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与黑蛋平视,将纸包轻轻塞进小男孩的手里:“黑蛋今天帮了大忙,这是奖励你的。”她的指尖碰到黑蛋粗糙的小手,上面还有玩泥巴留下的痕迹,“等姐姐脚好了,咱们一起去打猪草好不好?”
黑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两颗黑葡萄般闪闪发光。
他飞快地瞄了眼二叔,见段俊安没有再反对,立刻将纸包紧紧抱在怀里:“谢谢韩姐姐!”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韩安禾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她站起身时,不经意对上段俊安深邃的目光。
男人的眼神复杂难辨,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黑蛋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纸包一角,香甜的桂花气息立刻飘散开来。
“回家再吃。”段俊安终于开口,大手按在侄子肩上。他看向韩安禾,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韩安禾心头一暖。
她摇摇头,鬓角的碎发随风轻扬:“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说着指了指屋里,“那些山货...我嫂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段俊安点点头,牵起黑蛋的小手准备离开。
小男孩一手抱着糕点,一手被二叔牵着,还不忘回头冲韩安禾挥手:“韩姐姐再见!”
“再见黑蛋。”韩安禾站在院门口,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远去。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段俊安挺拔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可靠。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韩安禾才收回目光。
她轻轻摸了摸别在衣襟上的那朵小野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个看似冷峻的军人,原来也有如此温柔细腻的一面。
韩安禾转身回到院里,她将换来的山货仔细分类:野蜂蜜用陶罐密封好,干蘑菇装进油纸包,山核桃则用粗布袋子仔细扎紧。
每一样都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比城里那些包装精美的补品更让人安心。
抬头看了眼天色,她连忙系上围裙开始准备午饭。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铁锅上腾起阵阵热气。
韩安禾的动作比往日更加利落,菜刀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翠绿的野菜被切成均匀的细丝。
当院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时,最后一盘葱花炒蛋刚好出锅。
韩安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就看见韩康年和韩安珩一前一后走进来。
兄弟俩都卷着裤腿,鞋上沾满了泥土,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姐,我们回来了!”韩安珩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厨房,鼻子使劲嗅了嗅,“好香啊!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韩康年跟在后面,目光扫过桌上摆好的饭菜。
金黄的玉米饼、清炒野菜、土豆炖肉,还有一碗飘着蛋花的紫菜汤。
“快去洗手。”韩安禾拍开弟弟偷吃的手,笑着催促,“饭菜都要凉了。”
饭后,韩安禾坚决地把想要帮忙的兄弟俩赶去休息:“你们干了一上午活,快去睡会儿。”她不容拒绝地收走碗筷,“这点活我一个人就行。”
韩康年还想说什么,却被弟弟拉住了:“大哥,姐现在可厉害了,你就听她的吧。”少年眨眨眼,压低声音,“不然她又要念叨了。”
看着妹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韩康年终于妥协。兄弟俩回到屋里,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上午的劳作确实消耗了不少体力。
午后,韩安禾坐在窗边的矮凳上,纤细的手指捏着绣花针,在红绸布上灵巧地穿梭。
针尖在阳光下偶尔闪过银光,细密的针脚渐渐勾勒出一只威风凛凛的小老虎轮廓。
她微微低头,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每一针都落得极稳,时而停下来端详片刻,指尖轻抚过绣好的部分,调整丝线的走向。
原主这双手确实巧夺天工,虽然她继承了记忆和肌肉习惯,但自己绣时总少了那份浑然天成的灵气。
韩康年站在门边,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阳光为妹妹镀上一层金边,她专注的侧脸恬静美好,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绣娘。
红绸上那只小老虎已经初具雏形,圆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布里跳出来。
“安安...”他轻声唤道,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韩安禾抬起头,阳光在她眸中流转,像是盛满了碎金:“大哥醒啦?”她晃了晃手中的绣绷,“看,小侄子的肚兜,再有半天就能绣好了。”
韩康年走近,粗糙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
他记得妹妹学刺绣的光景,那时她体弱多病,常常一连几天不能下床。
母亲为了让她解闷,特意请了位苏州来的绣娘。
没想到这丫头天赋异禀,不出半年,绣出的花鸟就能以假乱真。
“绣得真好。”他的声音有些哑,“你嫂子见了肯定喜欢。”
韩安禾抿嘴一笑,颊边浮现两个小梨涡:“我还打算再做双虎头鞋。”她指了指炕上的布料,“这块蓝布正好做鞋面,鞋底用多层棉布纳起来,软和又透气。”
正说着,韩安珩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看见姐姐手中的绣活,立刻来了精神:“姐,你这是绣给小侄子的?”少年凑过来,新奇地打量着,“这小老虎真神气!”
“是啊,”韩安禾用针挠了挠头,“可惜时间紧,只能做点简单的。”她转向大哥,“对了,我还换了山核桃和野蜂蜜,到时候一起带回去给嫂子。”
韩康年看着弟妹二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什么礼物,胸口涌起一阵暖流。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韩安禾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针收尾。
小巧的虎头鞋在她掌心躺着,金黄的丝线绣出的虎须根根分明,黑曜石般的眼睛炯炯有神。
她轻轻抚过鞋面上细密的针脚,指尖还能感受到熬夜后的微微颤抖。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韩安禾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