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的十月中旬,暖阳驱散了连日的寒凉。临县分店的染坊正在加紧重建,工匠们各司其职,搬砖、和泥、搭建染缸支架,一派忙碌景象。张诚穿梭在工地间,时不时叮嘱大家注意安全,眼角的淤青还未消退——那是救火时被掉落的木料砸到的。
“张掌柜,温大夫来了!”一个伙计高声喊道。张诚抬头望去,只见温景然背着药箱,身后跟着两个挑着药材的药农,快步走了过来。
“温大夫,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总号有新消息?”张诚连忙迎上去。
“青娘已经到青州了,让我先过来看看染坊的重建进度,顺便送些新到的药材。”温景然放下药箱,目光扫过工地,“进度挺快,预计多久能完工?”
“最多十日就能恢复生产,”张诚答道,“只是之前的仿冒品虽然被销毁了,但不少客户还是心有余悸,订单比之前少了些。”
“这无妨,等染坊恢复生产,咱们推出新的‘双暗纹’布料,再搞一次促销,定能把客户拉回来。”温景然笑着说,随即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你让人去临县的药材市场问问,有没有人近期大量收购‘染石’和硫磺,尤其是和李三有过往来的商户。”
自从抓住李三后,他只承认纵火和协助仿冒布料,却不肯透露仿冒染料的具体来源。温景然推测,李三一个粗人不懂染布工艺,背后定然有懂行的人帮忙调配仿冒染料,而染石和硫磺是仿冒品的核心原料,顺着这条线索查,或许能找到源头。
张诚立刻安排两个机灵的伙计去药材市场打探。当日傍晚,伙计们回来禀报,说临县的药材市场里,有个叫赵二的商户近期确实在大量收购染石和硫磺,而且有人看到他之前和李三在城郊的破庙里见过面。
“赵二?”温景然皱起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我以前一个同门师兄的徒弟。”
他口中的同门师兄姓周,早年也是个懂药材染色的好手,后来因急于求成,用劣质原料染色欺骗客户,被师父逐出师门,从此杳无音信。温景然心中一动,莫非这赵二是受了周师兄的指使?
“我得去会会这个赵二。”温景然当即决定,“张掌柜,你继续盯着染坊重建,我去药材市场找他。”
次日一早,温景然换上一身普通药农的服饰,背着半袋茱萸,来到赵二的药材铺。铺子里摆满了各种药材,却大多是些劣质品,角落里堆着几袋染石和硫磺,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正在柜台后算账,见温景然进来,头也不抬地问:“买什么?”
“我有批茱萸,想问问你收不收。”温景然故意压低声音,装作不懂行情的样子,“听说你这里收药材给的价钱高,我就特意跑来了。”
赵二抬头瞥了一眼他背上的茱萸,语气不耐烦:“就这点?不值钱,给你十文钱一斤,要卖就留下,不卖就走。”
“这么便宜?”温景然故作犹豫,“我听说有人用茱萸掺着染石染色,能卖大价钱,你要不要试试?我可以帮你跑腿收购染石。”
赵二的眼神瞬间变了,警惕地打量着温景然:“你怎么知道染石能染色?是谁让你问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温景然装作慌乱的样子,“就是想多赚点钱,没别的意思。若是你不要,我就去问问别人。”说罢,作势要走。
“等等!”赵二连忙叫住他,“你真能弄到染石?质量怎么样?”
“放心,都是上好的染石,”温景然心中暗喜,知道找对了突破口,“我认识西山的矿主,能以低价拿到货。只是我听说染石染色得有配方,不然染出来的布料容易褪色,你要是有配方,咱们合伙做,定能赚大钱。”
赵二果然上钩,拉着温景然走到里屋,压低声音道:“配方我还真有,是我师父给的。他以前也是做染色生意的,后来因为一点小事不干了,就让我帮他做仿冒布料,卖给李三他们。”
“你师父是谁?”温景然装作好奇地问。
“我师父姓周,以前在这一带很有名气。”赵二得意地说,“他的染色手艺可好了,就算用劣质原料,也能染出和正品差不多的布料。之前青娘染布庄的仿冒品,都是我按他的配方做的染料。”
果然是周师兄!温景然强压下心中的怒意,继续问道:“你师父现在在哪里?既然配方这么好,怎么不多做些生意?”
“我师父在城郊的破窑里躲着,”赵二叹了口气,“他说之前被青娘的人坏了生意,等风头过了,就做一批更好的仿冒品,彻底搞垮青娘染布庄。只是李三被抓了,咱们没了销路,正愁着呢。”
温景然心中了然,当即决定趁热打铁:“我认识青州的商户,他们急需大批布料,若是咱们能做出仿冒品,我能帮你卖出去。你先给我看看染料的样品,我让他们验货。”
赵二不疑有他,转身从里屋拿出一小罐染料和一匹染好的布料。温景然接过布料,果然和之前在市场上见到的仿冒品一模一样,染料里还残留着硫磺的异味。他不动声色地将布料收好,对赵二说:“样品很好,我这就去青州联系商户,明日再来找你,咱们商量具体的合作事宜。”
离开药材铺后,温景然立刻去驿站给青州的青娘和沈行舟写信,告知他们仿冒染料的源头是周师兄和赵二,以及周师兄藏身的破窑位置,让他们尽快带人来临县会合,一举抓获两人。
青州城内,青娘和沈行舟正和同德商行的林老板商议开设青州分店的事宜。林老板已经帮他们找好了繁华街的铺面,租金和装修事宜都谈得差不多了,就等确定开业日期。
“沈掌柜,青娘东家,温大夫的信到了!”伙计拿着书信匆匆进来。青娘拆开信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信递给沈行舟:“没想到是温兄的同门师兄在背后搞鬼,咱们得立刻去临县。”
沈行舟看完信,当即对林老板道:“林老板,分店的事得暂缓几日,我们有急事要去临县处理,等回来再和你详谈。”
“无妨,沈掌柜和青娘东家先去忙正事,”林老板笑着说,“铺面我会帮你们看好,随时等你们回来。”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带着十个护院和青州府衙的李捕头,快马加鞭赶往临县。李捕头听闻周师兄和赵二涉嫌仿冒布料、协助纵火,当即表示会全力配合,务必将两人抓获。
当日傍晚,青娘和沈行舟抵达临县,与温景然汇合。三人在分店的账房里商议抓捕计划:温景然明日按约定去药材铺找赵二,将他引出铺子;沈行舟带着护院在药材铺外埋伏,趁机将赵二抓获;青娘则和李捕头带着捕快,去城郊的破窑抓捕周师兄。
“周师兄虽然懂染色工艺,但武功不高,抓捕应该不难,”温景然叮嘱道,“只是他为人狡诈,你们要小心他耍花招。赵二这边我来应付,保证不会让他跑掉。”
“放心吧,我们会多加小心。”青娘点头,又对沈行舟道,“你那边也要注意安全,赵二既然和李三有往来,说不定也有武器。”
次日一早,温景然如约来到赵二的药材铺。赵二见他回来,立刻迎上来:“怎么样?商户那边同意了吗?”
“同意了,他们要两百匹仿冒布料,三日之内交货,”温景然故作兴奋地说,“只是他们要亲眼看看染料的制作过程,你带我去见你师父吧,顺便让他多配些染料。”
赵二没有怀疑,带着温景然往城郊的破窑走去。两人刚走出药材铺,沈行舟就带着护院从拐角处冲了出来,大喝一声:“赵二,束手就擒!”
赵二脸色骤变,转身就要跑,却被护院们团团围住。他拿起腰间的匕首,疯狂地朝护院们扑来,沈行舟侧身躲开,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反手用绳子绑了起来。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赵二挣扎着大喊,眼神里满是惊恐。
“你做的好事,自己心里清楚!”沈行舟冷冷地说,示意护院将他带走,自己则立刻赶往城郊的破窑,支援青娘。
此时,城郊的破窑外,青娘和李捕头已经带着捕快将破窑包围。破窑里弥漫着刺鼻的染料味,周师兄正坐在地上,指导几个手下调配染料。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出来投降!”李捕头高声喊道。
破窑里的人闻言,顿时慌了神。周师兄却异常镇定,走到窑门口,看着青娘等人,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青娘东家。多谢你帮我扳倒了王绅,现在临县的布料市场,该由我来做主了!”
“周师兄,你本是染色好手,却不走正途,用劣质原料仿冒他人布料,还协助纵火破坏,你可知罪?”温景然此时也赶到了,对着周师兄高声道。
周师兄看到温景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冷漠:“是你?没想到师父最看重的徒弟,竟然和这些商人同流合污。当年我被师父逐出师门,都是因为那些客户不识货,现在我用简单的方法做出‘好布料’,有什么错?”
“用劣质原料欺骗客户,破坏市场秩序,这就是你的错!”青娘厉声说,“你不仅不知悔改,还教唆徒弟作恶,今日必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周师兄脸色一沉,对身后的手下道:“给我打!杀出一条路来!”
手下们拿起手中的木棍,朝捕快们冲来。捕快们早有防备,亮出兵器,与他们搏斗起来。青娘虽然不懂武功,却也拿出随身携带的哨子,吹了几声——那是和沈行舟约定的信号,示意他从侧面进攻。
沈行舟接到信号,带着护院从破窑的侧面冲了进去。周师兄的手下本就人数不多,又缺乏训练,很快就被捕快和护院制服了。周师兄见大势已去,拿起桌上的染料罐,朝青娘砸来。温景然眼疾手快,一把将青娘推开,燃料罐砸在地上,刺鼻的液体溅了一地。
沈行舟趁机上前,将周师兄按倒在地,用绳子绑了起来。周师兄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我不甘心!我明明比你们强,为什么每次都输!”
“因为你失了匠心和诚信,”青娘走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却坚定,“做生意靠的是品质和信誉,不是投机取巧、作恶多端。你输的不是手艺,是人心。”
周师兄闻言,顿时泄了气,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反抗。
青娘和沈行舟带着周师兄、赵二回到临县府衙。县令升堂审案,在人证物证面前,两人对仿冒布料、协助李三纵火等罪行供认不讳。县令当即下令,将周师兄和赵二收押,判处流放之刑,他们的手下也各有惩处。
解决了仿冒染料的源头,临县的布料市场终于恢复了平静。分店的染坊也很快重建完工,温景然改良了染料配方,推出的“双暗纹”布料——既有荧光暗纹,又在布料边缘绣了微型的“青”字标识,彻底断绝了仿冒的可能。
开业当日,分店推出“买布送香包”“定制八折”的促销活动,吸引了大批客户。青娘、沈行舟和温景然站在分店门口,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相视一笑。
“仿冒品的风波终于过去了,”张诚松了口气,笑着说,“现在咱们的名声更响了,不少青州的商户都来预订布料呢。”
“这是个好机会,”青娘点头,对沈行舟和温景然道,“青州分店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咱们尽快去青州,把铺面装修好,争取下月开业。”
“好!”沈行舟和温景然齐声应下。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青娘染布庄”的牌匾上,泛着温暖的光泽。仿冒品的危机虽然棘手,但他们三人同心协力,追根溯源,终于彻底化解。青娘知道,这不仅是守住了染布庄的名声,更是守住了匠心与诚信的底线。而青州的新征程,已经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