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废窑区,如同黑石堡身上一块巨大的、流着脓水的疮疤。坍塌的窑炉、遍地残砖碎瓦、半埋于尘土中的巨大陶胚残骸,在惨淡的月光下勾勒出狰狞怪异的剪影。夜风穿过废墟的孔洞,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更添几分阴森。
呼凡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在一座座废弃的窑包和堆积如山的瓦砾间穿行。“洞察之眼”被动开启,周围的一切细节清晰无比:地面杂乱的脚印、瓦砾缝隙里一闪而过的鼠影、远处断墙上几道新鲜的剐蹭痕迹……都成为他判断路径和危险的依据。
根据账册暗记的指引,他很快锁定了目标——废窑区最东边,一座相对保存还算“完好”的半坍塌高窑。窑体旁,一株早已枯死不知多少年、枝桠扭曲如同鬼爪的巨大槐树,在夜色中投下大片不祥的阴影。槐树下,一堆混杂着破碎陶片的瓦砾小山,显得格外突兀。
“就是这里了,枯槐树下。”呼凡藏身在一堵断墙后,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槐树周围。枯槐虬结的根部裸露在外,盘根错节,在“洞察之眼”的微光视觉下,其中一处根系的缝隙间,泥土的颜色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且极其微弱地散发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动物油脂和皮革鞣制后的混合气味!
“伪装…陷阱?还是标记?”呼凡心中冷笑。狼庭探子果然谨慎,埋个东西都搞这么多花样。他并未急于上前,而是屏息凝神,将“洞察之眼”的主动探测能力提升到极限,精神力如同水银泻地般,细细扫描那片区域。
【警告!检测到微弱能量扰动!目标区域(枯槐树根第三处盘结缝隙下方半尺)存在简易触发式陷阱!类型:土制毒蒺藜(涂抹麻痹性毒液)!】
【警告!左前方三十五步,废弃陶胚堆后,有生命体隐藏!气息微弱,心跳缓慢,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判定:暗哨!】
【警告!右后方五十步,半塌窑炉二层缺口,有反光!疑似金属(弩箭)!判定:第二暗哨!】
一连串冰冷的系统提示在脑海中刷过!
呼凡瞳孔微缩。好严密的布置!一个诱饵陷阱,两个交叉火力点的暗哨!这绝非普通流民或者黑虎帮喽啰能有的素质!绝对是训练有素的狼庭探子!看来那封密信比想象的更重要!
强攻?以他《九牛二虎劲》二重的实力,配合“蛮牛冲劲”和“蛮牛蹬踏”,收拾这两个暗哨和陷阱问题不大。但动静必然不小,很可能惊动废窑区其他可能存在的探子,甚至引来附近巡逻的黑虎帮。
智取!呼凡瞬间有了决断。他意念沉入煤球空间,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三个仅剩的、硬得能当板砖的“固元馒头”。一个大胆(且极其猥琐)的计划浮上心头。
“系统,新领悟的‘隔空移物’,最远控制距离和精度如何?能移动多重的东西?”他快速沟通。
【宿主初步掌握“隔空移物”(基于《九牛二虎劲》突破及精神力提升衍生的微弱念动力),当前有效控制距离:周身三丈(约十米)内。精度:可锁定移动拳头大小、重量不超过五斤的物体。消耗:视物体重量及移动距离而定,移动后会有短暂精神疲惫。】
系统给出了精确数据。
“十米…五斤…够了!”呼凡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他锁定煤球空间里一个“固元馒头”,意念集中!
“起!”
无声无息间,一个灰褐色、硬邦邦的“石馒头”凭空出现在他身前尺许的空中,晃晃悠悠,如同被无形的线吊着。
“去!”呼凡意念一动,精神高度集中,操控着那馒头,如同操控一个笨拙的无人机,晃晃悠悠、悄无声息地朝着左前方三十五步外、那个隐藏在陶胚堆后的暗哨飘去!速度不快,但在夜色的掩护下,极难察觉!
那暗哨全身裹在灰扑扑的、与瓦砾同色的伪装布里,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枯槐树的方向。他对自己潜伏的位置极为自信,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可能出现的取信人身上。
呼哧…一个轻微的、仿佛石头滚落的声响在头顶响起。
暗哨下意识地抬眼向上瞥去——只见一块灰扑扑、拳头大小的“石头”,正晃晃悠悠,仿佛被风吹动般,朝着他藏身的陶胚堆顶端落了下来!
“嗯?”暗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太过在意。废窑区这种碎石瓦砾太多了。
然而,就在那“石头”即将落到陶胚堆顶端的瞬间——
呼凡眼中厉芒一闪,操控馒头的意念猛地加重!同时撤回了大部分维持其悬浮的力量!
“给我砸!”
嗖!
原本晃晃悠悠的馒头,骤然加速!如同被投石机抛出,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精准无比地朝着那暗哨露出的半个脑袋狠狠砸落!目标:他的天灵盖!
“什么?!”暗哨终于察觉不对,这“石头”落点太准了!他骇然失色,想要缩头躲避,却已经晚了!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在寂静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呃啊——!”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那硬逾金铁的“固元馒头”,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糊在了暗哨的脑门上!如同铁锤砸鸡蛋!暗哨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完整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在陶胚堆后,鲜血混合着不明的液体瞬间染红了灰布伪装。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只有那坚硬无比的馒头,沾着红白之物,咕噜噜滚落在瓦砾间。
一击毙命!简单!粗暴!有效!
呼凡感觉脑子微微一晕,如同熬夜后的疲惫感袭来,这是精神力消耗的迹象。但他毫不停歇,目光瞬间锁定了右后方窑炉二层的那个弩手!
那弩手显然被同伴突如其来的惨叫惊动了!他猛地从缺口处探出半个身子和手中的弩,惊疑不定地朝着陶胚堆方向望去,手指已经扣在了弩机扳机上!
就是现在!
呼凡强忍着精神疲惫,意念再次爆发!煤球空间里第二个“固元馒头”消失!
“第二个!去!”
这一次,馒头并非砸向弩手,而是如同炮弹般,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弩手藏身的那个窑炉二层缺口下方、支撑结构的一根看似摇摇欲坠的承重木柱!
轰!!!
又是一声巨响!坚硬的馒头在呼凡意念加持的动能下,威力堪比攻城槌!腐朽的木柱应声而断!
哗啦啦——!
窑炉二层那个缺口处,本就因坍塌而脆弱不堪的砖石结构,失去了关键的支撑点,瞬间发生了小范围的二次坍塌!大块的砖石混合着烟尘轰然砸落!
“不——!”窑炉二层的弩手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连人带弩瞬间被崩塌的砖石淹没!只留下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和飞扬的尘土。
两个暗哨,一个被“馒头爆头”,一个被“馒头拆迁”活埋!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从第一个馒头飞出到窑炉坍塌,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废窑区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夜风卷过尘土的呜咽。
呼凡靠在断墙后,大口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连续两次高精度、高强度的隔空移物,对他的精神力消耗极大。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新能力,配合“洞察之眼”的精准定位和“固元馒头”的硬度,简直是阴人…不,是战术狙击的神器!
他不敢耽搁,强打精神,猫着腰快速冲到枯槐树下。“洞察之眼”锁定那处有翻动痕迹的树根缝隙,轻易避开了下方埋设的毒蒺藜陷阱。他拔出腰间用来防身的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匕(也是煤球空间里的破烂之一),小心地拨开浮土和伪装。
很快,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只有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体被挖了出来。入手微沉。
呼凡迅速将其揣入怀中,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他如同鬼魅般,借着废墟的掩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的巷道深处。
就在呼凡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不久。
咻!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抹冰寒刺骨的雪亮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无声无息地掠过呼凡刚刚藏身的那堵断墙上方!
嗤!
断墙顶端一块凸起的砖石,如同被热刀切过的黄油,平整地滑落下来,断口光滑如镜!
剑光一击即收,瞬间隐没于远处更高的废墟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平滑的断口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冻彻骨髓的寒意,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一剑的恐怖。
阴影里,一个清冷绝伦的白衣身影若隐若现,她手持古朴长剑,目光如同万载寒冰,穿透重重黑暗,锁定了呼凡消失的方向,黛眉微蹙,眼底深处那抹疑惑更浓。
“空间之力…微弱…但确凿…”清冷的声音如同碎玉,低不可闻,“还有…这蛮横的力量…馒头刺客…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并未追击,只是静静伫立,如同月下寒潭,气息与整个废墟融为一体。片刻之后,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悄然隐去。
而此刻,呼凡对此毫无所觉。他已远离废窑区,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墙角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封油布密信。
信的内容是用一种极其古怪、如同蛇虫爬行的文字书写。呼凡完全看不懂。
【叮!检测到未知密文信件(疑似北漠狼庭密文)。系统翻译功能启动(需消耗生存点数1点)。是否翻译?】
关键时刻,系统再次给力。
“翻译!”呼凡毫不犹豫。
【翻译完成!信件内容概要:】
【“灰鹞”致“头狼”:货(疑似指玄铁矿石或某种禁运物资)已由陈记渠道分批运抵预定地点“野狼谷”。接应人手(十名混入流民之探子)已潜伏就绪。三日后子时,黑石堡东门将有“内应”制造混乱,趁乱开启侧门半刻。请“头狼”务必率精锐于其时入城,里应外合,一举控制粮仓及武备库!届时以“狼烟”为号!落款:爪印图腾。】
呼凡看完翻译内容,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狂跳如擂鼓!
“里应外合…控制粮仓武备库…狼烟为号…”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这哪里是简单的间谍活动?这是要里应外合,直接攻陷黑石堡的军事行动!时间就在三天后!
黑虎帮和陈记粮铺,竟然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勾结北漠狼庭,引外敌入城!这已不是卖国,这是叛城!是要将整个黑石堡拖入血海地狱!
呼凡死死攥紧了密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前世身为普通人的灵魂在颤抖,但此刻体内奔涌的《九牛二虎劲》力量,却让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责任感熊熊燃烧!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贫民窟深处那片流民聚集的窝棚区方向,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不能再等了!他需要力量,需要人手,需要在这黑石堡的天塌下来之前,撑起一小片属于他的地盘!
“黑虎帮…狼庭…想毁掉这里?问过老子手里的馒头没有?”呼凡将密信小心收好,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那片绝望与麻木之地,也是他唯一可能找到“火种”的地方走去。
那里,有他救下的妇人孩童,有被压迫的流民,或许,还有那个眼神不太一样的干瘦汉子。三天!他只有三天时间!他要在这片烂泥塘里,点起第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