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谷外的厮杀渐渐平息,只剩下受伤士兵的呻吟和锐士们清理战场的脚步声。夕阳的余晖将雪地染成一片暗红,五千禁军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铠甲,在平原上铺成了一幅惨烈的画卷。
林浩站在谷口,玄甲上的血渍已经凝固成暗褐色。他望着远处连绵的黑风山,眉头微蹙——刚才清点战场时,始终没有发现赵瑾的尸体。
“将军,俘虏里也没有赵公公。”李铁一瘸一拐地走来,左臂的箭伤刚被姚若曦处理过,缠着厚厚的麻布,“弟兄们说,早在禁军溃败时,就没看到那顶八抬大轿了。”
林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跑了?”
“十有八九是。”王虎扛着一柄缴获的禁军长刀,瓮声瓮气地说,“那老狗奸猾得很,肯定是见势不妙,提前溜了。”
“追!”林浩猛地转身,翻身上马,“他跑不远!”
赵瑾是镇国公的心腹,手里握着太多朝堂的龌龊,更可能知道镇国公与蛮族交易的内幕。此人绝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
“将军,末将跟你去!”李铁和王虎同时喊道。
“不必。”林浩摆了摆手,“你们留下处理战场,安抚伤员,守住谷口。赵瑾交给我就行。”他拍了拍座下战马的脖颈,“追风,该你显本事了。”
这匹战马是从血狼王的战利品中挑选的良驹,脚力惊人,此刻仿佛听懂了林浩的话,打了个响鼻,焦躁地刨着蹄子。
林浩勒转马头,目光扫过平原上的马蹄印——在一堆杂乱的脚印中,有一串明显是官轿抬杆留下的深痕,正朝着黑风山与断云关之间的狭窄山道延伸。
“驾!”
林浩轻喝一声,追风如离弦之箭,顺着那串痕迹疾驰而去。寒风在耳边呼啸,他将灵力灌注双眼,五感在战魂录的加持下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捕捉到数里外风吹草动的细微声响。
跑出约莫十里地,前方的山道渐渐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林浩忽然勒住马,目光投向右侧的密林——那里的雪地上,有几处新鲜的马蹄印,显然有人从官轿换乘了快马。
“想走捷径?”林浩冷笑一声,催马追入密林。
密林深处,赵瑾正骑着一匹借来的禁军战马,在几名亲信的护卫下仓皇逃窜。他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蟒袍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发髻散乱,脸上沾满了泥土和雪水,尖细的嗓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嘶哑:“快!再快点!只要进了断云关,就能联系上镇国公的人!”
他身后的几名亲信也是惊魂未定,催马紧跟,不时回头张望,生怕被锐锋营追上。
“公公,您说……林浩会不会追来?”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地问。
“追来又如何?”赵瑾色厉内荏地喊道,“咱家是奉旨行事,他林浩敢抗旨不遵,还敢追杀朝廷命官?反了他了!等咱家回到京城,定要奏请陛下,调十万大军,踏平这落霞谷,将他挫骨扬灰!”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惊雷般由远及近。
“不好!是林浩!”一名亲信失声尖叫。
赵瑾猛地回头,只见夕阳的金光中,一道玄甲身影如同鬼魅般疾驰而来,距离他们已不足百丈!那匹神骏的黑马四蹄生风,竟在崎岖的密林里跑出了平原的速度!
“快!拦住他!”赵瑾吓得魂飞魄散,对着亲信们尖叫,“谁杀了林浩,咱家赏他黄金千两,保送京城做大官!”
几名亲信对视一眼,咬了咬牙,拨转马头,抽出腰间长刀,朝着林浩迎面冲去。他们都是赵瑾的心腹,知道若是赵瑾出事,自己也难逃一死。
林浩看着冲来的几名禁军,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握紧手中的铁枪,体内灵力悄然运转——战魂录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枪尖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找死!”
林浩低喝一声,没有减速,铁枪在手中划出一道残影。
“噗嗤!噗嗤!”
几声轻响,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禁军甚至没看清林浩的动作,就被枪尖洞穿了咽喉,尸体从马上跌落,滚进雪地里。
剩下的几名亲信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上前,调转马头就想逃跑。
“留下吧!”
林浩冷哼一声,手腕一抖,铁枪脱手飞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刺穿了一名亲信的后心。紧接着,他猛地俯身,从地上抄起一柄掉落的长刀,借着战马的冲势,反手一挥——最后两名亲信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溅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转瞬间,赵瑾的护卫就被尽数斩杀。
“不!不要杀我!”赵瑾彻底吓破了胆,趴在马背上,手脚并用地催促战马,“快!快跑!”
他的座骑虽是良驹,却哪里跑得过追风。林浩催马疾追,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赵瑾身上那股刺鼻的熏香。
“赵公公,跑这么快,是急着回京城报信吗?”林浩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从身后传来。
赵瑾回头一看,见林浩已近在咫尺,吓得魂飞魄散,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座骑的臀部!
“驾!”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悲鸣,疯了一般向前冲去,速度骤然快了几分。
林浩眼神一凛,知道不能再让他逃远。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灵力骤然爆发,战魂录的力量在识海中翻涌——他要动用那招了!
“战魂化形!”
林浩低喝一声,手中的铁枪骤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一柄长达丈余的巨矛虚影凭空凝聚,枪尖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这一次,他没有横扫,而是将巨矛虚影对准了赵瑾座骑的后腿!
“噗嗤!”
金光闪过,巨矛虚影精准地刺穿了战马的后腿!
“唏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将马背上的赵瑾狠狠甩了出去。
赵瑾摔在雪地里,啃了一嘴泥,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林浩赶上前,一脚踩住了后背。
“啊!”赵瑾发出一声惨叫,骨骼仿佛都要被踩碎。
林浩翻身下马,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冰冷的刀锋抵在了赵瑾的脖颈上。
“林浩!你不能杀我!”赵瑾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尖利,“咱家是朝廷命官,是镇国公的人!你杀了我,镇国公绝不会放过你!他会调动百万大军,踏平你的落霞谷,将你挫骨扬灰,诛你九族!”
“镇国公?”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我等着他。”
他想起了父亲林啸的冤案,想起了姚若曦父亲的惨死,想起了那些被镇国公迫害的忠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与眼前这个奸宦背后的势力脱不了干系。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改变什么?”赵瑾见威胁无效,开始歇斯底里地嘶吼,“落霞谷不过是弹丸之地,锐锋营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镇国公权倾朝野,跺跺脚整个南朝都要抖三抖!你抗旨不遵,斩杀朝廷命官,早已是十恶不赦的叛贼!就算今天不死,明天也会……”
“聒噪!”
林浩懒得再听他废话,环首刀寒光一闪。
“噗嗤!”
鲜血喷溅而出,赵瑾的头颅滚落在雪地里,眼睛瞪得滚圆,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林浩一脚将赵瑾的头颅踢到一边,看着那具抽搐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斩杀赵瑾,不仅是为了断绝后患,更是为了向镇国公,向整个腐朽的朝廷,发出一声响亮的宣告——
北境,不是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他弯腰捡起赵瑾的头颅,用一根绳索系住,挂在马鞍上。头颅的眼睛还圆睁着,仿佛在无声地诅咒。
林浩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落霞谷的方向返回。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玄甲上的血渍在金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路过那具被刺穿后腿的战马时,他停下脚步。战马还在痛苦地挣扎,眼中满是哀求。林浩叹了口气,拔出环首刀,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它的痛苦。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他策马前行,马鞍上的头颅随着马匹的颠簸而晃动。寒风掠过,带来了落霞谷的方向传来的隐约欢呼声——那是弟兄们在庆祝胜利。
林浩的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他知道,斩杀赵瑾,只是掀开了与镇国公正面抗衡的序幕。接下来,等待他和落霞谷的,将是更加汹涌的风暴。
但他不怕。
落霞谷的弟兄们还在等着他,姚若曦的药箱还在谷口的望楼旁放着,那些新种下的冬小麦,还在雪地里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他必须变得更强,必须守住这片土地,守住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人。
回到落霞谷时,夜幕已经降临。谷口的锐士们看到林浩马鞍上挂着的头颅,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将军威武!”
“斩了赵瑾!将军威武!”
李铁和王虎快步迎上来,看到那颗熟悉的头颅,脸上露出解气的笑容:“将军,这狗东西总算伏法了!”
林浩翻身下马,将赵瑾的头颅解下来,递给身边的锐士:“悬在谷口的箭楼上,让所有人都看看,勾结蛮族、残害忠良、妄图进犯落霞谷的下场!”
“是!”锐士们齐声应和,兴高采烈地将头颅挂了起来。
姚若曦提着药箱走过来,看到林浩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眉头微蹙,却没有多问,只是轻声道:“我去给你换药。”
林浩点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臂,走向谷内的医馆。路过望楼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箭楼上的头颅,又望向京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赵瑾死了,但镇国公还在。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林浩,”姚若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斩杀朝廷命官,毕竟不是小事。”
林浩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中一暖:“该来的,总会来。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准备,迎接接下来的风雨。”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坚定:“而且,有些事,也该做个了断了。”
姚若曦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我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和医馆的弟兄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林浩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医馆的灯火在前方亮着,温暖而明亮,像是黑夜里的一座灯塔。
他知道,明天一早,当太阳再次升起时,落霞谷将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而他,也将做出一个影响所有人命运的决定。
谷口的风还在吹,悬挂在箭楼上的头颅在夜风中轻轻晃动。但落霞谷内,却一片安宁。锐士们在擦拭兵器,准备迎接新的挑战;百姓们在灯下缝补衣物,谈论着今日的胜利;姚若曦的医馆里,药香弥漫,温暖了整个寒夜。
这是他们用鲜血和勇气守护的家园,是他们在北境的风雪中,为自己撑起的一片晴空。
林浩站在望楼之上,望着满天的繁星,心中一片平静。战魂录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淌,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决心,识海中隐隐传来一阵微光——
属于他的路,才刚刚开始。而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守住落霞谷。
南境的风云,京城的冤案,镇国公的獠牙……迟早有一天,他都会一一清算。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下望楼,准备迎接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