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李毓婉感到疑惑,赵王两家人,甚至赵仙罴自己,也感到疑惑。
赵仙罴清楚记得,知道他会医术的,除了孙思邈和薛氏父子,就只剩下家里的这些亲人。
可是孙思邈早就离开长安,看当初那样子,也显然是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
而赵、王、李三家人,都是他的亲人,最近才知道他会医术,却并不知道他的医术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并且,这些亲人显然和太子李承乾越王李泰以及千牛卫大将军李君羡,没有任何的牵扯。
也就是说他会医术的事,并不是自己身边这些亲人透露出去的。
那就只剩下薛氏父子。
可是薛氏父子只是城里的大夫,跟皇宫没有来往,李承乾李泰这些人怎么会找到薛氏父子?
薛氏父子又为什么会把他给推出来?
心里大致猜到一种可能性,赵仙罴看着李承乾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会点医术,可要说为皇后娘娘看病,岂不是儿戏?
在下今年十五岁,看医书以及向人询问行医经验的日子,加起来不到半年,治些小病小痛尚可,
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城里那些知名的大夫,以及皇宫御医相提并论。”
听了赵仙罴的话,李承乾陷入了沉思。
李君羡也陷入了沉思。
李泰目光思索,觉得这种可能性确实很低。
他脸上瞬间结了一层疑云,抬起头道:“那薛氏医馆的老馆主为什么举荐你?难不成他是故意骗我们?”
真是薛轻誉。
赵仙罴已经明白大致是个什么情况,一脸平静道:“在下确实曾去薛氏医馆坐诊过几个时辰,为的是完成老师的考验。
可能当时是运气好,遇到的病人都是些小病小痛,所以我为那些病人看病看的很顺利。
可真要论医术,我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行医数十年,经验老道的杏林名宿?”
“让太子和越王殿下失望了。”
李泰怔住,狐狸般的眼睛眯了眯,打量赵仙罴片刻后说道:“不管是真是假,本王既然来了,你先跟本王进宫再说!”
赵仙罴并不吃李泰这一套,道:“越王难道真的相信我这样一个才十五岁的人,有多高明的医术?
你真的放心让我为你母亲治病?”
李泰闻言一下子沉默下去。
赵仙罴说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赵仙罴敢治,他敢让赵仙罴治吗?
见李泰不说话了,赵仙罴转头看向李承乾和李君羡道:“太子殿下,李将军,你们放心吗?”
李承乾没有回答。
李君羡则是看着赵仙罴,若有所思。
赵仙罴不再做多余的解释,道:“让三位白跑一趟了,如果皇后娘娘正在等待医治,那么三位就不应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为皇后看病要紧,只要宫里的御医群策群力,一定能将皇后的病治好。”
李承乾看了眼赵仙罴,最终他挑不出赵仙罴话里有任何的毛病。
他也恍然明白赵仙罴年纪轻轻,不可能像薛轻誉口中说的那样,医术高超到能在所有御医和城中知名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把他的母亲长孙皇后救醒。
相反,他要是真这么做了,让一个没有任何名气,自己也承认没什么行医经验,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去给自己母亲看病,那恐怕就要成为笑话。
“这个薛轻誉!胆敢欺君!来人,去把薛氏医馆里所有人抓起来!等本王回去禀明父皇,灭他满门!”
李泰最终也相信了赵仙罴的陈述。
不过生性多疑的他还是一边假装下令,一边观察了下赵仙罴的反应。
见赵仙罴一脸平静,没有半点慌乱,李泰这才完全相信赵仙罴确实没能力救他的母亲。
他率先离开。
因为他不想跟李承乾这个哥哥在这里浪费时间。
更不想背一个强迫十五岁少年进宫为自己母亲治病的名声。
要背也是让李承乾这个大哥去背。
李承乾看到李泰走后,沉默片刻后,也不发一言离开了赵家。
他岂能看不懂李泰的心思。
如果由他来强迫赵仙罴进宫,结果毫无作用,那么李泰只要稍作文章,就能在他这个瘸腿太子身上添加一条缺陷,脑子也不太灵光。
这样的话,在朝堂上支持他的人会越来越少。
李君羡是最后走的。
李君羡在临走前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道:“赵二郎,陛下的旨意可是要召你进宫,如今你抗旨不去…”
赵仙罴看着李君羡道:“李将军确定陛下是要直接召我进宫,而不是先问明情况?
也就是说那个把我的医术捧的如此之高,居心叵测的人,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信了?”
李君羡看了眼赵仙罴,转身离开了赵家。
李世民并没有给他明确的口谕。
…
李承乾、李泰以及李君羡走后,整个赵家陷入一片从未有过的安静。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紧紧看着赵仙罴。
让赵家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不仅是太子、越王、以及千牛卫大将军李君羡,会突然来赵家请人。
还有,赵仙罴竟然当面拒绝了这三个人。
……
立政殿。
李世民听完李承乾的陈述,又看了眼一脸怒色瞪着薛轻誉的李泰。
他没有心情去责怪两人,在未经他的允许下就去了赵家。
他现在只想杀人。
因为他也明白过来,之前一时鬼使神差竟然真的信了薛轻誉的鬼话,是多么的可笑。
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给病重的长孙皇后治病,这是多么的荒诞,传出去会被百姓怎样的笑话。
李世民咬牙切齿看着浑身抖如筛糠的薛轻誉道:“李君羡,把他拉出去,五马分尸!再把薛氏医馆所有的人抓起来凌迟处死!”
薛轻誉吓得魂飞魄散。
他趴在地上大声哭道:“陛下,小人没有一句谎言,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严格来说小人也算孙神医的半个弟子,那赵家二郎也算是小人的半个师弟。
他的医术确实比我厉害,否则孙神医又怎么会收他为弟子,并且亲自考验他?
有没有可能,是我的这位师弟年纪小,害怕治不好皇后娘娘,所以不敢进宫?
请陛下明察!请陛下明察!!”
薛轻誉磕头如捣蒜,很快额头和脸上就流满了鲜血,和花白的头发黏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凄惨。
李世民脸色变幻不定,他不是没有猜到这种可能性。
但他身为皇帝,总不能去逼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进宫给长孙皇后看病。
这要是传出去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他?
眼见皇帝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薛轻誉一咬牙,抬起满是血迹的脸悲怆道:“陛下,请让小人亲自去一趟赵家,如果再请不来小人的这位师弟,治不好长孙皇后,小人及家人任凭陛下处置!!”
薛轻誉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世民短暂思考后,大袖一挥。
薛轻誉二话不说,连忙爬起朝着外面走去。
李君羡一个眼神,几名千牛卫顿时跟了上去。