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初级世界亲和”状态的加持,呼凡在后续的赶路中几乎称得上畅通无阻。他如同融入了不周山脉的阴影与岩石,身形飘忽,速度极快,对危险的预知和规避能力达到了一个顶峰。原本需要耗费数日才能抵达的核心区域,在他不顾消耗的疾驰下,竟在“世界亲和”状态持续的最后一个时辰内,成功抵达了目的地——擎天峰下的观星崖。
观星崖,名副其实。它是一片从擎天峰基座向外延伸出的巨大平台,通体由一种暗银色的、仿佛承载了无数星辉的奇异岩石构成。平台广阔,足以容纳万人,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那混乱而压抑的天穹。
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是这平台本身,而是从平台尽头,那虚无之处,凭空生成,蜿蜒向上,直插云霄的一道“阶梯”!
那并非由砖石垒砌,也非能量凝聚的实体。它更像是由无数扭曲、闪烁的符文和破碎的法则碎片强行拼接而成的一条“路”。路宽约十丈,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不断波动的状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苍茫、以及……排斥一切的气息。路的起始端就在观星崖边缘,向上延伸不过百余阶,其后便隐没在浓郁得化不开的混沌云气和狂暴的九天罡风层之中,看不到尽头。
这便是登天路!传说中踏过去,便能超脱此界,抵达彼岸仙门的通天之途!
仅仅站在观星崖上,遥望那登天路的起始,呼凡便能感受到一股比山脉内部任何地方都要磅礴、精纯、且带着明确“筛选”意味的世界之力,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波从那路上扩散开来。这股力量中,蕴含着极致的重力、撕裂一切的罡风意志,以及一种直指心灵深处的诱惑与拷问。
“初级世界亲和”状态在此地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效果锐减。那股源自登天路的排斥力,远比山脉本身的压迫要更具攻击性。
“终于……到了。”呼凡长舒一口气,肩头的煤球也发出了带着紧张和好奇的“呜呜”声,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圆眼睛瞪得老大,望着那条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诡异之路。
【叮!检测到宿主已抵达特殊区域:登天路(起点)。是否签到?】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签到!”呼凡毫不犹豫。在这种关键地点,签到奖励至关重要。
【叮!登天路(起点)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定风珠(仿品)x1!】
【定风珠(仿品):一次性法器,激发后可于周身形成持续一个时辰的稳定风域,有效抵御高强度罡风侵蚀。(注:对蕴含法则之力的特殊罡风效果减弱。)】
“定风珠?”呼凡手中多了一枚龙眼大小、通体青蒙蒙、触手温润的珠子。“正好应对罡风之险,虽然只是仿品且是一次性的,但关键时刻能保命。”他小心收起,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此时,“初级世界亲和”的临时状态终于彻底消失。刹那间,那股被天地微微托举的错觉不见了,周围混沌气息的亲和度下降,世界之力的压迫感重新变得清晰,尤其是来自登天路方向的排斥力,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好在,那三丝“世界意志眷顾”是永久性的。它们如同三枚扎根于他灵魂深处的种子,持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帮他抵消了大部分重新涌来的不适感,让他依旧能保持约八成五到九成的实力在此地行动。若没有这三丝眷顾,恐怕他连站在观星崖上都会感到无比艰难,更别说攀登了。
“没有退路了。”呼凡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目光最终坚定地投向那符文与法则碎片构成的阶梯。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体内《混沌不灭体》缓缓运转,混沌光晕在体表若隐若现,迈出了踏上登天路的第一步!
“嗡——!”
就在他右脚切实踏上天路第一阶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股远超想象的重力轰然降临!这重力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无数根无形的、沉重的锁链,瞬间缠绕在他的四肢百骸,疯狂地向内挤压、向下拉扯!这不仅仅是作用于肉身,更仿佛直接作用在灵魂上,要将他的一切都碾碎、压垮,牢牢钉死在这第一阶上!
“呃!”呼凡闷哼一声,身形猛地一沉,脚下的符文阶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血液流动变得极其缓慢,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一般难受。这第一阶的重力,竟然比观星崖上强了十倍不止!而且其中还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固化”法则,试图将他彻底禁锢在原地。
“给我开!”呼凡低吼,《混沌不灭体》全力爆发,气血如同火山喷涌,混沌之力奔腾流转,硬生生对抗着这恐怖的重力!他浑身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凭借着强横无匹的肉身力量和混沌之力的特殊性,一点点挺直了腰杆,将左脚也踏上了第一阶!
站稳了!
但他能感觉到,仅仅是站立,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巨大的体力和心神。而这,才仅仅是开始!
他抬头望向那隐没在云雾中的上方阶梯,眼神无比凝重。这登天路,果然名不虚传!
稍微适应了一下第一阶的重力,呼凡开始向上攀登。
第二阶,重力再次增加少许,那股“固化”法则也更强了一丝。
第三阶,第四阶……
每上一阶,重力都会有所提升,虽然幅度不大,但累积起来极其恐怖。而且阶梯本身并不稳定,脚下的符文和法则碎片时刻都在扭曲、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需要分心维持平衡。
前五十阶,呼凡凭借强悍的肉身和混沌不灭体,尚且能比较快速地通过。但到了第五十一阶,重力已然达到了第一阶的二十倍左右!他感觉自己仿佛背负着整座擎天峰在行走,每一步都沉重如山,呼吸变得极其困难,皮肤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那是毛细血管在恐怖压力下破裂所致。
“这才五十阶……后面还有多少?”呼凡心中凛然。他不敢想象,千阶、万阶之后,重力会达到何种程度?恐怕天仙之躯也会被瞬间压成肉泥!
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几乎是数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向上挪动。体内的混沌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又凭借着与周遭混沌气息的共鸣和三丝世界眷顾的辅助,艰难地补充着。
“嗷……”煤球的情况更糟,它整个身体几乎被压成了“煤饼”,紧紧贴在呼凡肩头,连呜咽声都变得微弱不堪,只能勉强维持着意识。呼凡不得不分出一丝混沌之力护住它,否则这小家伙恐怕撑不过百阶。
就在呼凡艰难攀登到第八十阶,重力已达第一阶三十倍,感觉肉身快要达到某个极限时,新的考验降临了——
“呜——嗷——!”
一阵尖锐凄厉、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呼啸声,从上方的罡风层中猛然压下!紧接着,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呈青黑之色的风刃,如同暴雨般从天路两侧的虚无中生成,铺天盖地地向着攀登者席卷而来!
九天罡风!
这并非寻常之风,而是蕴含着破碎法则和毁灭意志的恐怖能量!风刃未至,那股锋锐无匹、欲要撕碎一切的气息已经让呼凡皮肤感到刺骨的疼痛!
他不敢怠慢,心念一动,之前获得的“定风珠(仿品)”瞬间激活!
“嗡!”
一层青蒙蒙的光罩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稳定风域。狂暴的罡风刃撞击在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光罩剧烈波动,但终究是抵挡住了这第一波袭击。
呼凡趁机加快脚步,向上冲了十几阶。他能感觉到定风珠的能量在飞速消耗。
然而,越往上,罡风越发猛烈。从最初的青黑色风刃,逐渐出现了淡银色、甚至带着一丝紫意的风旋!这些风旋威力更大,并且蕴含着混乱的法则之力,不断消磨着定风珠的护罩。
到达第一百二十阶时,“咔嚓”一声轻响,定风珠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纹,青蒙蒙的光罩瞬间暗淡了大半!
“不好!”呼凡脸色一变。
下一刻,一道淡银色的风旋如同毒蛇般钻过护罩的薄弱处,狠狠斩向他的后背!
“混沌护体!”
呼凡反应极快,体表混沌光晕大盛!
“嗤啦!”
风旋与混沌光晕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虽然最终被混沌之力磨灭,但呼凡也感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显然已被割裂了肌肤,甚至伤及了血肉!这罡风的攻击力,远超他的预估!
“定风珠撑不了多久了!”呼凡看着手中裂纹蔓延的珠子,心沉了下去。他必须在这有限的保护时间内,尽可能攀登到更高的地方,或者找到应对罡风的其他方法。
他咬紧牙关,顶着三十多倍的重力和越来越密集恐怖的罡风,奋力向上。肉身在双重折磨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混沌之力的消耗速度堪比与强敌生死相搏。
第一百五十阶!重力接近四十倍!定风珠的光芒已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噗!”
终于,在硬抗了一道紫色风旋的余波后,定风珠彻底碎裂,化为齑粉!
失去了最后的庇护,狂暴的罡风瞬间将呼凡吞没!
无数风刃、风旋如同万千把刮骨钢刀,疯狂地切割着他的身体!混沌护体光罩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仅仅几个呼吸间,呼凡身上就增添了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刚一流出就被罡风卷走、蒸发!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呼凡双目赤红,将《混沌不灭体》运转到极致,混沌之力不计消耗地涌出,修复着伤势,抵抗着侵蚀。他一步步向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山火海中跋涉,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罡风撕成碎片。
就在他凭借顽强意志,硬生生扛着罡风攀登到第一百八十阶,意识都因为剧痛和消耗有些模糊时,第三重,也是最凶险的考验,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没有预兆,没有声响。
呼凡只觉得眼前景物猛地一变!
他不再是站在危机四伏的登天路上,而是回到了黑石堡,回到了他离开的那一天。
药婆婆和众多联盟骨干站在飞舟平台下,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不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盟主,您真的要走吗?您走了,凡盟怎么办?大陆刚刚一统,百废待兴,域外隐患未除,您是我们的主心骨啊!”一位长老痛心疾首地喊道。
“呼凡,你忘了与我的约定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林清瑶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手持冰璃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那眼神中有幽怨,有质问,还有一丝……决绝?“你说过会回来,可登天路九死一生,你若死在上面,一切的承诺,岂不都成了空谈?留下来,以你古武共主的身份,我们一样可以追寻大道,何必行此险招?”
画面再转。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飞升失败,肉身崩灭,魂飞魄散的场景。看到了因为他离去而内部生乱、最终分崩离析的凡盟。看到了域外裂缝再次爆发,邪魔涌入,大陆生灵涂炭,药婆婆、蛮牛圣地的弟子、无数信赖他的人在战火中哀嚎、死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一意孤行,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飞升!
“留下……留下……”
“你肩负着整个世界的希望,不能如此自私!”
“飞升是骗局!是绝路!”
“回头是岸!”
无数充满了诱惑、质疑、恐吓的杂音,如同魔音灌耳,直接在他心灵深处响起!它们放大着他内心深处的每一丝疑虑、每一分牵挂、每一次对未知的恐惧!一股强烈的悔意、退缩之意如同毒草般疯狂滋生,要瓦解他的意志,让他转身,走下这天路!
心魔劫!
这是登天路最可怕的考验,直指本心,映照内心最脆弱之处!
呼凡的身体僵在了第一百八十阶上,双目紧闭,脸上肌肉扭曲,浑身颤抖,体外混沌光晕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溃散。罡风趁机在他身上撕裂出更多的伤口,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入了那由自身执念和恐惧构筑的无边幻境之中。
肩头的煤球似乎察觉到了呼凡的异常,焦急地“嗷嗷”直叫,用脑袋用力蹭着他的脸颊,试图唤醒他。但在心魔劫的影响下,它的呼唤如同石沉大海。
是沉沦于幻境,被心魔吞噬,功亏一篑?
还是斩破虚妄,明见本心,继续攀登?
呼凡的登天之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他的意志,正在经历着比肉身承受重力罡风更加残酷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