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堡的城门,依旧由几个懒散的城卫把守。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他们歪斜的影子,空气中飘荡着劣质酒水和汗液混合的酸臭味。一个城卫正打着哈欠,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扛着木棍、衣衫褴褛的身影从通往断魂崖的小路走来。
“啧,又一个从死人崖爬回来的倒霉蛋?命挺硬……”城卫嘟囔着,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入城税,一个铜板……呃?”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毫无征兆地降临!仿佛一头收敛了爪牙、却依旧散发着洪荒气息的凶兽,正平静地注视着他。那目光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沉凝如山的厚重感,让他瞬间汗毛倒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呼凡甚至没正眼看他,只是扛着木棍,步履沉稳地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踏入城门洞的阴影里。直到呼凡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内,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如潮水般退去。
“呼……呼……”那城卫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脸色煞白,“刚……刚才那是什么感觉?见鬼了……”
旁边的同伴也心有余悸,压低声音:“闭嘴!那人……不对劲!绝对是个硬茬子!别惹麻烦!”
呼凡自然没理会身后的小插曲。踏入熟悉的、弥漫着各种复杂气味的黑石堡街道,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异常。街道比往日萧条不少,行人匆匆,眼神躲闪。一些店铺门窗紧闭,而另一些则被砸得稀烂,显然经历过暴力洗劫。空气中除了惯有的浑浊,还多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乱得够快的。”呼凡微微皱眉,目标明确地朝着记忆中的一个方向走去——老瘸子的馄饨摊。那是他初来黑石堡时,少数几个能让他安心吃口热食的地方,也是底层消息流通的节点。
然而,刚拐进那条相对僻静的小巷,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嚣张的喝骂声就传了过来。
“老东西!黑蛇帮都没了,你还敢在这摆摊?知不知道现在这条街归我们‘血狼帮’管了?”
“保护费!昨天的,今天的,还有你偷偷卖馄饨的罚款!一共十两银子!拿不出来?兄弟们,给我砸!”
“求求你们,行行好……小老儿就靠这个糊口啊……”
呼凡眼神一冷,脚步加快。巷子深处,老瘸子那辆破旧的小推车已经被掀翻在地,热汤和馄饨泼洒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四五个穿着杂色短打、手持棍棒砍刀、面相凶恶的混混,正围着佝偻着背、苦苦哀求的老瘸子。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正狞笑着抬脚要踹向老人。
呼凡的出现,让巷子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刀疤脸抬起的脚停在半空,疑惑地看向巷口这个扛着木棍、穿着破烂的年轻人。看着眼生,但身上那股子沉稳劲儿,又不像普通乞丐。
“哪来的叫花子?血狼帮办事,不想死的滚远点!”刀疤脸不耐烦地呵斥道,显然没把呼凡放在眼里。
老瘸子浑浊的眼睛看到呼凡,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小……小凡?是你?快走!别管我!他们……”
呼凡没说话,只是将肩上那根不起眼的硬木棍轻轻放了下来,棍头点地,发出“笃”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在寂静下来的小巷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个混混,最后落在刀疤脸身上:“这条街,什么时候改姓‘血狼’了?问过我了吗?”
“哈?”刀疤脸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手下对视一眼,随即爆发出刺耳的哄笑,“问你?你他妈算哪根葱?一个臭要饭的,也敢在爷爷面前充大头蒜?看来你是活腻歪了!兄弟们,先给这小子松松筋骨!”
几个混混狞笑着,挥舞着棍棒砍刀,呼啦啦地围了上来。刀疤脸更是亲自出手,一柄雪亮的砍刀带着恶风,直劈呼凡面门!下手狠辣,显然是想立威见血!
老瘸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呼凡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甚至没有闪避。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将手中那根普通的硬木棍,由下而上,斜斜地挥了出去!
呜——!
木棍撕裂空气,发出沉闷如牛吼般的破空声!后发先至!
砰!咔嚓!
木棍精准无比地砸在刀疤脸持刀的手腕上!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瞬间响起!
“啊——!”刀疤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嚎,砍刀脱手飞出,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
木棍去势不减,如同一条苏醒的毒龙,顺势横扫!
砰!砰!砰!砰!
四声闷响几乎连成一片!围上来的四个混混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上,手中的武器还没碰到呼凡的衣角,整个人就惨叫着倒飞出去!有的撞在巷壁上,口喷鲜血滑落;有的直接摔进翻倒的馄饨汤里,烫得哇哇乱叫;最惨的一个被棍头扫中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直接昏死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五个混混,已经全部躺倒在地,哀嚎翻滚,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小巷里,只剩下刀疤脸捂着手腕撕心裂肺的嚎叫,和木棍点地的“笃笃”声。
呼凡甚至没看地上的人一眼,他走到被掀翻的馄饨车旁,弯腰,伸手。
嘎吱——
沉重的木质车架被他单手轻松扶起,稳稳放好。动作轻松写意,仿佛扶起的不是一个装满家当的推车,而是一个空纸盒。
老瘸子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撼和茫然。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力气大点但也会被追得满街跑的“小凡”吗?
呼凡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老瘸子面前,声音温和了些:“瘸叔,没事了。两碗馄饨,多放葱花,老规矩,记账。”他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苍蝇。
“啊?哦…哦!好!好!”老瘸子如梦初醒,激动得语无伦次,慌忙去收拾散落的家伙什,手都在抖。
呼凡则走到还在哀嚎的刀疤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根沾了点污渍的木棍轻轻点在刀疤脸的脑门上,冰冷的触感让对方的嚎叫瞬间噎住,只剩下惊恐的喘息。
“血狼帮?”呼凡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让刀疤脸灵魂都在颤抖的寒意,“新来的?很嚣张嘛。说说看,你们老大是谁?现在黑石堡,是个什么光景?还有……认不认识一个叫‘屠烈’的?”
刀疤脸看着呼凡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蕴藏着山岳般力量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知道,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了,不,是踢到铁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