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晚念的形象,在家属院的军嫂圈子里,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从前那个“娇气”、“作”、“恋爱脑”的城里媳妇,摇身一变,成了“有本事”、“有靠山”、“会来事”的厉害角色。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从前的鄙夷和看热闹,变成了现在的羡慕和敬畏。
甚至有些之前跟张翠霞走得近的军嫂,都开始主动跟江晚念打招呼,话里话外透着讨好。
江晚念对这一切都应付自如。
她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始终保持着客气又礼貌的距离。
倒是赵嫂子,因为最早站队,又帮着忙前忙后,现在在院里的地位都水涨船高,谁见了都高看一眼。
她没事就爱往江晚念家跑,两人关系越发亲近。
日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天。
青砖大瓦房里,窗明几净,生活气息越来越浓。
江晚念每天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把陆渊养得脸上都有了肉,精神头也比以前更足了。
而住在土坯房的陆家三人,则彻底成了院子里的笑话。
张翠霞没了闹事的资本,每天只能在屋里咒骂,偶尔出门打水,也是低着头,生怕跟人对上视线。
陆建军的婚事彻底黄了,他在厂里也抬不起头,整个人都颓了。
陆小梅更是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生怕出门被人指指点点。
江晚念对他们的情况懒得关注,只要他们不来眼前碍眼就行。
这天下午,陆渊从部队回来,手里除了自己的挎包,还拿着一封信。
“邮递员送来的,指名给你的。”他把信递给江晚念。
江晚念正在看一本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医学书,闻言头也没抬地接了过来。
“给我的?谁啊?”
她随口问着,目光落在信封上。
下一秒,她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信封上,是几行清秀的钢笔字,收信人写着“江晚念同志收”。
而在落款处,三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高建波。
这个阴魂不散的渣滓!
江晚念捏着信封的指节微微泛白,心底那股被压下去的杀意,又一次翻涌上来。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陆渊的目光。
男人站在她面前,身姿笔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他认得这个名字。
江晚念瞬间就明白了。
在国营饭店那天,她失常的反应,他都记在心里。
这个名字,也一并被他刻在了脑子里。
气氛,在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江晚念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男人,是在吃醋吗?
她没动,就那么拿着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看看他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陆渊也在看着她。
他看到她眼神由冷转为玩味,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从在部队训练场上看到邮递员,到接过这封信,再到看清寄信人的名字,他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把信交给她,想看看她的反应。
可她现在的反应,却让他更加烦躁。
她不解释,不慌乱,反而像是在看戏。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先开口。
最终,还是陆渊先败下阵来。
“不看看?”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又干又硬。
“看,怎么不看。”江晚念笑了。
她慢条斯理地撕开信封。
她抽出里面的信纸,大大方方地在陆渊面前展开。
陆渊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落了上去。
高建波的字,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子“文人”的酸腐气。
“晚念,见字如晤。数日不见,思之如狂。那日饭店一别,你清减的模样,令我彻夜难眠。我知你心中有我,亦知你身不由己……”
江晚念直接念了出来,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晚念,我已打探清楚,回城的政策很快就要松动。我已觅得门路,只要我们能凑齐三百块钱,便可一同远走高飞,回到属于我们的繁华都市……”
“噗嗤——”江晚念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三百块?他怎么不去抢?”
她把信纸在陆渊面前晃了晃。
“陆营长,你看看,人才啊!骗钱都骗得这么清新脱俗,还‘一同远走高飞’,他以为自己是戏文里的小生吗?”
陆渊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没有半分留恋和不舍,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映着的全是他的身影。
堵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悄无声息地碎了。
原来,她真的已经放下了。
原来,小丑只是那个叫高建波的男人。
他心里一松,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怒意。
这怒意,是冲着那个胆敢觊觎他妻子、还妄想骗她钱的男人。
“你想怎么做?”陆渊的声音依旧低沉。
“我?”江晚念把信纸折好,重新塞回信封,然后随手扔在了桌上,像是扔一件垃圾。
“我能怎么做?当然是……满足他了。”
她朝陆渊眨了眨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他不是想要钱吗?他不是想回城吗?”
“我就给他一个机会。”
陆渊看着她,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江晚念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压低了声音。
“陆渊,你是个军人,这种事不好亲自出面。”
陆渊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懂了。
她这是要设个局,把那个高建波,送进去!
这个办法,比他能想到的任何报复方式,都要狠,也都要解气。
直接动手,那是匹夫之勇,还会惹一身麻烦。
对于高建波那种自诩清高、爱惜羽毛的伪君子来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需要我做什么?”陆渊问。
江晚念笑了。
她就知道,她的男人,跟她是一路人。
“我需要你……帮我找个见证人。”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