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押解俘虏的军队抵达了大业国虞州。当日阴雨连绵,士兵们开始安营扎寨,以躲避风雨。小太子斡里衍身上的伤口终于痊愈,然而,那一个个清晰可见的牙印依旧十分醒目。
顾夜昙换下被雨水浸湿的黑色龙纹纱裙,钻进被窝抱怨道:“这雨天天都下,实在烦人,鞋子都要弄脏了。”
斡里衍一边生火帮她烘干衣服,一边安慰道:“这一带本就多雨,等雨停了咱们再走。”
他轻抚着这件龙纹纱裙,质感上乘,所用材料更是前所未见,这让他对顾夜昙的身世愈发好奇。
忽然,外面传来女人的尖叫与惨叫,顾夜昙坐起身来,问道:“这是在干什么?是遭遇袭击了吗?”
斡里衍眉头紧皱,对顾夜昙说道:“你待在营帐里,我出去看看。”
他向士兵们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士兵们回答道:“有一批女俘称外面雨势太大,询问能否进入营帐避雨,接着……”
斡里衍喝道:“让他们小点声,这是在干什么!”
自己身为大业国太子,能管吗?实难管控!这便是大业国军队开赴大松国的目的所在。
返回营帐之际,斡里衍瞧见一个怯生生的女童,身着囚服、光着双脚,伫立在自己的营帐前,似在迟疑是否要进去避雨。这女孩约莫七岁,浑身脏兮兮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还有鞭打的伤痕,囚服上的水正不断滴落。
此人他并不认识,他厉声喝问:“你是何人?来本太子营帐前所为何事?”
女童吓了一跳,赶忙跪地求饶:“回太子殿下,我乃大松国的柔嘉帝姬张灵犀,是昭宁宗姬的玩伴。只因雨势过大,我想进营帐避雨,还望殿下饶过我!”
忽然,营帐里传来一声软糯的声音,虽语调平淡,却让人莫名安心:“灵犀姐姐,进来吧。”
斡里衍心想,昭宁宗姬都已同意,自己再横加干涉也不太妥当,便对张灵犀说道:“可以进来,但得把你脚上的泥给本太子擦干净,别弄脏了地面!”
张灵犀将身上的泥土清理干净后,才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大业国小太子的营帐。一眼望去,只见床铺上有个宛如白珍珠般的小团子,仅着一件绣有黑色龙纹的肚兜,身后还披着一件粉色的小披风,正乖乖坐在床上。
她暗自思忖,昭宁宗姬莫不是被大业国小太子看中了?不过,她的母国着实厉害,竟让她使用绣有龙纹的肚兜。
斡里衍向张灵犀问道:“你方才提及,你是昭宁宗姬的玩伴吗?”
张灵犀点头回应:“回太子殿下,正是。”
她看到火上正烤着顾夜昙的黑色龙纹纱裙,自己也想烤烤身上的囚服,可又没有可更换的衣服,只好尽量靠近火炉。
顾夜昙神色淡然地说道:“我们曾一同游玩过,我的养母呢?你们务必要善待她。”
斡里衍对顾夜昙安慰道:“放心吧,你的养母在我皇兄那里,回去之后她便是皇兄的侧妃了。”
顾夜昙问道:“那你把我当作什么呢?”斡里衍思索片刻,认为“未来皇后”这四个字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而言,提及尚早,便敷衍道:“当作妹妹。”
顾夜昙应了一声,解下披风便去睡觉了。
张灵犀暗自思忖,怎么可能只是当妹妹呢?大业国的小太子连太子令牌这般重要之物都赠予了昭宁宗姬。虽说对外宣称是妹妹,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昭宁宗姬分明就是大业国未来的太子妃。
当晚,大业国二太子勃极烈举办了一场太平合欢宴,宴请大业国丞相之子谋良虎、小太子斡里衍及其贵客顾夜昙,还有大松国皇帝张承宵、太上皇张峻衍、皇后和皇太后,以及所有大业国的重要将领。
勃极烈特地安排了二十四位被俘的妃子、嫔妾以及帝姬、宗姬、族姬,还有三十二名歌姬前来劝酒。张承宵有一位年仅十四岁的小嫔妾,不甘心遭受这般羞辱,不愿配合。
勃极烈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我花费五千两黄金买下的,既然我买下了你,你就得听从我的指令!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
小嫔妾反问道:“你虽买下了我,可这黄金并未到我手中,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勃极烈取出条约,放声大笑道:“你家皇帝已将你明码标价卖给我们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像你这样的嫔妾,一个需花费五千两黄金呢!”
小嫔妾仍自恃皇亲国戚,身份尊贵,加之少女心性,愤懑道:“皇帝既已应允,那就找皇帝要钱去,我又未曾同意他将我明码标价!”
勃极烈也有些恼怒了,直接说道:“你们的皇帝和太上皇身边有如此众多的宫女,不也都是来自民间吗?你们既然已被我们灭国,你们便是平民,按照规矩伺候我们,这是你们的本分!更何况,你是以商品的身份来抵偿债务的!”
随后,他说道:“若不是看在你是花五千两黄金买来的份上,你早就被拉出去处死了。两天前营帐外死去的那三个宫女,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小嫔妾言道:“昭宁宗姬不也是你们花七千五黄金买下的吗?为何她能在军营中自由走动?”
勃极烈冷笑一声,说道:“她并非你们大松国之人,自然是我们大业国的座上贵宾,而你却是大松国人,只配沦为阶下囚!”
小嫔妾又羞赧,又愤懑,又恐惧,只能乖乖地沐浴更衣,前往大帐。
斡里衍手持一把从大松国缴获的油纸伞,轻柔地为顾夜昙这个小奶团子遮风挡雨,说道:“慢些走,走这么急,我可没打算帮你擦鞋。”
两人一同进入营帐后,与诸位将军落座。明福帝姬张昭玉站在勃极烈身旁,微笑着向顾夜昙颔首示意。由于顾夜昙这位养女的缘故,勃极烈虽将她纳为侧妃,却也不敢对她加以虐待。然而,其他被分配到他手中的大松国女眷就没这般幸运了,遭受他虐待而浑身是伤的人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