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数日奔波,车队终于抵达了京城。
远远望去,巨大的城墙如同匍匐的巨兽,威严厚重。城门楼高耸,旌旗招展。车马人流如织,喧嚣鼎沸,其繁华程度远非平州府可比。
然而一进入城内,苏清欢就敏锐地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氛围。街道宽阔整洁,商铺林立,行人衣着光鲜,但许多人的眉宇间似乎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和压抑。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这就是大曜王朝的权力中心。
车队没有停留,直接驶入了皇城附近的一处宅邸。这里并非镇北侯府,而是谢晏的一处别院,显然是为了方便养伤和处理秘密事务。
别院守卫森严,气氛肃静。下人训练有素,见到谢晏皆恭敬行礼,眼神不敢有丝毫逾越,对苏清欢这个陌生女子也毫无好奇之色,只是恪尽职守。
苏清欢被安置在一处安静雅致的小院里。条件远比疫区和驿站要好得多,但她却感到一种无形的束缚。
谢晏刚安顿下来,宫里就派了太医前来探视,同时传达女帝的关切之意。来的是一位姓刘的太医,年纪不小,态度看似恭谨,但眼神中总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倨傲。
他为谢晏诊脉,查看伤口,当看到那缝合整齐(苏清欢后期用桑皮线进行了缝合)、引流干净的创面时,眼中露出了明显的惊异。
“这……这处理手法……闻所未闻!”刘太医忍不住道,“敢问侯爷,这是哪位国手所为?”
谢晏靠在榻上,淡淡道:“一位朋友。”
刘太医识趣地没有多问,但眼神闪烁,显然记在了心里。他开了些太医院常用的滋补方子,便告辞离去。
人一走,谢晏便对心腹侍卫道:“把方子拿去给苏大夫看看。”
苏清欢拿到方子,仔细看了一遍。方子倒是中规中矩,以温补气血为主,但其中几味药材颇为珍贵,且药性稍显猛烈,对于谢晏这种重伤初愈、内里可能还有毒素残留的人来说,并非最佳选择。
“如何?”谢晏问。
“方子尚可,但侯爷此时虚不受补,应以平和调理、清余毒为主。其中鹿茸、肉桂等物,可暂缓使用。”苏清欢直言不讳。
谢晏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按你说的办。”他信任她的判断,远胜过太医院那些心思复杂的太医。
这看似小事,却让苏清欢意识到,谢晏在京城的处境恐怕比她想象的更复杂,连御医的药方都需警惕。
傍晚,谢晏将她叫到书房。
“明日,我会入宫面圣,禀报边境之事以及途中遇袭的详情。”他看着她,“陛下很可能也会问起你。你想好要如何应对了吗?”
苏清欢心中一紧。终于要面对这位传说中的女帝了。
“民女……不知宫廷礼仪,只怕冲撞陛下。”
“礼仪我会让人稍晚教你一些基本的。陛下并非拘泥形式之人。”谢晏道,“重要的是你的回答。陛下问起你的医术师承、抗疫之法,你如何说?”
苏清欢沉吟片刻,将之前的说辞又梳理了一遍:“便说是母亲所传偏方奇术,结合疫区实践所得。至于具体细节……”
“细节可以说,但核心不必尽言。”谢晏指点道,“尤其是你那‘立竿见影’的药粉和‘悬壶灌脉’之术,可示其效,暂不轻传其法。陛下是明君,重实效,只要你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她不会深究你的来历,反而会庇护于你。”
他是在教她如何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同时获取女帝的信任。
“至于世家和太医院的刁难,”谢晏冷笑一声,“你不必怕。一切有我。”
这句“一切有我”,让苏清欢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多谢侯爷。”
离开书房后,立刻有一位严肃的嬷嬷前来,紧急教导苏清欢一些面见皇帝的基本礼仪规范。苏清欢学得很快,她本就聪明,加上现代人的理解力,很快掌握了要领。
这一夜,苏清欢辗转难眠。明天,她将真正踏入这个王朝的权力核心,面对最高统治者的审视。
前途未卜,但她已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