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还没散尽,林霄的胶鞋踩在砖窑废墟的碎瓷片上,发出咯吱的脆响。远处蓝军卡车的残骸还在燃烧,火舌舔着夜空,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金雪靠在断墙上包扎伤口,绷带在她腿上绕了七圈才勉强固定住,血珠像漏网的红珠子,顺着纱布边缘往下渗。
“得找个地方落脚。”林霄抹了把脸,泥浆混着汗水流进眼睛,涩得他眯起眼,“蓝军肯定在搜山,留在这里就是活靶子。”
老周蹲在地上翻背包,罐头和压缩饼干滚出来,他突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张山区地图,还是上次帮仓库拉货时顺手从司机那儿“借”的。“往这边走。”他用刺刀指着地图上的褶皱,“三十年前这一带是军工厂,图纸上标着废弃风井,说不定能藏人。”
马翔突然拽住他的胳膊,这位炊事班退役的老兵手指粗得像萝卜,却异常灵活地戳着地图一角:“不对,风井早塌了。但我爷爷说过,这山里有二战时日本人留下的地道,连接着七个废弃矿洞。”他喉结动了动,“我小时候在这儿放牛,还见过洞口的石板。”
众人交换眼神时,老张突然拍了拍电台。红军指挥部的呼叫声还在持续,刚才报信时金雪特意没说他们的具体人数,只说是“民兵小队”——这个模糊的称呼此刻成了护身符。“我有个主意。”老张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火光,“咱们建个假指挥部。”
两小时后,山坳里的废弃林场突然热闹起来。老周把从仓库“借”来的鼓风机接在柴油发电机上,风叶转动时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搅得树叶哗哗作响;金雪拆开急救包里的荧光棒,把碎渣倒进玻璃瓶,再绑在树枝上,远远望去像指挥部的信号灯在闪烁;马翔带着炊事班的老伙计们用帆布搭了个棚子,棚顶插着根红布条,活脱脱个临时指挥帐篷。
“能行吗?”赵猛往棚子里塞了些空弹药箱,他的手指在箱角磨出老茧——这是常年开仓库叉车练出来的功夫,“蓝军的侦察机可是带热成像的。”
林霄往火堆里添了把湿柴,浓烟顿时滚滚而上,把棚子笼罩在雾里:“热成像怕浓烟,就像仓库的防火警报怕湿毛巾。”他看了眼表,指针指向凌晨三点,“红军的空袭应该快到了,按演习规则,他们肯定优先炸指挥部。”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三架红军战机像黑色的鹰隼掠过山脊,机翼下的炸弹舱门缓缓打开。老周突然拽着鼓风机往密林里跑,金雪踢翻火堆,众人瞬间钻进预先挖好的散兵坑。
爆炸声震得山摇地动,假指挥部所在的位置升起蘑菇云。林霄趴在坑里数着,第七声爆炸后,战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他刚要起身,马翔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老兵的手像铁钳:“等等,听。”
散兵坑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是蓝军的搜索队。有人用对讲机喊话,声音离得很近:“目标区域炸毁,重复,目标区域炸毁。”另一个声音接话:“指挥部让我们往东南方向搜,那边有地道入口。”
林霄的心猛地一跳。蓝军居然知道地道?他转头看马翔,对方正用手指在泥地上画着什么——是个五角星,每个角都标着数字。“日本人修的地道有七个出口,”马翔的声音压得极低,“刚才他们说的东南方向,是三号口,但那地方早被山洪冲垮了。”
等蓝军的脚步声消失在林子里,众人从散兵坑爬出来。假指挥部已经成了片焦土,帆布棚的碎片挂在树梢上,像面破旗。金雪捡起块还在发烫的弹片,突然指向西北方向:“那边有烟。”
林子里果然飘着缕青烟,不是爆炸产生的黑雾,而是烧柴的淡蓝烟气。众人摸过去,发现烟是从块大石板下冒出来的。石板上刻着模糊的日文,边缘有个铁环,锈得几乎和石头长在一起。
“是地道入口。”马翔蹲下来,手指抠进石板的缝隙,“我爷爷说过,石板下有通风口,烟是从里面飘出来的。”他招呼赵猛,两个壮汉合力去抬石板,铁环突然“啪”地断了。
石板移开的瞬间,一股霉味混着泥土的腥气涌出来。地道口黑黢黢的,像头怪兽的嘴。林霄打开手电照下去,光柱里能看见陡峭的石阶,壁上还钉着生锈的铁梯。
“进去看看?”老周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饼干渣掉进领口,“总比在外面被红蓝双方追着打好。”
林霄却在犹豫。十七个人挤在陌生的地道里,跟仓库里堆太多货物一样危险——一旦出事,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他想起首长在出发前的话,那句“活下来,端掉指挥部”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分小队。”金雪突然开口,她的绷带又渗出血来,却依旧挺直腰杆,“地道复杂,分头探索更稳妥。遇到岔路就做标记,两小时后在入口集合。”
这个提议没人反对。众人很快分好组:林霄、金雪、老周一组,带着电台和急救包;马翔领四个炊事班的老兵,负责开路,他们背的工兵铲还是从仓库器材室“借”的;赵猛带四个人,扛着从蓝军那儿缴获的弩箭,断后警戒;老张和周建国各带三人,分别走左右两条岔路,手里攥着仓库的荧光棒做记号。
“记住暗号。”林霄往每个人手里塞了块红布,“遇到自己人就晃三下,遇到敌人……”他顿了顿,摸出腰间的匕首,“别客气。”
马翔的小队先下去。老兵们踩着铁梯往下爬,铁梯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像仓库里快散架的货架。林霄扶着金雪跟在后面,她的伤腿在石阶上打滑,他干脆蹲下来:“上来。”
“不用。”金雪推开他的肩膀,从背包里掏出条绳子,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另一头递给老周,“拉着我就行,省力气。”
地道里比想象中宽敞,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个壁龛,里面摆着生锈的步枪和破头盔,都是二战时的物件。老周摸了个头盔扣在头上,刚要笑,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手电照过去,是具骸骨,卡在石阶缝里,军装烂成了布条,胸前还别着枚褪色的五角星。“是八路军。”林霄蹲下来,轻轻碰了下骸骨的手指,骨头渣簌簌往下掉,“看来这地道当年真用过。”
金雪突然拽了拽绳子。她指着前方的岔路口,左边的通道飘着股淡淡的机油味,右边则传来滴水声。“分头走?”老周的声音在地道里发闷,像在仓库的油罐区说话。
林霄却在看壁上的刻痕。有人用刺刀在石头上划了个箭头,指向左边,箭头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油”字。“往这边。”他往前走了两步,脚底下突然踢到个铁皮罐,踢开一看,里面装着半罐煤油,盖子上印着昭和十八年的字样。
走了大约百十米,地道突然开阔起来,像个小仓库。角落里堆着木箱,上面落满灰尘,箱盖烂了个洞,露出里面的黄色炸药——引线早就朽成了灰。老周刚要伸手去碰,被金雪一把拉住:“别动,这种炸药受潮会自爆,跟仓库里的过期火药一样。”
林霄的手电扫过墙壁,突然停在一幅涂鸦上。是用红漆画的五角星,旁边写着“1943.5.12”,下面还有行小字:“守住这里,就是守住仓库。”他心里一动,这字迹跟仓库墙上那标语有点像,都是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执拗。
“听!”金雪突然按住耳机,电台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说话声,“是马翔他们!”
林霄抢过电台,调大音量。马翔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发现……铁门……打不开……需要……”后面的话被电流吞没了。
“他们在哪儿?”老周急得直搓手,他往地上扔了块荧光棒,光柱里能看见三条岔路,“这鬼地方跟迷宫似的。”
金雪却在看地面。马翔的小队走得急,踩在泥地上的脚印很清晰,一直延伸到左边的岔路。她突然弯腰捡起个东西——是块饼干渣,还是炊事班特供的那种葱油味,她下午帮老周背包时见过。
“这边。”金雪拽着绳子往左边走,伤腿在地上拖出浅浅的痕迹,“马翔他们肯定在这条道上。”
走了没几步,地道突然向下倾斜,石阶变得湿滑。林霄走在前面探路,手电光里突然出现道黑影,他猛地停住脚步,刚要摸弩箭,那黑影突然晃了三下——是红布!
“是赵猛的人!”老周喊了一声,黑影里传来回应,是赵猛的大嗓门:“林哥!这边有铁门,马翔正跟它较劲呢!”
走近了才看清,地道尽头是道锈死的铁门,门板上焊着钢筋,像仓库的防爆门。马翔正指挥两个老兵用工兵铲撬门缝,脸憋得通红,工兵铲都弯了,门却纹丝不动。
“让开。”金雪突然走过去,她摸出从蓝军那儿缴获的匕首,插进门缝里。匕首是特种部队用的,锋利得能削铁皮。她顺着门缝来回划了几下,突然喊:“老周,借你的开山斧!”
老周赶紧递过斧头。金雪抡起斧头,对着门缝里的锁芯猛地砸下去。“当”的一声,锁芯碎了。她又用匕首一别,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打开条缝。
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是个巨大的地下仓库,比他们单位的仓库还大。货架上堆满了木箱,上面印着“九五式步枪”“手榴弹”的字样,甚至还有几门迫击炮,炮管上的漆都没掉——显然是红军藏在这里的备用军火,估计连他们自己都忘了。
仓库中央有张桌子,上面摆着部电台,旁边还放着个军用饭盒,里面的米饭没吃完,都硬成了块。“有人来过。”林霄摸了摸饭盒,还有点余温,“最多离开半小时。”
马翔突然指向仓库尽头的通风管:“看那里!”通风管的栅栏被撬开了,露出黑黢黢的洞口,“他们肯定从这儿走了。”
老周搬了个木箱垫脚,爬上去往通风管里看。管道里黑漆漆的,能看见远处有光点在动——是荧光棒的光。“是老张他们!”老周喊,“他们在里面!”
林霄刚要说话,电台突然响了。是周建国的声音,带着喘息:“林哥!我们在右边岔路发现蓝军的巡逻队,至少一个班!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众人心里同时一沉。蓝军怎么会找到这儿?林霄突然想起被炸毁的假指挥部,难道他们早就识破了?还是说……有内鬼?
“别慌。”金雪突然开口,她的手在电台旋钮上转动,很快调到了蓝军的公用频道。里面传来清晰的对话声,是那个在排水沟见过的蓝军军官:“各单位注意,目标可能进入地道,按A计划搜索,重点检查军火库区域……”
“他们知道这儿有军火库!”马翔的脸色变了,他往迫击炮旁边靠了靠,“这要是被他们端了,红军的备用弹药就全没了。”
林霄却在想别的事。蓝军的目标是军火库,红军刚炸了他们的假指挥部,这时候双方肯定都往这边赶。十七个人夹在中间,就像仓库里的老鼠,左右都是猫。
“分两队。”林霄突然拍板,“马翔,你带你的人守在这里,把迫击炮架起来,给红蓝双方都放点‘烟花’;赵猛,你跟我去追老张他们,通风管通向哪里?”
马翔指着通风管深处:“按图纸,应该通到二号矿洞,那里有个出口,离蓝军的炮兵阵地不远。”
“好。”林霄拽住金雪的绳子,“老周,你跟我们走,你的开山斧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他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四点半,六点整,不管找没找到人,都回这里集合。”
钻进通风管的瞬间,林霄突然想起首长的话。“第三方魔刀石”——这名字真没起错,他们就像块扔进油锅的石头,不炸出点动静来,是不会罢休的。
管道里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铁锈掉在脖子里,痒得人直缩脖子。老周在中间,他的肚子蹭着管壁,发出沙沙的声响:“早知道该减肥了,跟仓库的肥猪似的,钻个洞都费劲。”
金雪在最后面,伤腿不能弯,只能侧着身子挪,每动一下都疼得吸气。林霄爬一段就回头照照她,光柱里,她额头上的汗像断了线的珠子,却始终没吭声。
爬了大约两百米,前方突然出现光亮。是老张他们的荧光棒!林霄加快速度,终于爬出通风管,发现自己站在个矿洞里。老张和三个队员正靠在岩壁上喘气,其中一个人的胳膊被划伤了,血顺着袖子往下流。
“怎么回事?”林霄扶着那人坐下,金雪立刻掏出急救包。
老张抹了把脸,矿灰混着汗水流成了泥汤:“我们在岔路遇到蓝军的巡逻队,交火时跑散了,小王被流弹擦伤。”他指了指矿洞深处,“里面还有三条道,我们不敢乱走。”
林霄往矿洞深处照了照,手电光被黑暗吞没,什么也看不见。岩壁上有水珠渗出来,滴在地上发出叮咚声,像仓库的滴水钟。他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串脚印,不是他们的胶鞋印,而是军靴的纹路——是蓝军!
“他们往这边走了。”林霄的手指在脚印上碰了下,泥土还是湿的,“最多十分钟前。”
老周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指着矿洞顶上的支架:“看那上面!”支架上挂着个东西,闪着金属光。林霄用手电照过去,是个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他们。
“被盯上了。”金雪的声音有点冷,她把绷带缠紧,“蓝军知道我们在这里。”
话音刚落,矿洞深处传来脚步声,还有手电光在晃动。林霄赶紧把众人往阴影里拽,自己则躲在块巨石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三个蓝军士兵,背着步枪,正沿着脚印往前走。
“队长说目标可能往四号矿洞跑了,那边通红军的后勤基地。”一个士兵说,声音里带着不耐烦,“这破地道跟迷宫似的,鬼才找得到。”
另一个士兵笑了:“找到有奖金,听说能去仓库领箱罐头。”
林霄的心猛地一跳。仓库?哪个仓库?他刚要探头,老周突然从阴影里冲了出去,手里的开山斧抡得像风车:“爷爷在这儿!”
蓝军士兵吓了一跳,刚要举枪,老周的斧头已经劈在枪托上,“咔嚓”一声,枪托断了。林霄和赵猛趁机扑上去,三两下就把三个士兵摁在地上,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说,你们仓库在哪儿?”林霄用匕首指着一个士兵的脖子,刀尖顶着他的喉结。
士兵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在……在山外的废弃火车站,我们的补给仓库……”
林霄和金雪对视一眼。废弃火车站,他们上周拉货时路过,离这儿不到五公里。蓝军把补给仓库设在那儿,倒是够隐蔽,跟他们藏在地道里一样。
“把他们塞进通风管。”林霄拽起一个士兵,“用他们的鞋带把嘴堵上。”
处理完俘虏,众人继续往矿洞深处走。老张突然指着壁上的刻痕:“这是周建国他们的记号!”是用荧光棒画的箭头,指向左边的岔路。箭头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危”字。
“小心点。”林霄放慢脚步,手电光在地上扫来扫去,“可能有陷阱。”
走了没几步,脚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是老周踩中了什么东西,他刚要抬脚,林霄突然喊:“别动!”
手电照下去,老周的脚边有块松动的石板,石板边缘露出细钢丝,连接着岩壁里的一个铁盒子——是诡雷,跟仓库里的防贼装置一个原理。
“金雪,急救包里有剪刀吗?”林霄的声音很稳,手指已经摸到腰间的匕首。
金雪迅速翻出医用剪刀,递过去时指尖微微发颤:“小心,这种诡雷的引信是锌铜电池,碰到空气就会启动,跟仓库里的自动灭火装置一个道理。”
林霄趴在地上,鼻尖几乎贴着石板。钢丝细得像头发丝,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他屏住呼吸,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夹住钢丝,手腕轻轻一旋——“咔嚓”,钢丝断了。他赶紧把铁盒子从岩壁里抠出来,发现里面装着半盒炸药,引线已经烧到了尽头,却没炸响。
“是哑弹。”林霄抹了把汗,把铁盒子扔到一边,“看来蓝军的后勤不怎么样,连炸药都是过期的。”
老周拍着胸口直喘气:“差点成了仓库的炸猪排。”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脚,“看,那是什么?”
手电光里,岔路尽头有扇木门,门板上有个弹孔,还在往外渗血。林霄推开门,里面是个小山洞,地上躺着两个人,都是周建国的队员,已经没了呼吸。角落里还有滩血迹,一直延伸到洞外。
“周建国跑了。”赵猛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肯定被蓝军追上了。”
金雪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血迹:“血还没凝固,最多五分钟前离开的。”她突然指着洞壁,“看那里!”
洞壁上有个新鲜的刻痕,是个箭头,指向山洞深处的一个裂缝。裂缝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钻进去。林霄用手电照了照,裂缝里黑漆漆的,能看见远处有微光。
“进去看看。”林霄第一个钻进去,裂缝里的石头刮得他胳膊生疼。钻了大约十米,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是个巨大的溶洞,钟乳石倒挂在顶上,像仓库里的冰棱。
溶洞中央有堆篝火,火上烤着块肉,滋滋地冒油。周建国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把匕首,在石头上磨着。听见动静,他猛地转过身,脸上沾着血,眼神里全是警惕。
“是我们。”林霄举起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你没事吧?”
周建国松了口气,把匕首扔在地上:“老张?你们怎么来了?”他指了指火堆旁的背包,“我把蓝军引到这儿,他们暂时没追上来。”
金雪突然盯着他的裤腿。周建国的军裤上有块泥渍,不是地道里的黑泥,而是种暗红色的黏土,她在假指挥部附近见过这种土。“你刚才去了哪里?”金雪的声音很冷,像仓库里的冰库。
周建国的脸色变了变:“我……我一直在地道里跑啊。”
“是吗?”金雪走过去,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匕首,刀柄上刻着个“蓝”字,是蓝军的制式装备,“那这把匕首怎么解释?还有你裤腿上的黏土,只有假指挥部附近才有。”
周建国突然站起来,手摸向腰间的枪。赵猛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摁在地上。周建国挣扎着喊:“你们干什么?我是自己人!”
林霄从他腰间摸出个东西,是个微型发报机,比仓库里的对讲机还小。“你是蓝军的卧底。”林霄的声音里带着寒意,“假指挥部的位置是你报信的吧?还有地道入口,也是你引他们来的。”
周建国不挣扎了,突然笑起来:“是又怎么样?你们以为能赢吗?首长说了,你们这17个民兵就是炮灰,用来测试红蓝双方的反应。”他盯着林霄的眼睛,“别傻了,端掉指挥部?你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周气得一脚踹在他脸上:“你这个仓库里的耗子!吃里扒外!”
林霄突然举起枪,对着周建国的脑袋。周建国的脸色瞬间白了:“你要干什么?演习规则不准杀人!”
“我知道。”林霄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没开枪,“但我可以把你绑在这里,等蓝军来‘救’你。”他示意赵猛,“把他捆在钟乳石上,嘴堵上。”
处理完周建国,众人围坐在火堆旁。老张往火里添了块柴:“现在怎么办?周建国是卧底,我们的计划全暴露了。”
林霄看着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仓库里的货架,每层都有不同的货物,却能摆得整整齐齐。“计划不变。”他说,“马翔在军火库等着,我们得赶回去跟他汇合。”他指了指溶洞的另一个出口,“从这里出去,应该能绕回三号矿洞。”
走了大约半小时,溶洞的出口出现在眼前,外面是片密林,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像仓库里的探照灯。林霄刚要出去,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枪声,还有马翔的喊叫声:“林哥!快回来!红军打过来了!”
众人心里一沉,赶紧往回跑。钻回地道时,枪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迫击炮的轰鸣。跑到军火库门口,发现马翔正带着人跟红军交火,仓库里的木箱被打得稀巴烂,步枪和手榴弹滚了一地。
“怎么回事?”林霄拽住马翔,他的胳膊被流弹擦伤,血顺着袖子往下流。
马翔抹了把脸:“我们刚架好迫击炮,红军就冲进来了,说我们是蓝军的卧底,不由分说就开枪。”他指了指仓库角落,“我们俘虏了两个红军,他们说接到命令,要炸毁这里的军火库。”
林霄心里咯噔一下。红军怎么会突然来炸自己的军火库?除非……他们也收到了假情报。他突然想起周建国的话,“用来测试红蓝双方的反应”——难道首长的真正目的,是让他们搅乱这场军演?
“别打了!”林霄突然站起来,对着红军的方向喊,“我们是民兵小队!不是蓝军!”
红军的枪声停了。一个军官从仓库外面走进来,手里举着枪:“证明给我看。”
林霄掏出红军指挥部给的通讯密码本:“这是你们发的密码本,编号073。”
军官翻了翻密码本,脸色缓和了些:“抱歉,我们接到情报,说蓝军的卧底占领了这里。”他指了指外面,“蓝军的大部队也快到了,我们得赶紧转移军火。”
林霄突然有了个主意:“不用转移。”他指了指仓库里的炸药,“我们可以把这里变成陷阱。”
半小时后,蓝军的先头部队冲进了军火库。仓库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木箱和几门迫击炮。一个士兵走上前,刚要打开木箱,突然听见“咔嚓”一声,脚下的石板塌了——是林霄他们挖的陷阱,下面埋着半吨炸药。
“轰!”
爆炸声震得整个地道都在晃,军火库的屋顶塌了下来,把蓝军的先头部队埋在了下面。林霄他们躲在通风管里,能听见蓝军的惨叫声和怒骂声。
“搞定。”老周拍了拍手,脸上沾着灰,“这下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红军军官看着塌掉的仓库,咽了口唾沫:“你们比正规军还狠。”
林霄笑了笑:“没办法,仓库管理员的职业病,喜欢整理‘货物’。”他看了眼手表,六点整了,“我们该走了。”
众人跟着红军军官往地道外走。刚走出洞口,就听见远处传来冲锋号声,是红军的大部队赶来了。蓝军的方向也响起了枪声,显然是跟红军交上火了。
林霄突然想起首长的任务——端掉红蓝双方至少一方的总指挥部。他看了看身边的15个人(周建国被绑在溶洞里,两个队员牺牲了),又看了看远处激战的双方,突然笑了。
“我们的活计,才刚开始。”林霄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走,去蓝军的补给仓库逛逛,说不定能‘借’点好东西。”
老周眼睛一亮:“有罐头吗?最好是红烧猪肉的,仓库里的存货早就被我吃光了。”
金雪拄着根树枝,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脸上带着笑:“小心点,别又成了炸猪排。”
月光下,15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他们的身后,是红蓝双方激战的火光,像仓库里永不熄灭的烽火。而他们这把“第三方魔刀石”,才刚刚开始切割这场军演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