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码头,寒风已带着几分凛冽。青娘站在栈桥上,望着沈行舟从塞北带回的回纥珠宝样品,耳边却听着卢文轩的唉声叹气。“青娘会长,这可如何是好?”卢文轩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书信,语气焦急,“江南的绸缎和瓷器要是再走陆路,得绕开近日塌方的西山古道,至少多花十日路程,错过了京城的冬衣采买期,损失就大了!”
一旁的许掌柜也满脸愁容:“我的瓷器本就怕颠簸,绕路走的都是碎石路,损耗肯定得翻倍。要是有别的路子能避开西山就好了。”
青娘接过书信,上面是江南商户传来的急报,西山古道因连日暴雨塌方,短期内无法修复——这正是目前南北陆路运输的主要通道。她沉吟片刻,目光投向远处烟波浩渺的海面:“陆路不通,或许可以走海路。”
“海路?”众人皆面露惊讶。沈行舟刚从塞北赶回,闻言立刻上前:“海路虽近,但风险太大了。咱们这里的商户大多只走陆路,没人熟悉海路航道,而且海上风浪大,瓷器、绸缎这类货物要是遇着风暴,恐怕会全军覆没。”
“风险确实有,但回报也大。”青娘指着海面,“从江南的苏州港直接坐船到咱们这里的码头,路程能缩短一半,就算遇到风浪延误几日,也比绕路陆路快。而且咱们已有水路商队的基础,只是之前只走内河,现在拓展到近海,未必不可行。”
温景然也陷入沉思:“我曾听父亲说过,早年有南方商人走海路运货,只是后来因几次海难,就没人敢尝试了。不过若是能找到熟悉近海航道的老水手,再把货船加固,或许真能行。”
“我去寻老水手!”沈行舟当即表态,“我认识码头的老把头,他在海边待了一辈子,肯定知道哪里有经验丰富的近海水手。货船方面,我让人把之前定制的内河货船加固,加上防风浪的船帆和防水船舱,应该能应对近海的风浪。”
青娘点头:“那此事就分两步走:沈行舟负责寻找老水手、加固货船并探查航道;温景然联络江南苏州港的官府,办理海路通关文书,再和江南商户敲定海路运输的货物清单;我则留在行会,筹备海路运输的应急物资,比如防水油布、急救药材和加固货物的绳索。”
接下来的日子,沈行舟几乎泡在了码头。老把头果然给他推荐了一位名叫老陈的水手,据说曾跟着商船跑过十年近海,熟悉江南至本地的航道,还知道哪些海域多风浪、哪些地方可停靠补给。沈行舟当即请老陈担任海路船队的管事,又让他推荐了八名经验丰富的水手,组成了首批海路运输的核心团队。
货船加固的事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沈行舟让人在船身加装了厚木板,船舱内壁贴上防水油纸,货舱底部铺上三层防潮稻草,还特意定制了可固定货物的铁架。老陈在一旁指点:“沈公子,近海的秋末多东北风,得把船帆换成更结实的麻布帆,再备上两张备用帆,以防风浪扯破。另外,船尾得装个了望台,提前观察海面情况。”沈行舟一一照办,还在船上储备了足够半个月的粮食和淡水。
温景然则快马加鞭赶往苏州港。他先是拜访了苏州知府,出示了通商行会的文书,说明海路运输的需求。苏州知府早已听闻通商行会的名声,又有温景然的人脉背书,当即同意办理通关文书,还承诺会让苏州港的官兵协助船队停靠和货物装卸。随后,温景然与卢文轩、苏掌柜等江南商户碰面,敲定了首批海路运输的货物:五十匹云锦、八十匹苏绣、四十箱瓷器和三十斤闽地新茶。
青娘在行会里也没闲着。她组织商户伙计赶制防水油布,把每箱瓷器都用棉纸包裹严实,再外层裹上油布;又让人采购了大量的伤药、干粮和淡水,还准备了几箱银子,以备沿途补给或应急之需。林小乙主动送来一批自己做的防虫香:“青娘会长,海上潮湿,货物容易生虫,这香能派上用场!”青娘笑着收下,心里愈发感激商户们的支持。
十日之后,一切准备就绪。三艘加固后的货船停靠在码头,船身崭新,帆旗飘扬,老陈带着水手们正在做最后的检查。江南的货物已通过内河运到苏州港,就等船队出发接应。沈行舟穿着利落的短打,站在船头,老陈拿着航道图,指着上面的标记说:“沈公子,咱们从这里出发,先往东南方向走,避开黑礁湾,再转东北方向,经过桃花岛补给,最后就能到苏州港。这一路大约需要七日,若是遇着顺风,五日就能到。”
青娘和温景然赶来送行。青娘递给他一个布包:“这里面是航道图的副本和应急联络信,若是遇到危险,就去桃花岛找岛上的渔民,他们和老陈认识,会帮忙的。路上一定要小心,货物是其次,你们的安全最重要。”
温景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州港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官兵会在码头接应。若是遇到官府查验,就出示通关文书,有任何问题,让老陈快马传信回来。”
沈行舟点头,将布包贴身收好,高声道:“放心吧!我定能把货物安全运回来!”随着他一声令下,船队缓缓驶离码头,朝着江南苏州港的方向而去。岸边的商户们挥手告别,目光里满是期待与担忧。
船队出发后,青娘每日都要去码头等候消息。前两日风平浪静,老陈派快马传来消息,说船队已顺利通过黑礁湾,一切安好。可第三日午后,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码头的渔船纷纷靠岸躲避。青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么大的风,船队会不会出事?”
温景然连忙安慰:“老陈是经验丰富的水手,肯定会找地方停靠躲避风浪。我已经让人去海边的了望塔值守,一有船队的消息就立刻通报。”
这一等,就是三日。直到第六日清晨,了望塔的人终于传来消息:“青娘会长,温公子,船队回来了!就在远处海面上!”
青娘和温景然立刻赶到码头,远远地看到三艘货船朝着岸边驶来。虽然船帆有些破损,但船体完好,没有大碍。待船只靠岸,沈行舟跳上岸,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笑容:“我们回来了!货物只损耗了两箱瓷器,其余都完好无损!”
老陈也跟着上岸,笑着说:“多亏了沈公子提前加固了船身,又备了备用帆。遇到风浪时,我们及时停靠在桃花岛,等风浪过后再出发,一点大事都没有。而且走海路确实快,比陆路整整省了六日!”
伙计们陆续搬下货物,云锦和苏绣干爽平整,瓷器除了两箱轻微磕碰,其余都完好如初。卢文轩的伙计看到货物完好,立刻跑回去报信。不多时,卢文轩、许掌柜等商户就匆匆赶来,看到自己的货物安然无恙,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许掌柜握着沈行舟的手:“沈公子,多亏了你!这海路真是太靠谱了,以后我的瓷器就走海路运输了!”
青娘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她笑着说:“海路探索成功,以后南北运输就多了一条捷径。沈行舟,你和老陈再总结一下这次的经验,比如哪些海域需要重点防范,补给点怎么安排,咱们把海路运输的流程定下来,以后就能常态化运行了。”
沈行舟点头:“我已经和老陈商议过了,打算每月安排两次海路运输,一次对接苏州港,一次对接闽地的泉州港,把茶叶和瓷器一起运回来。另外,我们还想探索一下更远的海域,看看能不能对接上东南沿海的商户,把那里的海产和香料运过来。”
温景然补充道:“我会把海路通关的流程整理成文书,发给江南和闽地的官府,让他们协助船队停靠和查验。另外,我还可以联络东南沿海的同僚,帮着核实当地商户的资质,为后续合作铺路。”
接下来的几日,行会根据这次海路运输的经验,制定了《海路运输细则》,明确了船队的出发时间、航道规划、应急处置和货物加固标准。老陈还绘制了详细的近海航道图,标注了风浪区、补给点和停靠港,供后续船队使用。
一个月后,第二批海路船队出发,不仅对接了苏州港,还顺利抵达泉州港,运回了大批闽地茶叶和东南沿海的海产。市集上,新鲜的海产吸引了众多百姓,茶叶也因运输快捷保持了最佳口感,商户们的生意愈发红火。
这日,沈行舟拿着一张新的航道图来到行会办公处:“青娘,温景然,老陈说东南沿海之外还有更远的岛国,那里盛产硫磺和漆器,若是能打通那里的海路,咱们的货物种类就更丰富了。我想下次亲自带队去探索一下。”
青娘看着航道图,眼神坚定:“探索可以,但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先让老陈派水手提前探查航道,确认安全后再出发。温景然,你联络一下东南沿海的官府,让他们帮忙提供岛国的信息,确保商队的安全。”
温景然点头:“我这就写信联络。另外,我会和镖局谈,让他们派几名擅长水上格斗的护卫跟着船队,以防遇到海盗。”
沈行舟笑着说:“有你们的支持,我肯定能成功!等打通了岛国的商路,咱们的行会就能真正做到‘通四海之货’了!”
青娘和温景然相视一笑,眼里都充满了希望。海路的探索成功,不仅为行会开辟了新的运输通道,更打开了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大门。他们知道,虽然未来的海路探索还会遇到未知的风险,但只要三人同心,商户们鼎力支持,就没有跨不过的难关。而通商行会的商业版图,也会在这一次次的探索中,延伸到更远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