佛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他眼前一黑,又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但这短暂的清醒,给了苏清欢宝贵的稳定操作时间!
她看准时机,用血管钳夹住箭镞尾部,手腕极其巧妙地一旋、一拔!
“噗嗤!”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撕裂声,那枚带着倒钩的、乌黑的箭镞,终于被完整地取了出来!
苏清欢瞬间用纱布死死压住伤口止血!
最危险的一步完成了!
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毒素造成的坏死组织必须彻底清除!
她继续投入清创工作,仔细切除所有发黑坏死的肌肉和组织,反复用烈酒冲洗创腔,直到露出新鲜的血肉。
这个过程漫长而耗神。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
最后,她再次检查没有活动性出血后,采用了开放引流的方法,没有立即缝合,用煮过的纱布填塞伤口,覆盖包扎。
当最后一步完成,她几乎虚脱,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站稳。
阿竹连忙扶住她:“师父!成功了?”
苏清欢看着谢晏,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脸上的金纸色和乌紫色正在缓缓褪去!血清和清创起作用了!
“暂时……成功了。”她声音沙哑,“但危险期还没过,可能会发生严重的感染和并发症。必须密切观察。”
她让阿竹继续维持输液,自己则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月光洒在她疲惫却带着成就感的脸上。
门外,刘太医等人早已等得焦躁不安。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忍不住敲门:“苏御医?情况如何?”
苏清欢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一众太医看到她满身血迹、疲惫不堪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箭镞已取出,毒势暂缓。”她平静地宣布,“侯爷暂无性命之忧,但仍需密切观察。”
刘太医等人冲进室内,看到托盘里那枚可怕的箭镞,以及谢晏虽然昏迷但明显好转的脸色,个个目瞪口呆!
真的……做到了?!
起死回生,莫过于此!
看着苏清欢的眼神,彻底变成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