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读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第一章 雾锁孤镇

光绪二十三年,霜降。

林墨提着半旧的藤箱站在青石巷口时,漫天的雾正像活物似的往衣领里钻。他刚从济南府的学堂结业,受同窗所托,来这胶东半岛边缘的望海镇送一封家书——同窗的父亲是镇上唯一的私塾先生,据说已缠绵病榻三月有余。

望海镇三面环海,一面靠山,本该是渔货丰饶的地界,可此刻入目皆是萧索。青石板路上长着半指厚的青苔,偶有海风卷着碎浪拍上岸,裹着咸腥气钻进鼻腔,却压不住另一种若有若无的腐味。更奇的是,明明才过未时,镇上竟没半个人影,家家户户的木门都关得严实,门楣上的春联褪成了灰白,像一张张失了血色的脸。

“这位小哥,可是外地来的?”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林墨脊背一僵。他转过身,见是个穿灰布短打的老妪,手里挎着个竹篮,篮上盖着块黑布,不知装着什么。老妪的脸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左眼浑浊得看不见瞳仁,右眼却亮得惊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藤箱。

“晚辈林墨,来给私塾的周先生送家书。”林墨拱手行礼,“不知周先生家在何处?”

老妪闻言,右眼猛地一缩,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听到了什么忌讳的字眼。“周先生?”她声音发颤,“你还是别找了,这镇上……早就没周先生了。”

“怎么会?”林墨一愣,“我同窗半月前还收到家信,说他父亲只是风寒。”

“风寒?”老妪嗤笑一声,笑声像枯木摩擦,“那是他爹怕他担心。三个月前,周先生去后山采草药,回来就疯了,见人就喊‘鬼市开了’,没过十日就没气了。下葬那天,棺材里竟空了,只留了件带血的长衫。”

林墨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低头看了看藤箱里的信,信封上“父亲周敬之亲启”的字迹还带着同窗的体温,可收信人竟已不在人世。

“那……镇上的人呢?”林墨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街巷让人心头发慌。

老妪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雾似乎更浓了,远处的海平线已模糊成一片灰蒙。“都躲着呢。每到霜降前后,夜里就会有‘鬼市’,谁要是敢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她压低声音,竹篮里的东西突然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找家客栈躲着,天黑前千万别出门。”

说完,老妪转身就走,灰布衫的衣角在雾中一闪,竟很快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林墨站在原地,手心沁出冷汗。他本以为“鬼市”只是民间传言,可老妪的神色不似作假,更何况周先生的离奇死因,让这望海镇更添了几分诡异。

他沿着青石巷往前走,想找家客栈落脚。巷子里静得出奇,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中回响,偶尔能听到某户人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却没人敢开门。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家挂着“悦来客栈”幌子的铺子,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

林墨推开门,门上的铜铃“叮铃”响了一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客栈大堂里空无一人,只有柜台后坐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掌柜,正低着头拨弄算盘,手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掌柜的,住店。”林墨走上前,将藤箱放在柜台上。

掌柜抬起头,林墨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约莫四十岁年纪,脸上没什么表情,左眉骨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像两口不见底的古井,盯着林墨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单人房一间,一晚五十文。先付定金。”

价格比济南府贵了一倍,可林墨此刻也顾不上这些,掏出五十文递过去。掌柜接过铜钱,指尖冰凉,触得林墨手一缩。“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掌柜指了指楼梯,“夜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也别开窗。”

“为何?”林墨追问。

掌柜低头继续拨弄算盘,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别多问。想活着离开望海镇,就照我说的做。”

林墨提着藤箱上了楼。二楼的走廊同样昏暗,墙壁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映得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最里面的房间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边角已经卷起,上面的朱砂痕迹模糊不清。他推开门,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窗纸是灰色的,透不进多少光。

他将藤箱放在桌上,刚想坐下歇口气,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海浪拍打礁石,仔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他走到窗边,想掀开窗纸看看,可手刚碰到窗棂,就想起掌柜的叮嘱,又缩了回来。

这时,藤箱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林墨心头一紧,赶紧打开藤箱——里面除了那封家书,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本《论语》,并无异常。他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产生了错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雾越来越浓,甚至钻进了房间,让烛光都变得昏沉。林墨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就着桌上的冷茶吃了几口,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他想起老妪说的“鬼市”,想起周先生空掉的棺材,越想越害怕,干脆吹灭蜡烛,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林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叮铃”一声——是客栈门口的铜铃声。

谁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来住店?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楼下传来掌柜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住店?”

接着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柔得像水,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凉意:“一间房。要靠窗的。”

“靠窗的房间不能住。”掌柜说。

“为何?”女子反问。

“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沉默了片刻,女子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诡异:“我就是来见那些‘不该看的东西’的。”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他悄悄掀开被子一角,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纸透进微弱的月光,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楼下的铜铃声再次响起,接着是脚步声,一步步走上楼梯,越来越近。

林墨紧紧攥着被子,手心全是汗。脚步声在他的房门口停了下来,他甚至能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很轻,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不像是活人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朝着走廊另一头走去,最终消失在尽头。林墨松了口气,刚想躺下,就听到窗外传来“滴答”一声——像是水滴落在窗台上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掀开了窗纸的一角。

窗外的雾已经散了些,月光皎洁,照亮了客栈的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棵老槐树,枝桠光秃秃的,像干枯的鬼爪。而在槐树下,站着一个穿白色衣裙的女子,背对着他,长发及腰,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来。

林墨的心脏骤然停跳。

女子的脸很白,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刺眼,像是涂了血。她的眼睛很大,却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正死死地盯着他的方向。更可怕的是,她的脚没有沾地,而是悬浮在离地面半尺高的地方,裙摆随着夜风轻轻飘动,却没有一丝褶皱。

是鬼!

林墨猛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赶紧缩回手,死死地按住窗纸,浑身发抖。窗外传来女子的笑声,那笑声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头皮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渐渐消失了。林墨依旧不敢动,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一早,林墨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他揉了揉眼睛,窗外的阳光已经很亮了,雾也散了。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纸,看到客栈的院子里围了一群人,大多是镇上的居民,神色慌张地议论着什么。

他赶紧下楼,走到人群外围。只见老槐树底下,放着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掌柜站在一旁,脸色阴沉。

“这是怎么了?”林墨拉了拉身边一个穿粗布衣裳的汉子。

汉子叹了口气,声音发颤:“是王屠户。昨天夜里,他说家里的肉卖完了,想去海边的码头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渔货,结果……今早就在这槐树下发现了他的尸体。”

林墨的心一紧:“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汉子摇了摇头,“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魂魄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还咬着半块铜钱。”

铜钱?林墨想起昨晚那个穿白裙的女子,又想起老妪说的“鬼市”,一股寒意再次涌上心头。

这时,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个穿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面容清瘦,手里拿着一个罗盘,神色严肃。他蹲下身,掀开白布的一角,看了看王屠户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脉搏,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道长,您看这是……”掌柜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恭敬。

被称为李道长的男子站起身,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是‘鬼市’的怨魂所为。”他沉声道,“王屠户一定是夜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怨魂勾走了魂魄。”

“那怎么办?”人群里有人哭了起来,“再这样下去,我们望海镇的人都会死光的!”

李道长叹了口气:“‘鬼市’每二十年开一次,专收阳间的魂魄。想要平息怨魂的怒火,必须找到‘鬼市’的入口,毁掉里面的‘镇魂灯’。可‘鬼市’的入口飘忽不定,只有被怨魂缠上的人,才能看到。”

林墨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昨晚那个穿白裙的女子。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寒意。难道,自己已经被怨魂缠上了?

就在这时,他的藤箱突然“咚”的一声,再次传来撞击声。林墨赶紧打开藤箱,只见那封给周先生的家书,不知何时从信封里掉了出来,纸上竟多了几行红色的字迹,像是用血写的——

“今夜三更,鬼市开。

若寻周郎魂,须带一盏灯。”

林墨的手一抖,信纸掉在了地上。周围的人看到信上的字迹,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往后退,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李道长捡起信纸,仔细看了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是怨魂的示警,也是邀约。林公子,你恐怕是躲不掉了。”

林墨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来望海镇只是为了送一封家书,却没想到会卷入这样的诡异事件中。他看着信上的字迹,又想起昨晚那个无瞳女子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今夜三更,他必须去鬼市。

第二章 鬼市入口

离三更还有一个时辰,望海镇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连狗吠声都听不到一丝。悦来客栈的大堂里,林墨、李道长和掌柜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火苗忽明忽暗。

“这盏‘引魂灯’,是用阳间孩童的头发和艾草炼制的,能在鬼市里照亮生路。”李道长将一盏巴掌大的青铜灯推到林墨面前,灯盏里装着半盏黑色的油,“你记住,进了鬼市,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回头,也不能跟任何人说话。镇魂灯在鬼市的最深处,只要毁掉它,怨魂就会散去。”

林墨拿起引魂灯,灯身冰凉,入手沉重。他看着李道长,声音有些发颤:“道长,我……我能回来吗?”

李道长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林墨:“这是‘护身符’,能抵挡怨魂的一次攻击。如果遇到危险,就把符纸贴在额头上。”

掌柜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林墨和李道长都愣住了。掌柜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看着林墨,眼神复杂:“二十年前,我爹就是因为去了鬼市,再也没回来。我一直想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李道长皱了皱眉:“鬼市凶险,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我不怕。”掌柜的语气很坚定,“我在这望海镇活了四十年,早就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就算死,我也要弄明白真相。”

李道长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你熟悉镇上的地形,或许能帮上忙。不过,你要记住,进了鬼市,一切都要听林公子的,他手里的引魂灯,是唯一的生路。”

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敲了三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墨站起身,握紧了引魂灯,掌柜也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出客栈,街上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洒在青石路上,泛着冷冽的光。雾气又开始弥漫,比昨晚更浓,能见度不足三尺。林墨按照李道长的嘱咐,将引魂灯的灯芯点燃,黑色的油燃烧起来,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照亮了前方三尺远的地方。

“往哪走?”掌柜压低声音问。

林墨想起昨晚信上的字迹,又想起老妪说的周先生去过后山,便指了指镇外的后山方向:“去后山。”

两人沿着青石巷往前走,雾气越来越浓,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陌生起来。原本熟悉的房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坟地,墓碑歪歪扭扭地立在地上,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有的墓碑上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空洞的黑洞,像是在盯着他们看。

“这……这不是望海镇的后山。”掌柜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小时候常来后山砍柴,从来没有见过这片坟地。”

林墨的心一沉,他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鬼市的范围。引魂灯的绿色光芒突然闪烁了一下,周围的雾气中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无数人在暗处走动。

“别回头。”林墨提醒道,握紧了手里的符纸。

两人继续往前走,坟地越来越大,墓碑也越来越密集。突然,林墨看到前方的雾气中,出现了一盏红色的灯笼,正悬浮在半空中,随着雾气轻轻飘动。

“那是什么?”掌柜问。

林墨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东西很危险。他加快脚步,想绕过那盏红灯笼,可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掌柜的”一声呼喊——那声音很像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掌柜的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回头。

“别回头!”林墨赶紧抓住他的胳膊,“是怨魂的幻听,回头就会被勾走魂魄!”

掌柜的这才反应过来,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他紧紧握着菜刀,跟着林墨继续往前走。那盏红灯笼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开始缓缓移动,挡在他们的前面。

林墨停下脚步,看着红灯笼。灯笼里的火苗是红色的,却没有温度,反而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他突然想起李道长说的话,鬼市的入口飘忽不定,只有被怨魂缠上的人才能看到。难道,这盏红灯笼就是入口?

就在这时,红灯笼突然熄灭了。周围的雾气瞬间变得浓稠,伸手不见五指。引魂灯的绿色光芒也变得微弱起来,只能照亮身前一寸远的地方。

“林公子,怎么办?”掌柜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墨没有说话,他紧紧握着引魂灯,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突然,他听到前方传来“滴答”一声,像是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他循着声音往前走,走了约莫十几步,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开始往下坠。

“啊!”掌柜的惊呼一声,也跟着坠了下去。

两人下坠的时间不长,很快就落在了一片柔软的地方。林墨挣扎着爬起来,举起引魂灯一看,发现他们身处一条狭窄的通道里,通道的墙壁是黑色的,摸上去冰凉光滑,像是用石头砌成的。通道的尽头有一丝微弱的光芒,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鬼市的入口?”掌柜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色苍白。

林墨点了点头:“应该是。我们小心点。

第三章 骨笛引魂

通道尽头的光芒越来越亮,说话声也愈发清晰,却不是活人的语调——那声音忽高忽低,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潮湿的寒气,顺着耳道往骨头缝里钻。

林墨攥紧引魂灯,绿色的火苗在风中微微晃动,将通道墙壁照得愈发诡异。那些黑色的“石头”并非天然形成,凑近了看,竟能看到细微的纹路,像是无数根骨头被碾碎后重新浇筑,指节、肋骨的形状若隐若现,甚至能摸到残留的齿痕。

“这墙……是用人骨砌的?”掌柜的声音发颤,菜刀在手里抖得厉害,“我爹当年,会不会也走过这条路?”

林墨没敢接话。他想起周先生空棺里的带血长衫,想起王屠户死前咬着的半块铜钱,只觉得喉咙发紧。通道尽头的光芒突然变了颜色,从灰白变成了暗红,像是有无数鲜血在前方流淌,说话声也变成了凄厉的哭嚎,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走。”林墨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引魂灯的绿光似乎能驱散部分阴气,他每走一步,身前的暗红光芒就退一分,那些哭嚎声也弱了些许。掌柜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墙壁上的骨头纹路。

走出通道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集市,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无数盏灯笼悬浮在半空,照亮了脚下的路——那路是用青石板铺成的,每块石板上都刻着一个名字,有些名字已经模糊,有些却还清晰得像是刚刻上去,墨色的字迹里渗着暗红的水渍,像是血。

灯笼的颜色各不相同,红的、绿的、蓝的,唯独没有白色。每个灯笼下面都挂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拴着一个“人”——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古代的长袍,也有近代的短打,甚至还有像王屠户那样的屠夫衣裳,可他们的脸都被一层白雾遮住,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双脚离地半尺,像提线木偶似的随着灯笼晃动。

“这就是……鬼市?”掌柜的声音里满是恐惧,他看到不远处一个挂着红灯笼的“人”,穿的竟是他爹当年失踪时的蓝布衫,“爹!”

“别喊!”林墨赶紧拉住他,“那些不是人,是怨魂的躯壳!你一喊,就会引来更多怨魂!”

话音刚落,远处那个挂着红灯笼的“人”突然动了。它缓缓转过身,白雾笼罩的脸朝着他们的方向,虽然看不清五官,却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身上。紧接着,周围其他灯笼下的“人”也纷纷转动身体,无数道冰冷的视线汇聚过来,哭嚎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凄厉。

林墨赶紧举起引魂灯,绿色的火苗猛地窜高,在身前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墙。那些“人”似乎很怕这绿光,纷纷往后退了退,视线却依旧没有离开。

“往前走,找镇魂灯。”林墨压低声音,拉着掌柜继续往前走。脚下的青石板越来越湿滑,暗红色的水渍沾在鞋底,发出“黏腻”的声响,像是踩在血上。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石桥。石桥是用白玉砌成的,却透着一股诡异的黑色,桥面上刻着无数复杂的花纹,仔细看竟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眼睛、鼻子、嘴巴清晰可见,像是被活生生嵌进石头里的。桥的另一端,隐约能看到一座高台,高台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那高台……会不会就是镇魂灯的位置?”掌柜指着高台,声音里带着一丝希望。

林墨刚想点头,突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笛声很轻,却穿透力极强,盖过了所有的哭嚎声,钻进耳朵里,让人心里莫名地发慌,只想跟着笛声走。

“这是什么声音?”掌柜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挪动。

“别听!”林墨赶紧按住他的肩膀,“是骨笛!用死人的骨头做的笛子,能勾走人的魂魄!”他从怀里掏出李道长给的护身符,塞进掌柜手里,“把符纸贴在额头上,别让笛声钻进脑子里!”

掌柜如梦初醒,赶紧将符纸贴在额头上。符纸刚一贴上,他就打了个寒颤,眼神恢复了清明,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多谢林公子,我刚才……好像看到我爹在前面喊我,差点就走过去了。”

林墨也觉得头晕目眩,他赶紧将护身符贴在自己额头上,笛声带来的眩晕感才渐渐消失。他循着笛声望去,只见石桥旁边的黑暗里,站着一个穿青色长衫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支白色的笛子,笛子上刻着细密的纹路,正是人骨的形状。男子的脸很白,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正盯着他们看。

“终于来了。”男子开口,声音和笛声一样悠扬,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二十年了,终于有人能走到这里。”

“你是谁?”林墨握紧引魂灯,警惕地看着他。

男子笑了笑,举起骨笛,轻轻吹了一下。笛声响起的瞬间,石桥上那些嵌在石头里的人脸突然动了起来,眼睛睁开,嘴巴也张开,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召唤。“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毁掉镇魂灯,就要先过我这关。”

“你是鬼市的守护者?”林墨问。

“守护者?”男子嗤笑一声,“我只是个等待的人。二十年前,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来毁掉镇魂灯的,可最后……却成了它的奴隶。”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我的魂魄被镇魂灯锁在这里,只有找到下一个替死鬼,才能解脱。”

林墨心里一沉。他看着男子,突然注意到他长衫的袖口处,绣着一个小小的“周”字——和周先生家书信封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你是……周先生?”林墨惊道。

男子的脸色瞬间变了,笑容消失,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我是来给周敬之先生送家书的!”林墨从怀里掏出那封家书,信纸已经被汗水浸湿,上面的红色字迹依旧清晰,“你就是周先生?可他们说你三个月前就死了,棺材是空的!”

周先生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骨笛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捂住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在挣扎。“家书……我儿子的家书……”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得迷茫,“我记得……三个月前,我去后山采草药,看到一盏红灯笼,跟着它走,就到了这里……然后,镇魂灯就锁住了我的魂魄,让我吹骨笛,引更多的人来……”

“周先生,你醒醒!”林墨上前一步,“我们是来毁掉镇魂灯的,只要毁掉它,你的魂魄就能解脱,就能见到你的儿子!”

周先生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可很快又被凶狠取代。“晚了……”他嘶吼道,“镇魂灯的力量太强了,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你们快走,不然……”

话音未落,周先生突然朝着林墨扑了过来。他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泛着黑色的寒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小心!”掌柜的举起菜刀,朝着周先生砍了过去。

周先生侧身躲开,指甲划过掌柜的胳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掌柜疼得大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周先生再次扑上来,目标却是林墨手里的引魂灯——他知道,这盏灯是他们唯一的生路,只要毁掉它,他们就会被怨魂吞噬。

林墨赶紧往后退,引魂灯的绿光再次亮起,挡住了周先生的攻击。周先生被绿光烫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往后退了几步,手臂上冒出阵阵黑烟。

“周先生,你再忍忍!”林墨喊道,“我们只要过了石桥,就能毁掉镇魂灯!”

周先生的身体在原地颤抖,似乎还在挣扎。他看着林墨手里的家书,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家书……给我看看……”

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家书扔了过去。周先生接住家书,颤抖着打开,看到上面儿子的字迹,眼泪突然流了下来——那眼泪是黑色的,落在信纸上,瞬间晕开,像是墨汁。

“我的儿……”周先生的声音变得哽咽,眼神里的凶狠渐渐消失,“我不能……再害你们了……”

他突然捡起地上的骨笛,猛地往石桥的栏杆上一砸。骨笛“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笛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石桥上那些嵌在石头里的人脸停止了嘶吼,渐渐恢复了平静。

“快……”周先生看着林墨,声音微弱,“石桥的尽头,就是高台,镇魂灯就在高台上……但是,高台上有个‘守灯人’,他比我更厉害……你们一定要小心……”

话音刚落,周先生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消散。他最后看了一眼家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替我……告诉我儿子,爹对不起他……”

说完,周先生的身体彻底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那封家书,飘落在石桥上。

林墨和掌柜的看着空荡荡的地方,心里五味杂陈。他们知道,周先生的魂魄虽然暂时解脱了,但只要镇魂灯还在,他就永远无法真正安息。

“我们走。”林墨捡起家书,放进怀里,“毁掉镇魂灯,为周先生,也为所有被锁在这里的怨魂。”

两人走上石桥。石桥上的人脸虽然不再嘶吼,却依旧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脚下的白玉石板冰凉刺骨,像是踩在冰上。走到桥中间时,林墨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阴气从高台方向传来,比之前遇到的所有阴气都要强烈,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快到了。”掌柜的指着高台,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高台上的金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一盏灯笼放在上面——那灯笼是金色的,和周围的红灯笼、绿灯笼截然不同,灯笼里的火苗是白色的,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像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

“那就是镇魂灯?”林墨问。

“应该是。”掌柜的点头,“可为什么……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

林墨没有说话。他总觉得,这镇魂灯越是看起来温暖,就越危险。就像之前的周先生,一开始也只是个普通的私塾先生,可被镇魂灯控制后,却变得凶狠无比。

两人走到石桥的尽头,踏上高台的台阶。台阶是用黑色的石头砌成的,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蠕动。

终于,他们走到了高台顶端。镇魂灯就放在一个石台上,金色的灯笼壳上刻着无数复杂的符文,灯笼里的白色火苗静静地燃烧着,没有风,却在微微晃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而在镇魂灯旁边,站着一个穿黑色长袍的人。他背对着他们,身形高大,头发很长,垂到腰间,看不到脸。

“你们终于来了。”黑袍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二十年了,我终于等到了‘替死鬼’。”

“你就是守灯人?”林墨握紧引魂灯,警惕地看着他。

黑袍人缓缓转过身来。

林墨和掌柜的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袍人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像是被人用刀刮平了一样,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看”着他们。

“没错。”黑袍人说,“我就是守灯人。每二十年,就会有一个人被选为守灯人,只要找到下一个替死鬼,就能解脱。上一个守灯人,就是刚才那个吹骨笛的人,可他太没用了,竟然没有引你们来,还毁了骨笛。”

“你到底是谁?”林墨问,“为什么要守着镇魂灯?”

黑袍人笑了笑,虽然没有嘴巴,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笑容,那笑容充满了嘲讽:“我是谁?我早就忘了。我只知道,只要守着镇魂灯,就能活着——哪怕只是魂魄活着。你们以为,毁掉镇魂灯就能解脱吗?错了。镇魂灯一旦被毁,所有被它锁住的怨魂都会失控,望海镇的人,包括你们,都会被怨魂吞噬!”

林墨心里一沉。他没想到,毁掉镇魂灯竟然会有这样的后果。“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很简单。”黑袍人说,“你们两个人,选一个人来当新的守灯人。只要有人愿意留下来,镇魂灯就会继续锁住怨魂,望海镇的人就能活下去。”

林墨和掌柜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犹豫。当守灯人,就意味着要永远被困在这里,吹骨笛,引更多的人来当替死鬼,就像之前的周先生和黑袍人一样。

“我来当。”掌柜的突然开口。

林墨愣住了:“掌柜的,你……”

“林公子,你还年轻,还有家人在等你。”掌柜的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释然,“我爹当年就是在这里失踪的,我一直很愧疚,觉得是我没有拦住他。现在,我来当守灯人,既能替我爹赎罪,也能保住望海镇的人,值了。”

“不行!”林墨反对,“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不一定非要有人当守灯人!”

黑袍人嗤笑一声:“没有办法。这是镇魂灯的规则,要么选一个替死鬼,要么所有人都死。你们快点决定,我的耐心有限。”

掌柜的看着林墨,眼神坚定:“林公子,别争了。你拿着引魂灯,赶紧离开这里,把周先生的家书给他儿子,告诉他们,望海镇安全了。”

他突然朝着黑袍人走了过去:“我来当守灯人。”

黑袍人点了点头,伸出手,掌心出现一道黑色的光芒,朝着掌柜的胸口拍去。掌柜的没有躲闪,闭上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平静。

就在黑色光芒快要碰到掌柜的胸口时,林墨突然举起引魂灯,朝着黑袍人砸了过去。引魂灯的绿光和黑袍人的黑色光芒撞在一起,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高台剧烈摇晃起来,像是要坍塌。

黑袍人被绿光烫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往后退了几步。他看着林墨,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你敢毁我的好事!”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林墨喊道,“镇魂灯的规则,我不信改不了!”

他突然想起周先生说的话,镇魂灯的力量虽然强,但只要找到它的弱点,就能毁掉它。他看着镇魂灯,金色的灯笼壳上刻着无数符文,而灯笼的底部,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缺口——那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符文在那里断裂了。

“掌柜的,帮我挡住他!”林墨喊道,朝着镇魂灯冲了过去。

掌柜的反应过来,举起菜刀,朝着黑袍人砍了过去。黑袍人侧身躲开,一掌拍在掌柜的背上。掌柜的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却依旧挣扎着爬起来,死死地抱住黑袍人的腿。

“林公子,快!”掌柜的嘶吼道,“毁掉镇魂灯!”

林墨冲到石台前,看着镇魂灯底部的缺口,想起怀里的家书。他掏出家书,将信纸揉成一团,塞进缺口里,然后点燃了引魂灯的灯芯,朝着信纸凑了过去。

“不要!”黑袍人嘶吼道,想要挣脱掌柜的,却被死死抱住。

信纸很快被点燃,火焰顺着缺口钻进镇魂灯里。镇魂灯里的白色火苗突然变得剧烈起来,金色的灯笼壳开始出现裂纹,发出“咔嚓”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镇魂灯碎成了无数片。白色的火苗熄灭了,高台上的金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阴气,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黑袍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最终消散在黑暗里。掌柜的也松开了手,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他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显然,镇魂灯被毁,他身上的阴气也被驱散了。

林墨看着碎成一地的镇魂灯碎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望海镇安全了,那些被锁在鬼市的怨魂,终于可以解脱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鸡叫。天快亮了。

林墨扶起掌柜的,两人朝着通道的方向走去。鬼市的灯笼渐渐熄灭,那些“人”也消失了,脚下的青石板路开始变得模糊,像是从未存在过。

走出通道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望海镇的雾气散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青石巷。家家户户的木门都打开了,镇上的居民走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互相问候着。

李道长站在悦来客栈门口,看到林墨和掌柜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们成功了。”

林墨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封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家书,心里有些愧疚——他没能完整地将家书交给周先生的儿子。

“周先生呢?”林墨问

第四章 残信寄思

李道长望着林墨手里那半封焦黑的家书,轻轻叹了口气:“周先生的魂魄,已经随着镇魂灯的熄灭解脱了。他在鬼市困了三个月,如今总算能去见他儿子了。”

林墨捏着那半张信纸,指尖能摸到残留的焦痕,心里满是怅然。他想起周先生最后看家书时的模样,黑色的眼泪落在信纸上,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深的牵挂。

“可这封信……”林墨声音有些发涩,“我没能完整交给周先生,也没能让他儿子知道他最后的心意。”

“无妨。”李道长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笺,上面是几行工整的小楷,“昨晚你们去鬼市后,我去了周先生家。他儿子周明正在为父亲守灵,我把你们的经历告诉了他,也替周先生带了句话——他说,让周明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正直的人,不必为他难过。”

林墨接过纸笺,看着上面的字迹,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知道,周先生的心愿终于了了,哪怕这封信只剩下一半,那份父爱也已经传到了周明心里。

掌柜的站在一旁,看着望海镇渐渐恢复生机的街道,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想起二十年前父亲失踪时的场景,母亲终日以泪洗面,自己从那时起就活在恐惧里,如今终于能放下心结,也算是对父亲的一种告慰。

“我们去看看周明吧。”掌柜的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我想告诉他,他父亲不是懦夫,是个敢和怨魂抗争的英雄。”

林墨和李道长点头应下,三人沿着青石巷往周先生家走去。周先生家在镇子东头,是一座小小的院落,院门上挂着的白幡还没撤下,却少了几分凄凉,多了几分平静。

推开院门,就看到一个穿素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论语》,正是周明。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林墨三人,赶紧站起身,眼眶微红:“道长,林公子,掌柜的。”

“周公子,节哀。”林墨走上前,将那半封家书递给他,“这是你写给父亲的信,虽然只剩下一半,但你父亲……他看到了。”

周明接过家书,手指轻轻抚摸着焦黑的边缘,眼泪无声地落下。他哽咽着说:“我知道,昨晚我梦到父亲了。他穿着我小时候给他缝的蓝布衫,笑着说,他终于能放心了。”

李道长拍了拍周明的肩膀:“你父亲在鬼市被困时,始终没有忘记你。他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伤害无辜的人,最后还帮你们毁掉了骨笛,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周明点了点头,将家书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我会记住父亲的话,好好读书,将来教书育人,就像他一样。”

几人在院中坐了一会儿,周明泡了一壶茶,说起了父亲失踪前的事。原来,周先生三个月前去后山采药,是为了给镇上一个生病的孩子找一味罕见的草药。那孩子家里穷,买不起药,周先生不忍心,就自己上山去采,结果一去不回。

“父亲总是这样,心里装着别人。”周明擦了擦眼泪,“以前我总觉得他傻,现在才明白,他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林墨听着,心里更加敬佩周先生。他原本只是来送一封家书,却没想到卷入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也认识了这么多善良正直的人。

离开周明家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望海镇的街道上热闹起来,小贩们开始摆摊,渔民们扛着刚上岸的渔货,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林公子,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掌柜的问。

林墨想了想,说:“我想先回济南府,把这里的事告诉同窗们,然后……或许会去四处走走,看看更多的地方。”

李道长笑着说:“你这一趟望海镇之行,也算经历了生死,以后定能更从容地面对人生。如果将来遇到什么怪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林墨点头道谢。他知道,这次鬼市之行,会成为他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几人回到悦来客栈,掌柜的收拾了一些干粮和盘缠,塞进林墨的藤箱里:“路上小心,要是以后有空,记得回望海镇看看。”

林墨接过藤箱,心里暖暖的。他看着掌柜的和李道长,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二位,后会有期。”

离开望海镇时,林墨回头望了一眼。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反射出温暖的光芒,镇子三面环海,一面靠山,此刻看起来格外宁静美丽。他知道,这里再也不会有“鬼市”,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怨魂而失去亲人。

走在通往济南府的路上,林墨打开藤箱,看到里面那半封家书和李道长写的纸笺,心里充满了感慨。他想起周先生、掌柜的父亲,还有那些被镇魂灯锁住的怨魂,他们都曾在黑暗中挣扎,却从未放弃过对光明的渴望。

或许,这就是人性中最珍贵的东西——哪怕身处绝境,也能守住善良,哪怕面对恐惧,也能勇敢抗争。

林墨握紧藤箱,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再也不会害怕。因为他明白,只要心里有光,就不会被黑暗吞噬。

第五章 旧友重逢

半个月后,林墨终于回到了济南府。刚进城门,就看到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和望海镇的萧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烟火气,让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林墨先回了学堂,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说林墨怎么还不回来?都半个月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说话的是同窗张远,性格向来急躁。

“别瞎想,林墨那么细心,肯定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另一个声音温和,是同窗赵文。

林墨推开门,笑着说:“让你们担心了,我回来了。”

张远和赵文看到他,赶紧站起身,脸上满是惊喜。张远冲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在望海镇迷路了呢!”

赵文也走上前,仔细打量着他:“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瘦了这么多?”

林墨笑了笑,将藤箱放在桌上,打开来,取出那半封家书和李道长写的纸笺:“我没事,只是在望海镇遇到了一些事,耽误了时间。对了,周明托我带了些话回来。”

张远和赵文都是周明的好友,听到周明的名字,赶紧凑了过来。林墨坐在桌边,将望海镇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从老妪的警告、悦来客栈的诡异,到鬼市的凶险、周先生的牺牲,再到镇魂灯的毁灭,每一个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

张远和赵文听得目瞪口呆,脸上满是震惊。

“没想到望海镇竟然有‘鬼市’!”张远咂舌,“周先生也太勇敢了,竟然敢和怨魂抗争!”

赵文拿起那半封家书,轻轻抚摸着,眼眶微红:“周明肯定很伤心,我们得去看看他。”

林墨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明天,我们一起去周明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也让他知道,他父亲是个英雄。”

第二天一早,林墨、张远和赵文买了些水果和点心,一起去了周明家。周明看到他们,赶紧开门迎接,脸上虽然还有些悲伤,却多了几分神采。

几人坐在院中,林墨再次详细讲述了望海镇的经历,张远和赵文也时不时补充几句,安慰周明。周明静静地听着,听到父亲毁掉骨笛、帮助他们毁掉镇魂灯时,眼泪再次落下,却不再是悲伤,而是自豪。

“我就知道,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周明擦了擦眼泪,笑着说,“他从小就告诉我,做人要正直,要勇敢,他做到了。”

林墨看着周明,心里也替他高兴。他知道,周明已经从失去父亲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开始以父亲为榜样,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几人在周明家待了一整天,聊了很多关于学堂、关于未来的事。夕阳西下时,林墨三人起身告辞,周明送他们到门口,手里拿着那半封家书,坚定地说:“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我会好好读书,将来像父亲一样,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辜负他的期望。”

离开周明家后,张远感慨道:“没想到这一趟望海镇之行,竟然让我们明白了这么多道理。以前总觉得那些鬼神之说都是骗人的,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虽然看不见,却真实存在。”

赵文点头:“更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善良和勇敢。周先生、掌柜的、李道长,还有林墨你,都是好样的。”

林墨笑了笑:“其实我也很害怕,只是当时没有退路。现在想想,只要心里有信念,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墨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每天在学堂里读书、写字,和同窗们一起讨论学问。但望海镇的经历,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扎了根。他开始对民间的传说、鬼神之说产生了兴趣,常常去书店找一些相关的书籍来读,想了解更多关于人性和善恶的故事。

有一天,林墨在书店里看到一本旧书,封面上写着《鬼市异闻录》,里面记载了很多关于“鬼市”的传说,有的和望海镇的“鬼市”相似,有的却截然不同。他翻开书,看到里面有一段话:“鬼市者,非真市也,乃人心之恶所化。心善者,虽入鬼市,亦能寻得生路;心恶者,虽在阳间,亦如处鬼市。”

林墨看着这段话,恍然大悟。原来,“鬼市”并非真的存在于某个地方,而是存在于人的心里。只要人心向善,坚守正义,就不会被“鬼市”所困;反之,若人心向恶,自私自利,就算在阳光之下,也会陷入黑暗。

他合上书,心里豁然开朗。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会带着望海镇的记忆,带着周先生的信念,一直走下去,做一个正直、勇敢、善良的人,用自己的力量,照亮身边的每一寸土地。

第六章 尾声:海镇新生

一年后,林墨再次来到望海镇。

这一次,他没有提着半旧的藤箱,也没有带着沉重的家书,只是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带着一颗轻松的心。刚进镇子,就看到和去年截然不同的景象——青石板路上干干净净,没有了青苔,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贴着崭新的春联,红色的纸在阳光下格外鲜艳。街上热闹非凡,小贩们的吆喝声、孩子们的笑声、渔民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

林墨沿着青石巷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悦来客栈。客栈的幌子换成了新的,上面“悦来客栈”四个大字苍劲有力,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掌柜的。

掌柜的看到林墨,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林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望海镇,看看你。”林墨走上前,笑着说,“没想到客栈变化这么大。”

掌柜的热情地拉着他进了客栈:“自从镇魂灯被毁后,望海镇就越来越好了。很多外地的商人都来这里做生意,渔民们的渔货也能卖个好价钱,日子越来越红火了。”

客栈大堂里坐满了客人,大多是外地来的商人,正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林墨找了个空位坐下,掌柜的给他泡了一壶好茶,两人聊了起来。

掌柜的告诉林墨,自从去年那件事之后,李道长就留在了望海镇,开了一个小小的道观,平日里帮镇上的人看看风水,治病救人,很受大家尊敬。周明也考上了济南府的学堂,和林墨成了同窗,学习很刻苦,常常写信回来问候镇上的人。

“对了,周明还托我给你带了封信。”掌柜的从柜台后取出一封信,递给林墨。

林墨接过信,信封上是周明熟悉的字迹。他拆开信,里面写着周明在学堂的生活,说他很想念父亲,也很感谢林墨,还说等放假了,要和林墨一起回望海镇,看看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林墨看着信,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望海镇的故事还在继续,那些曾经的伤痛,已经被时间和新生的希望慢慢抚平。

喝完茶,林墨跟着掌柜的去了李道长的道观。道观不大,却很整洁,院子里种着几棵松树,四季常青。李道长正在院子里打坐,看到林墨,赶紧站起身,笑着说:“林公子,别来无恙。”

“道长,我很好。”林墨拱手行礼,“多谢道长去年的帮助。”

“都是应该的。”李道长笑着说,“望海镇能有今天,多亏了你和掌柜的。”

三人在道观里坐了一会儿,李道长给林墨讲了很多望海镇的变化,还带他去了后山。后山不再是去年那片荒芜的坟地,而是种满了果树,春天花开,秋天结果,很多镇上的人都会来这里砍柴、采药,再也没有了诡异的景象。

站在后山上,林墨望着望海镇的全貌。镇子三面环海,蓝色的海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渔民们的渔船在海面上穿梭,像一片片叶子。他想起去年在这里遇到的老妪,想起周先生,想起鬼市的凶险,心里满是感慨。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济南府了。”林墨说,“下次放假,我会和周明一起再来望海镇。”

李道长和掌柜的送他到镇口,林墨回头望了一眼望海镇,心里充满了不舍。他知道,望海镇已经成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这里的人和事,都会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

离开望海镇时,林墨想起了《鬼市异闻录》里的那句话:“心善者,虽入鬼市,亦能寻得生路。”他知道,只要坚守善良和正义,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路,都能像望海镇一样,在黑暗之后,迎来光明和新生。

(全文完)

爱读书屋推荐阅读:造化一炁神诀原神:一株草也可斩落星辰天之湮永恒界四合院:家有七仙女,我真忙原神:最可爱的魔神!年代快穿之炮灰随心所欲童年回忆:从恐龙宝贝继续开始开棺大吉股市风云之逆袭传奇盗墓:开局大慈大悲手魔法这么练也是可以的吧帅小白封神路火影之星噬黄亦玫每日一问,宝宝今天亲亲吗快穿:疯批宿主在线作妖熊出没:异界幻想亮剑:满级悟性,手搓M1加兰德绝宠妖妃:邪王,太闷骚!逆天仙途:废柴的崛起亮剑:我只能卖民用品怎么了?快穿精灵梦叶罗丽我当大圣姐姐这些日子,操碎了心雁行录拒绝清北的我,只好去盗墓了俏寡妇搞钱上瘾,小狼狗他求贴贴四合院:和贾东旭一起进厂重生九零小辣椒职业大神竟然是邻家哥哥穿越七零年代:冬至春又来七零:暴躁小妹靠打人救爹暴富啦一人之下:非主流艺术家的成长重生做富婆:有钱又有闲修无敌仙路我的大小美女老婆逃婚当天,我傍上了大佬人在奥特:开局这个世界开始娘化德哈:重温旧梦快穿之万人迷路人甲摆烂攻略指南诡异降临,狂印冥钞的我无敌了鬼律师卿本佳人,奈何要做母老虎救命!病弱小可爱他超乖穿越火影陪四代目长大天道闺女之九门小师妹爱人祭天,大小姐杀疯了认亲侯府被替嫁,玄学祖宗闹翻天穿书女配太嚣张,绿茶白莲心慌慌亲爱的请抓牢天道九叶
爱读书屋搜藏榜:火影人之咒印七零军嫂娇又凶,海军老公拿命宠世子爷的黑莲花,能有什么坏心思白月光降临,季总沦陷了快穿:在狗血的全世界路过宜修重生,脚踩纯元上位诸天签到,从四合院开始萌妃快扶我起来吃糖穿越农女种地忙全民转职:我召唤魅魔雅儿贝德白月光岁月静好,主角团负重前行洪荒:从云笈七签开始重生成猫守护你结巴女生成为教授的历程为什么我又重生了致命游戏:归梦快穿:当狐狸精绑定生娃系统后我是黎家姑娘快穿之绝美工具人拒绝做炮灰逆世仙途:林风飞剑诛魔一秒一罪奴,女帝跪求我别反!霍欧巴,宠我如初领证后,周队长宠妻成瘾高冷大叔甜宠妻穿越不穿补丁裤,我在民国当首富美小护与腹黑男神医生的恋爱史娇软答应说:皇上臣妾又有身孕了重生:拒绝当舔狗,我同桌超甜斗罗:穿成唐三,开始修仙七零小知青被军官宠麻了尘埃花成长记百炼谱仙缘竹马为我弯腰诸天:从成为刘沉香开始崛起柯南世界里的失控玩家徐千金和他的教练女友四合院生活乐无穷午夜交易所竹影深几许与主角相爱相杀的那些事道乡之修道成仙灵兽归元记摄心妖妃倾天下魂穿之杀手王妃不好惹我在觅长生迷情浴爱偷听我心声后,全家都想逆天改命诸天从噬灵魔开始某美漫的超级进化
爱读书屋最新小说:四合院:魂穿何雨水,手撕何雨柱民国,从军阀到横扫亚洲我,历史唯一仙!快穿之我只想超脱啊穿越到五代十国当女帝绝命一枪:抗日风云录丛林本秩青灯照剑影全球岛主:开局抽到多子多福神雕:开局令东来,领悟浩然剑气综影视:小可怜我来宠大唐:开局救下李二,曝光我身份娱乐:全新的大蜜蜜就是香序列劫:洪荒碎星录平凡青云路僵约:开局编辑盘古基因娱乐:杨老板说我肾功能不错陨星武脉大明铁血帝:吾乃天启,重塑乾坤大明:剩30天亡我靠纳妾救天下我的女友是个狐狸精大秦:扶苏他开挂杀疯了!大明仙缘:我的皇孙在幕后医魄封神?孤大商称霸洪荒大佬:我的纹身能加点谍战:我知道你的隐秘垂涎:无声告白捡来的玉佩通仙界万载时空寻麟月星际纪元:龙影传奇缅北囚笼:血色地狱她把黑火药甜成了糖沪上奕重生之炼狱归来诸天从射雕英雄传开始算命吗?超准还送打脸服务独宠,娇妻的无敌马甲救了一个虚仙被嫌弃的Omega她炸了星际青灯再启:与反派的前世戏神:被六大灭世病娇强制爱后昆仑帝龙决抗战兵王宫斗系统骚操作指南星尘试炼:部落崛起灵气复苏:你是我祖宗?!每日一仙丹,打造万古第一世家孤剑残雪录高维系统:我在诸天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