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抵达京城的第三日,在内务府衙门外等候了近两个时辰,才得以见到掌管贡品采买的李公公。李公公身着绣着暗纹的锦袍,手里把玩着佛珠,眼神挑剔地扫过青娘递上的文书,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青娘会长倒是会提条件,内务府指定原料是祖制,哪能说改就改?之前也有商行嫌原料不好,结果自己换了料,织出来的云锦褪色,被皇后娘娘罚了半年俸禄,你也想步后尘?”
青娘不卑不亢地躬身道:“公公明鉴,民女并非要违背祖制,只是想让贡品品质更上一层。您看这匹云锦,是用咱们从苏州采购的上等胚布和吕宋靛蓝染制的,搁置三月也不会褪色;再看这匹,是用内务府指定的原料织的,不过半月就有些泛白。”她说着展开带来的两匹云锦,在阳光下对比,优劣立显。
李公公的目光在云锦上停留片刻,神色稍缓。青娘趁热打铁道:“还有温大夫研制的药膏,用吕宋苏木做原料,药效醇厚,香气清雅;若用指定的苏木,不仅药效差三成,还带着苦涩味。皇家贡品讲究的是精益求精,若是用了优质原料,皇后娘娘和皇上满意,公公脸上也有光不是?”
一旁的副手悄悄凑到李公公耳边低语:“公公,通商行会的贡品上次确实得了皇后娘娘夸赞,若是真能提升品质,说不定能讨得皇上赏赐。而且他们愿意按市价加一成结算原料钱,咱们也不吃亏。”
李公公沉吟半晌,终于点头:“罢了,看你一片诚心,就破例一次。但原料必须由内务府查验合格才能使用,每月贡品送到后,还要由太医院和织染局共同验收,有半点差池,不仅要扣除全款,还要取消你们的供应资格。”
青娘心中一喜,连忙谢道:“多谢公公体恤!民女保证,所有原料都会先送内务府查验,贡品必定符合皇家标准。”
离开内务府后,青娘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医院,与院正商议药材订单推迟事宜。院正早已听闻温景然的医术和药膏的奇效,加之青娘承诺事成后赠送二十盒养生药膏,当即答应将订单推迟半个月,还特意叮嘱:“温大夫的药膏药效好,若是贡品药膏能保持这个水准,日后太医院定当大力举荐。”
青娘在京城敲定各项事宜后,立刻快马给泉州送信,详述与内务府的交涉结果及贡品原料的查验要求。沈行舟收到信时,正在泉州港监督货船加固,当即召集卢文轩和周会长,安排云锦原料的采购与查验:“周会长,你立刻挑选苏州最好的云锦胚布,每一匹都要仔细检查,不能有半点瑕疵;卢兄,你负责将胚布和靛蓝染料送内务府指定的驿站查验,务必确保合格。”
周会长躬身应道:“沈公子放心,我这就回苏州安排,让织工们连夜挑选胚布,明日一早就送驿站。”
与此同时,温景然也收到了青娘的信,他立刻带着医徒前往药材仓库,将吕宋采购的苏木、塞北的黄芪等原料分类整理,挑选出最优质的部分:“这些原料要单独存放,等内务府查验合格后再加工。另外,药膏的熬制时间要比平时多一个时辰,确保药效醇厚,包装时要用双层锦缎包裹,避免运输时受损。”
半个月后,首批按新标准筹备的贡品终于完成。十匹云锦色泽鲜亮,日月星辰纹样栩栩如生,金线镶边工整细腻;二十斤御茶分装在锡罐内,龙井清香扑鼻,碧螺春色泽嫩绿;二十盒药膏瓷瓶精致,香气清雅。沈行舟亲自检查每一件贡品,发现其中一匹云锦的金线稍有歪斜,当即让人返工:“贡品容不得半点瑕疵,必须做到完美无缺,若是因为这点小问题被内务府罚了款,咱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返工后的贡品被小心翼翼地装上特制马车,由十名精锐护卫押送前往京城。沈行舟站在码头,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有些忐忑,转头对温景然道:“青娘在京城虽然打点好了,但还是担心验收出问题。你说,咱们会不会还有遗漏的地方?”
温景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已经按最高标准筹备,原料经过查验,制作过程层层把关,不会有问题的。倒是你,东洋船队的筹备怎么样了?货船加固好了吗?”
“已经加固完毕,李校尉带着护卫也已经到了,就等向导和货物准备妥当,下个月就能出发。”沈行舟答道,“我已经让人把云锦和药膏装了大半船,还备了些御茶,若是东洋太宰府满意,咱们就能签下长期订单。”
温景然点头道:“船队的药材我已经准备好了,防治瘴气、外伤、中暑的药膏和汤药都分装好,每个伙计都发了一份使用说明。你到了东洋后,若是遇到当地的药材,也别忘了收集样本,说不定能用来改良咱们的药膏。”
两人正说着,江南中转站传来消息,新培育的龙井茶树长势良好,首批茶叶已经采摘完毕,品质不亚于明前龙井。沈行舟大喜:“太好了!有了这批新茶,以后御茶的供应就更有保障了,还能降低成本。等东洋船队回来,我就去江南看看,和茶农签订长期收购协议。”
京城这边,青娘早已在贡品验收处等候。当马车抵达时,李公公带着织染局和太医院的官员亲自查验。织染局的官员抚摸着云锦的质地,又将云锦浸泡在水中半个时辰,取出后依旧色泽鲜亮,忍不住赞叹:“这云锦品质比以往的贡品好了不止一筹,青娘会长果然名不虚传。”
太医院的官员则打开药膏,闻了闻气味,又让医徒试用,连连点头:“药效醇厚,香气清雅,比之前的贡品药膏好太多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定会满意。”
李公公看着验收结果,脸上露出笑容:“青娘会长,这次贡品做得不错,咱家会如实禀报皇后娘娘。以后就按这个标准供应,若是能一直保持,内务府会考虑给你们涨一成俸禄。”
青娘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连忙谢道:“多谢公公夸奖,民女定当再接再厉,绝不辜负公公和皇家的信任。”
验收完毕后,青娘立刻给泉州送信,告知贡品验收合格的消息。沈行舟和温景然收到信时,正在商议东洋船队的出发事宜,两人相视一笑,都松了口气。沈行舟拿起船队的货物清单,语气坚定:“贡品的事办妥了,咱们也该专心筹备东洋之行。这次一定要顺利开拓商路,为行会再添一条财源。”
温景然点头赞同:“贡品的标准也给咱们提了个醒,不管是皇家订单还是普通货物,都要按最高标准来做。只有品质过硬,生意才能长久。”
此时的泉州港,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新加固的货船上。沈行舟望着远方的海面,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知道,东洋之行充满挑战,但只要按既定标准筹备,坚守品质底线,就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而京城的青年,也正忙着与内务府签订新的供应协议,为行会的未来筑牢根基。
贡品的标准,不仅是皇家对货物的要求,更是通商行会对自身的鞭策。从原料甄选到制作加工,从包装运输到最终验收,每一个环节都精益求精,这正是行会能在商海中站稳脚跟、不断发展的根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