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凡大步走到快活林门口,目光锐利如刀,投向泥塘区入口处。
只见三个穿着蛇帮短褂、满脸横肉的汉子,正粗暴地推搡着一个瘦弱的青年。那青年不过十七八岁年纪,面黄肌瘦,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烂衣服,此刻正被一个蛇帮帮众揪着衣领,另一个则在搜他的身,还有一个抱着膀子在一旁冷笑。
“妈的!阿吉,你小子胆子肥了?敢在蛇帮的地盘上‘顺’东西?活腻歪了?”揪着衣领的汉子唾沫星子喷了那叫阿吉的青年一脸。
“没…没有!刘爷!我真没偷!”阿吉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徒劳地辩解着,“我就是…就是在地上捡了块别人掉的干粮渣子…”
“放屁!老子明明看见你从赖爷的干货摊子旁鬼鬼祟祟溜过去!”搜身的汉子从他怀里摸出小半块又黑又硬的杂粮饼,恶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碾碎,“人赃并获!还敢狡辩?按规矩,偷东西,剁一只手!”
“不要啊!刘爷!饶命啊!”阿吉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我娘病了,等着这口吃的救命啊!求求你们!饶了我这一次吧!”
“饶你?谁来饶赖爷的损失?”抱着膀子的蛇帮帮众阴恻恻地笑道,“没钱赔?也行!把你家那半间破棚子抵给赖爷!再把你那病秧子老娘赶出去!这事就算完了!”
“不!不行啊!那是我家祖屋!我娘会死的!”阿吉绝望地哭喊着,拼命挣扎,却被揪着衣领的汉子狠狠一耳光扇倒在地,嘴角立刻渗出血丝。
周围的贫民窟居民远远看着,脸上或是麻木,或是恐惧,或是敢怒不敢言。蛇帮的凶残,早已深入骨髓。
“蛇帮的杂碎!放开他!”一声怒吼从快活林门口响起。赵铁山拎着一根新分到的硬木棍,带着两个同样手持棍棒的兄弟,怒目圆睁地冲了过去。小猴也紧随其后。
三个蛇帮帮众一愣,回头看到赵铁山几人,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轻蔑的狞笑。
“哟呵?这不是赵瘸子吗?怎么,抱上那‘馒头力士’的大腿,就敢管蛇帮的闲事了?”揪着阿吉衣领的刘爷松开手,轻蔑地拍了拍赵铁山的脸,“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们这几个歪瓜裂枣,够老子几拳揍的?识相的滚远点!不然连你们一起剁了!”
赵铁山气得浑身发抖,但看着对方三人明显精悍的身手,以及腰间别着的短刀,心中也有些发怵。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快活林门口。
呼凡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里。他没有拿狼牙棒,只是平静地站着,右臂依旧缠着染血的布条垂在身侧,左臂自然下垂。但当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扫过来时,三个原本嚣张的蛇帮帮众,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嚣张的气焰瞬间一滞。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他们。那是一种混合着血腥煞气和纯粹力量感的威慑!【馒头力士】称号带来的微弱力量威慑,在呼凡刻意引导的冰冷目光下,竟被放大了数倍!
“馒…馒头力士!”抱着膀子的蛇帮帮众声音有些发颤。
刘爷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指着呼凡:“呼…呼凡!这小子偷我们蛇帮的东西!按规矩处置,天经地义!你…你难道要为了个毛贼,跟我们蛇帮彻底撕破脸?”
呼凡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被打倒在地、嘴角流血的阿吉身上,又扫过那被碾碎的半块杂粮饼,最后定格在刘爷那张强装镇定的脸上。他缓缓迈步,朝三人走去。脚步不快,但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三个蛇帮帮众的心尖上。
“规矩?”呼凡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街口,“从今天起,泥塘区的规矩,馒头帮说了算。”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刘爷:“你说他偷东西?证据呢?就凭你一张嘴?还是凭地上这块被你们碾碎的饼渣?”
“我…我们亲眼所见!”刘爷梗着脖子。
“哦?亲眼所见?”呼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停在刘爷面前一步之遥。他那并不算特别高大的身影,此刻却给刘爷带来了山岳般的压迫感。“那我还亲眼看见,昨天你们蛇帮在城南抢了李老头的药钱,害得他老伴病死。这笔账,是不是也该按‘规矩’算算?”
“你…你血口喷人!”刘爷脸色大变。
呼凡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另外两个蛇帮帮众。那两人被呼凡的目光一扫,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滚。”呼凡吐出一个字,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或者,留下来,跟他一样。”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铁尺双煞之一(被同伴拖走了一个,死了一个还躺在快活林门口不远处)。
一股寒意从三个蛇帮帮众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看着呼凡那双平静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眼睛,再想想他击杀铁尺双煞的凶名,什么狗屁帮派面子,什么赖皮蛇的悬赏,瞬间都被强烈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你…你给我等着!”刘爷丢下一句毫无底气的狠话,连地上的阿吉都顾不上,带着两个手下,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爬爬地逃出了泥塘区,消失在昏暗的街巷尽头。
直到蛇帮的人彻底消失,死寂的街口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围观的贫民窟居民们看着呼凡,眼神复杂,敬畏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蛇帮的人,竟然真的被吓跑了?就因为呼凡的一句话?
赵铁山和小猴赶紧上前扶起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阿吉。
呼凡走到阿吉面前,看着他惊恐未定的脸和嘴角的血迹,问道:“叫什么名字?”
“阿…阿吉…谢谢…谢谢呼帮主救命!”阿吉挣扎着又要跪下磕头,被赵铁山拉住。
“刚才怎么回事?真偷东西了?”呼凡目光如炬。
阿吉眼圈一红,哽咽道:“帮主!我真没偷!我娘病了好几天,饿得不行了,我就在赖皮蛇干货摊子旁边的地上,捡了块掉下来的、又干又硬的饼渣子…想着拿回去给我娘泡点水喝…就被他们抓住了,非说我偷了摊子上的干货…呜呜…他们就是想抢我家那半间破棚子…”
呼凡沉默了一下。这种底层小人物被肆意欺凌压榨的戏码,在黑石堡每天都在上演。他指了指快活林里面:“小猴,拿两块饼子给他。铁山,找点水给他擦擦。”
“帮主…这…”阿吉愣住了,看着小猴递过来的两块比他那半块饼渣子大了好几倍、也新鲜厚实得多的杂粮饼,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我…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拿着!”呼凡语气不容置疑,“给你娘带回去。泥塘区以后是馒头帮的地盘,没那么多蛇帮的狗屁规矩。只要安分守己,靠力气吃饭,馒头帮罩着你们。”
阿吉颤抖着接过饼子,紧紧抱在怀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次赵铁山没拉住。“帮主!您的大恩大德,阿吉这辈子都记着!我…我愿意加入馒头帮!给您当牛做马!求您收下我吧!我力气小,但我跑得快,眼神好,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
呼凡看着眼前这个瘦弱但眼神带着倔强和感激的青年,心中微动。馒头帮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尤其是熟悉本地情况、有归属感的人。阿吉这种土生土长的泥塘区人,正是最需要的。
“起来。”呼凡用左手把他拉起来,“馒头帮不兴跪。想加入,可以。但你要想清楚,跟着我呼凡,以后少不了跟野狗帮、蛇帮干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可能掉。怕不怕?”
阿吉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不怕!没有帮主,我今天手就没了,家也没了!我娘可能也…与其窝窝囊囊被他们欺负死,不如跟着帮主拼一把!死了也值!”
“好!”呼凡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受伤的左肩),“以后你就是馒头帮的兄弟了!跟着铁山,他会教你规矩。”
“是!帮主!”阿吉激动得脸都红了,站到了赵铁山身后。
周围的贫民窟居民看到这一幕,眼神更加复杂了。阿吉的遭遇他们感同身受,呼凡的出手相救和收留,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涟漪。人群中,开始有低低的议论声:
“阿吉这小子…命好,遇到贵人了…”
“馒头帮…好像真不太一样?”
“呼帮主…连蛇帮的人都敢硬顶…”
“那饼子…看着真厚实啊…”
“要是…要是加入馒头帮,是不是就不用交份子钱了?还能有饱饭吃?”
呼凡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光靠一次救人还不够。他需要一场更彻底、更震撼的胜利,需要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能让这些被欺压麻木的人真正站起来。
他目光扫过人群,声音清晰地传开:“都听着!泥塘区,以后归馒头帮管!野狗帮的平安号钱,蛇帮的份子钱,从今天起,一文钱都不用再交!谁再敢来收,告诉我呼凡!”
人群一阵骚动,许多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和一丝期盼。
“想吃饱饭,想不受欺负,就拿起家伙!”呼凡指了指快活林里面堆着的武器,“加入馒头帮!跟我呼凡一起,用拳头,在这黑石堡砸出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我呼凡别的本事没有,就一条,护短!敢动我馒头帮的兄弟,野狗帮的陈疤子就是下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信念感和强大的力量感,在寂静的贫民窟中回荡。赵铁山、小猴、阿吉等人挺直了胸膛,脸上充满了激动和自豪。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里钻出来,怯生生地跑到阿吉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带着哭腔小声道:“哥…哥…不好了!小豆子…小豆子被野狗帮的人抓走了!他们…他们说要拉他去抵债!”
阿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