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真一生贪图美色,最后栽在了美色上。
这位八十二岁的着名画家,生前以描绘女性躯体闻名于世,死后同样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他结过四次婚,每一任妻子都比前一任年轻漂亮,而每一段婚姻都在他厌倦后以不光彩的方式结束。发妻陪他吃苦三十年,在他功成名就时被扫地出门;第二任妻子在他五十五岁时娶的三十五岁舞蹈演员,十年后人老珠黄,被他以“缺乏激情”为由抛弃;第三任更年轻,嫁给他时方才二十五,青春耗尽后被一脚踢开,只得了一栋郊外小别墅和微薄赡养费。
然后就是徐萌萌,范真的第四任妻子,比他小了整整五十岁。三十岁嫁与八十老翁,轰动一时。外人道这姑娘图什么?明眼人都知道,图那数亿资产和画作收藏。
范真自然明白,但他不在乎。他得意于年轻娇妻带来的羡慕目光,享受着她公众场合的亲昵举动。每当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在徐萌萌光滑肌肤上游走时,他总感到自己重新获得了青春与力量。
可他不知道,徐萌萌有着难以启齿的秘密——性瘾症。嫁给行将就木的老头,无异于自我折磨。范真虽心有余,力却严重不足。每次行房,老画家都要依靠大量药物维持,而徐萌萌只得假装满足,内心却饥渴难耐。
如此过了两年,徐萌萌在一次画展上认识了保安张硕。三十五岁的张硕体格健壮,面容英俊,很快成为徐萌萌的入幕之宾。范真豪宅顶层的休息室,成了两人频繁私会之处。
老画家并非毫无察觉,但他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徐萌萌的各种技巧让他痴迷,简直就是姿势技巧百科全书。他不想失去这么个尤物。于是开始加大药物剂量,试图证明自己雄风犹在。
悲剧发生在某个闷热的夜晚。范真服下双倍药量,要与妻子行房。徐萌萌勉强应承,心中却满是不耐。过程中,老画家突然捂住胸口,面色紫青,抽搐着从床上滚落,不一会儿便断了气。
徐萌萌惊慌失措下,第一个电话不是打给医院,而是打给了张硕。
“他死了!吃药吃死了!”她语无伦次地在电话里喊道。
张硕匆忙赶来,查看现场后却露出诡异笑容:“宝贝,我们的好日子来了。”
不出两周,数亿资产和大量珍贵画作转入徐萌萌名下。又过一个月,这对男女害怕老头以前的儿女来分财产,于是便以“出国散心”为由,带着所有可变现资产飞往国外,定居在欧洲某国一个僻静小镇。
他们买下一栋古老宅邸,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尽情享受这不义之财。却不知,一场超越生死的报复正在悄然酝酿。
范真死后第七周,异象开始出现。
最先是在宅邸的画室里。徐萌萌整理从国内运来的画作时,闻到一股熟悉的松节油气味——范真生前最爱的调色油味道。接着,她惊恐地发现,所有范真自画像的眼睛都被挖去了,留下空洞的黑窟窿。
“是你心理作用,”张硕不以为然,“老东西死了,骨头都化成灰了,能怎样?”
但当夜,他们被一阵刺耳刮擦声惊醒。声音来自走廊,像是有人用长指甲在木头上缓慢而执拗地划动。张硕壮胆开门查看,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一幅挂画歪斜着——那是范真为徐萌萌画的裸体肖像,画中人的脖子上多了一道深红痕迹,像是被什么勒过。
第二天,管家辞职了,说夜里总听到老人咳嗽声,还说在镜子里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徐萌萌加倍薪水也留不住人。
恐怖升级是在范真死后第三个月。徐萌萌开始做噩梦,梦见老画家趴在她身上,皮肤冰凉松弛,嘴里不断重复:“你不忠...你不忠...”每次醒来,她都发现身上有青紫色手印,像是被冰冷的手紧紧抓过。
张硕起初认为这是徐萌萌良心不安产生的幻觉,直到他自己也遭遇怪事。洗澡时,热水会突然变成冰水,雾气朦胧的玻璃上出现“奸夫”二字;他惯用的剃须刀有时会自己启动,在洗手池里疯狂空转;更可怕的是,他时常感觉有人在他耳边沉重喘息,带着老人特有的浑浊气息。
某个深夜,二人被卧室门猛烈撞响声惊醒。门像是被无形力量疯狂撞击,整扇门板几乎要从铰链上脱落。同时,房间温度骤降,他们呼出的气息结成白雾。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颜料和衰老体味混合的怪味。
“是他!他知道我们的事!”徐萌萌尖叫着缩在张硕怀里。
张硕强作镇定:“胡说!死人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床头柜上一个水晶烟灰缸突然腾空而起,狠狠砸在对面的墙上,碎裂四溅。接着是整个房间开始震动,家具移位,窗帘无风自动,仿佛有无形巨兽在屋内发狂。
恐怖现象持续整整十分钟后,突然停止,一切回归平静,只有满地狼藉证明刚才发生的事。
从此,宅邸再无宁日。脚步声夜间在走廊回响,楼梯吱呀作声却不见人影;电器自行开关;房间里总是莫名出现颜料手印;食物变质发霉的速度快得反常;所有范真的画作,无论原本题材为何,都逐渐变成狰狞可怖的图像,画中人物的眼睛会跟随人移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徐萌萌开始收到手写便条,字迹与范真生前一模一样。上面写着:“我为你抛弃一切”、“你为何负我”、“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徐萌萌的精神趋于崩溃。她不敢独处,不敢睡觉,终日惶惶。张硕也开始相信,范真的阴魂确实追来了国外,缠上了他们。
“我们去教堂吧,”徐萌萌某天突然说,“也许神父能帮我们。”
张硕本是彻底的无神论者,但接连发生的怪事动摇了他的信念。次日清晨,他们前往小镇上唯一的教堂。
教堂古老而朴素,彩绘玻璃窗描绘着圣经故事,烛光在略显昏暗的室内摇曳。一位中年神父正在打扫祭坛,见二人进来,和蔼地点点头。
“需要帮助吗,我的孩子们?”神父问道,目光敏锐地注意到他们脸上的恐惧与疲惫。
徐萌萌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出事情经过,当然隐瞒了某些细节,只说是死去的丈夫缠着他们。
神父静静倾听,眉头渐渐紧锁。当徐萌萌讲完,他沉默良久,然后直视她的眼睛。
“孩子,你未曾说出全部真相,”神父的声音温和却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我能感觉到,有个愤怒痛苦的灵魂跟随你们。通过祈祷,我隐约看到一些画面...一个老人...背叛...欺骗...巨大的愤怒...”
在神父平静而犀利的目光下,徐萌萌和张硕终于崩溃,陆续道出实情:老夫少妻无性婚姻、暗中偷情、范真猝死时的真实情况、财产转移、携款出国...
神父听完,面色凝重:“你们也有罪过,欺骗与贪婪侵蚀了你们的灵魂。但任何罪都不该以复仇私刑来惩罚,尤其是超越生死的报复。”
正当神父准备继续说什么时,教堂内的蜡烛突然全部熄灭,唯有窗外透入微弱光线。温度骤降,刺骨寒冷笼罩整个空间。祭坛上的十字架微微震动,发出低沉嗡鸣。
“他来了!”徐尖叫着躲到神父身后。
教堂大门轰然洞开,一个扭曲变形的身影飘入室内。它依稀是范真的模样,但面目狰狞,双眼赤红,周身环绕着黑雾般的怨气。空气里弥漫起浓烈的死亡气息。
“奸夫淫妇...不得好死...”厉鬼发出沙哑扭曲的声音,完全不像范真生前的语调,而是多种声音可怖地混合在一起,有老人嘶哑的喘息、痛苦的呻吟和纯粹的恨意。
神父上前一步,举起胸前的十字架:“以主之名,退后!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范真,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厉鬼发出刺耳尖啸,震得彩窗玻璃嗡嗡作响:“他们骗我!害我!夺我产业!让我死不得安息!交出他们!”
“你的死亡源于自己的放纵与贪婪!”神父毫不退缩,声音坚定,“你一生贪恋美色,厌倦则弃,不念旧情,抛妻弃子,最终因色欲攻心而亡!他们确实欺骗了你,但罪远不至死!你若杀害活人,我必阻止!”
厉鬼仿佛被刺痛,发出愤怒咆哮,黑雾暴涨,教堂长椅被无形力量掀起,砸向墙壁。恐怖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神父小心!”张硕喊道,只见祭坛上的金属烛台突然腾空,尖头直指神父疾射而去。
神父迅捷闪避,烛台擦身而过,深深插入后方木柱。他立即开始诵念驱魔经文,手持圣水洒向厉鬼方向。
圣水如同酸液溅在厉鬼身上,发出嘶嘶声响,黑雾翻腾退散部分,露出更可怖的本体——那已几乎看不出人形,而是由怨念、愤怒和痛苦扭曲而成的怪物。
厉鬼狂怒地扑向神父,却被一道无形屏障阻挡。它转而攻击徐萌萌和张硕,二人连滚带爬躲到祭坛后面。
“神圣之力,庇佑此堂!”神父高喊,继续诵经,声音越来越洪亮。
厉鬼发动更猛烈攻击,教堂内物品四处横飞,狂风呼啸,恐怖气息几乎实体化。神父站立不稳,被无形力量击中胸口,踉跄后退,嘴角渗出血丝。
“放弃吧,范真!”神父喘息着喊道,“仇恨只会让你堕入更深的黑暗!”
回应他的是更加疯狂的攻击。厉鬼力量似乎在不断增强,教堂内的圣像开始出现裂纹,十字架剧烈摇晃。
神父意识到通常的驱魔经文不足以制服如此强大的怨灵。他跪地紧急祈祷片刻,然后站起,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以神圣之名,我命令你显出全部形态!”神父高喊,举起十字架向前推进。
厉鬼发出痛苦与愤怒的嚎叫,黑雾被迫收缩,逐渐显出一个半透明、扭曲的老者形象,双眼空洞流着血泪,双手变成利爪。
“现在!”神父把握时机,开始最终驱魔仪式,“我命令一切不洁之物,一切邪恶之力,一切地狱魔影,一切恶魔军团,一切邪灵鬼怪,远离此地!以基督之名,回归黑暗!”
厉鬼发出最终惨叫,周身黑雾如沸水翻滚,教堂内所有玻璃瞬间震碎!恐怖能量达到顶峰,然后突然开始衰减。
“我不甘心...他们骗我...”厉鬼的声音突然变得像范真生前,带着一丝可怜与懊悔。
但神父毫不松动,继续坚定诵念。最终,在一道强烈却不刺眼的白光中,厉鬼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彻底消散无踪。
教堂突然恢复寂静,只有满地狼藉证明刚才的超自然大战。温度回升,压抑恐怖的氛围逐渐消散。
徐萌萌和张硕从祭坛后颤巍巍地走出来,看到神父疲惫地靠在讲台边,额头有擦伤,袍子被撕破,但眼神平静。
“结...结束了?”徐萌萌颤抖着问。
神父点头:“他的灵魂已被打散,不再存在。贪婪、好色、无情让他变成了纯粹的邪恶,最终自取灭亡。”
二人顿时瘫软在地,泣不成声,既有恐惧后的释放,也有深深的悔恨。
经历这场生死劫难,徐萌萌和张硕彻底改变。他们成了虔诚信徒,每周必去教堂忏悔祈祷;将资产的一半捐给世界各地教堂和慈善机构;余下钱财除了生活开支外,都用于帮助被抛弃的老年妇女和贫困艺术家。他们结为夫妻,过着简朴诚实的生活,经常现身说法,劝人勿贪勿骗,要珍惜婚姻与家庭。
小镇居民后来都说,那对中国夫妇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谦和善良,乐于助人,脸上总有平和光彩,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隐藏不安的痕迹。
而那座小教堂也因此闻名,人们都说那里发生过奇迹,证明无论犯下何等过错,只要真心悔改,总能得到宽恕与重新开始的机会。
欲望是个无底洞,人生在世,难免有欲求,但需以道德为界,以良知为尺。范真一生追逐青春美色,却毫无良心,抛妻弃子。老来不知自重,最终因色欲丧命,死后又因执念化成厉鬼,最终魂飞魄散,永无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