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的狼狈撤离,在列强眼中坐实了溃败。
更让那些洋大亨们吃得满嘴流油,将更多的战利品股权作为孝敬送到杨长生案头。
在这看似全面溃败的表象下,一场无声的、更加贪婪的掠夺正在进行。
长江中游的河道上,挂着英商、美商甚至华商旗号的大型运粮船队络绎不绝。
它们的目的地,无一例外是下游的上海港,然后换装海轮。
船舱里,满载着从鹅城及周边疯狂收购来的、颗粒饱满的金黄稻谷。
这些稻谷,最终的目的地,是九州、四国、本州……那些为帝国野心而扩建的、巨大的战略粮仓。
东京近郊,一处守卫森严的帝国农事试验场。
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农学博士,颤抖着双手,将几粒来自鹅城的稻种浸泡在营养液中。
透过高倍显微镜,痴迷地观察着那饱满的胚芽,口中喃喃自语,如同朝圣。
“奇迹……这是改变国运的奇迹!山本君……你为帝国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军部大楼的地下作战室内,巨大的沙盘上插满了代表部队和资源的旗帜。
参谋们彻夜不眠,依据着粮仓预估的充盈速度,重新修订着未来五年的“大陆计划”。
充足的粮食,意味着可以征召更多身体强壮的士兵。
进行更长时间、更高强度的训练。
意味着可以支撑更庞大军队在远离本土的长期作战。
意味着帝国这架战争机器,将获得前所未有的、澎湃的动力!
“高筑墙!”
“广积粮!”
“缓称王!”
古老的东方智慧,被这群野心勃勃的军国主义者奉为圭臬。
他们如同最狡诈的赌徒,在输掉了一局后,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将仅剩的筹码和全部的希望,押在了下一场关乎国运的惊天豪赌上!
赌桌上,筹码是亿万生灵,赌注是东亚霸权。
而他们贪婪的目光,已经死死锁定了地图上那片辽阔、富饶、却又因内乱而显得无比虚弱的土地。
虽然出了点小小的偏差,但神州整体的情况还是如同他们所希望的那样。
不提别的,现在神州到处都是军阀,谁也不服谁,这就是他们最希望的情况。
最好这些军阀能再支撑个五到十年的时间,让他们准备的更充分一些。
······
东京湾的海风带着特有的咸腥,吹拂着帝国军部大楼那冰冷的花岗岩外墙。
大楼深处,参谋本部作战室内气氛却如同凝固的火山岩浆,压抑而滚烫。
巨大的东亚地图上,代表帝国势力范围的红点正如同退潮般从华夏沿海收缩。
尤其是魔都、津门等核心地带,几乎一片空白。
取而代之的是在东北和朝鲜半岛区域,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加速汇聚、膨胀。
“收缩!彻底收缩!像乌龟一样把头缩回坚硬的壳里!”
陆军大臣畑俊六的声音嘶哑,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光芒。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那一片空白区域。
“杨长生!那个魔鬼的目光就盯在那里!
任何暴露在他视线下的帝国力量,都是无谓的牺牲!
我们要伏在阴影里,只等待那致命一击的时机!”
“哈依!”满室将佐齐声低吼,狂热与恐惧交织。
黄浦江底那支舰队的残骸,如同梦魇般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力量层次的绝对碾压,让他们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选择最屈辱的蛰伏。
“但是,收缩不代表放弃!更不代表软弱!”
畑俊六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地图上那片广袤的、资源丰富的黑土地。
“满洲!帝国的生命线!必须牢牢掌握!
本土的粮仓正在被来自鹅城的神种填满。
而满洲的铁矿、煤矿、大豆、森林……将为我们锻造出最锋利的战刀!
张作林……那个贪婪的、反复无常的东北王……”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他现在,就是我们最需要的那面挡箭牌!”
······
老帅裹着一件厚厚的紫貂皮大氅,斜倚在铺着虎皮的宽大太师椅里。
暖阁里烧着热烘烘的银炭,这还只是秋天,可他已经感觉冷了,心里感叹到底是老了。
他面前的紫檀木茶几上,随意摊放着几份最新的报纸。
头版赫然是魔都精品商城开业盛况的照片,以及关于津门药厂新药投产、保定新城建设如火如荼的报道。
照片上杨长生那淡然出尘的身影,隔着报纸都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年轻真好啊……”老帅低声感叹了一句,端起手边温热的参茶灌了一大口,眼神复杂地盯着报纸。
“高产粮食,神兵利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小子,真他娘的是神仙下凡不成?”
他混迹江湖、纵横军政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杨长生展现出来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
江湖中的高手,他也是见识过的,异人的存在他也是知道的。
比如东北出马仙这种最接近妖怪神仙的存在,他都见识过。
但就是这么神奇的存在,想摧毁一个舰队,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杀人当然没问题,可是钢铁战舰啊,生生给炸烂炸沉了。
那支被瞬间抹去的东瀛舰队,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他心底最后那点不切实际的野望。
什么皇帝梦?在那种力量面前,龙椅烫屁股!
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在这位活神仙的眼皮子底下,保住自己关外那点基业。
好在之前的关系不错,只要自己不犯蠢,从杨长生对待身边的人的做法来看,自己一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就在老帅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副官压低的声音:“大帅,人来了。”
“嗯,带进来吧。”老帅放下茶杯,脸上的复杂神色瞬间收敛,换上了一贯的粗豪与精明。
门被推开,副官引着一个身形略显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脸上挂着谦卑恭顺的笑容,眼神却像淬了油的琉璃珠子,滴溜溜地转,透着商人的市侩与政客的精明。
他对着老帅深深一揖,一口流利的东北腔。
“田中义雄,拜见张大帅!大帅风采更胜往昔,实乃关东父老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