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细心地记得她大概的用量,在她即将用完的时候,及时地续上了。
通篇没有一句直白的思念,更没有那些风花雪月的辞藻。
可每一句话,都落在最实际的地方——关心她的健康,惦记她的冷暖,担忧她舍不得花钱。
这份关切,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朴实、厚重,甚至有点蛮横地,想要将她纳入他的保护范围之内,用他最直接的方式,确保她一切都好。
韩安禾握着信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粗糙的纹理,也仿佛能触摸到字里行间那份滚烫而笨拙的心意。
此刻,在生日这天的夜晚,再次看着这些礼物,那种感觉愈发清晰。
她将手表拿起来,贴在耳边,听着那细微而规律的“滴答”声,仿佛能透过这声音,感受到远方那个人沉稳有力的心跳。
煤油灯下,少女的侧影温柔而静谧,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蜜的弧度。
这个生日,因为朋友的陪伴,也因为这份来自远方的、笨拙却真挚的心意,而变得格外不同。
第二天清晨,韩安禾是被窗外异乎寻常的亮白晃醒的。
推开窗一看,嚯!
昨夜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降下了一场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积雪厚得能没过脚踝,将村庄、田野、远山都覆盖得严严实实,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雪,让原本就处于农闲尾声、只剩下些零散开荒任务的生产队,彻底进入了猫冬的扫雪模式。
所谓的开荒,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轻省活计,干多干少全凭自觉,挣的工分也有限。
如今大雪封路,连这点活计也省了,队里的大喇叭直接通知,全体社员和知青的主要任务就是清扫各自门前的积雪,保证道路畅通。
前院的知青们自然是积极响应号召,拿着铁锹、扫帚出了门。
韩安禾他们东院四人见状,也便随大流,裹得严严实实地加入了扫雪的行列。
看着眼前这片银装素裹、暂时隔绝了外界纷扰的洁白世界,韩安禾心里竟然生出几分难得的轻松和惬意。
“这下总算能消停几天了……”她一边挥动扫帚,将积雪推向路边,一边在心里感叹。
这场大雪来得真是时候,仿佛是天意,强行按下了那场因大学名额而起的、无休无止的闹剧的暂停键。
说实话,看热闹固然有趣,但架不住那两方人马隔三差五就要闹出点小摩擦、小动静。
今天你散布个谣言,明天我找个由头在大会上含沙射影,后天又为了评议小组的人选争得面红耳赤……
虽然每次的“瓜”都不同,但核心的勾心斗角却如出一辙,看久了,难免让人觉得心累,甚至有些厌烦。
每次被这些琐碎的争斗弄得有些烦躁时,韩安禾都忍不住在心里懊悔。
当初看那本小说的时候,怎么就光顾着吐槽男主渣、心疼女主惨,没有把这段关键剧情发生的具体时间记清楚呢?
要是知道这场闹剧到底何时才能尘埃落定,好歹心里有个盼头,知道这乌烟瘴气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地等待,看着他们无休止地拉扯。
她甩了甩扫帚上的雪,看着眼前被清理出来的一小段干净路面,深吸了一口凛冽却清新的空气。
罢了,既然老天爷用这场大雪给了大家一个喘息的机会,那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清静吧。
说韩康年这段时间心里憋着多大一股火,那简直能点燃整个训练场!
自从收到弟弟韩安珩那封意有所指的告密信,再联想到段俊安之前抢买披风时那可疑的态度。
他就笃定这小子对自己宝贝妹妹动了歪心思。这还得了?!
可偏偏,老天爷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总是让他和段俊安完美错过。
不是段俊安带着一队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他留在驻地搞训练;就是他刚带队拉练回来,就听说段俊安前脚刚被别的部门借调走了。
两人同在一个团,却硬是像两条平行线,愣是没找到正面“交锋”的机会。
这也难怪,段俊安是一队的营长,他是二队的副营长,虽然级别只差半级,但所属任务序列和出动频率本就不同。
这种阴差阳错,更是让韩康年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那股火气是越积越旺。
这次,韩康年学聪明了。
他早早派了眼线留意着一队的动向,一得到段俊安完成任务已归队的准确消息,他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直接找到了团部,脸上挂着再正经不过的表情,递上了一份措辞严谨的申请报告:“报告首长!为了检验近期训练成果,加强一、二队之间的交流学习,磨练战士们的实战对抗能力,我建议,组织一场军事技能对抗切磋!”
理由冠冕堂皇,积极向上,完全符合当前大练兵的氛围。
上级领导略一斟酌,便大手一挥:“准了!就让一队和二队搞一场!注意安全,点到为止!”
于是,当段俊安风尘仆仆带着一身硝烟和疲惫刚从吉普车上跳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甚至没来得及去想他那封寄往黑省的信是否有了回音,就接到了团部的通知:明天上午,与二队进行军事对抗切磋,由他负责带队指挥。
段俊安有些莫名,怎么刚回来就有这安排?但他也没多想,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而此刻的段俊安,还完全蒙在鼓里,对自己那位远在黑省的未来小舅子韩安珩的背刺行为一无所知。
他只觉得今天韩康年看自己的眼神格外热情,心里还琢磨着这是提前讨好未来大舅子的好机会。
刚来到训练场,段俊安便主动朝韩康年走去,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康年,好久不见,这次对抗赛咱们可得好好配合。”
韩康年看着眼前这个还试图跟自己套近乎的大尾巴狼,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眼底却闪过一丝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